“啊啊啊——”
宣成王府再度传来暴喝,伴随器物的碎裂声和下人的求饶声。
男人半边脸恐怖又崎岖,抓住脚边的丫鬟:“你怕我,你怕我是不是。”
丫鬟低着头泣不成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为什么不看我,你也敢嫌弃本王!”宣成王手一甩,丫鬟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赶紧跪下求饶。
宣成王环视四周:“你们这群卑贱的奴仆也敢瞧不起我,我要你们去……”
声音戛然而止。
曲词扶住男人,对其他人道:“还不将王爷扶回屋。”
众人如蒙大赦,感激的看着曲词,他们心里都知道,刚才王爷没说完的那句话是想处死他们。幸好曲姑娘动手快。
宣成王的心腹对曲词道:“曲姑娘,王爷醒来后怎么办?”
如今这个府里,只有曲姑娘能劝着点王爷了。
曲词默了默,道:“请太医过来再瞧瞧罢。”
心腹嘴里发苦,被请去宣成王府的太医也叫苦不迭。
宣成王的伤严重又不是太严重,烧伤面积不大,却偏偏集中在头脸。
上次有位老太医说治疗困难,直接被暴起的宣成王踹飞,现在还躺家里。
周太医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进王府主院,当他看见床上昏迷的宣成王时,心里松了口气。
一盏茶后,周太医收回手,咦了一声。
心腹心都跳了跳:“周太医,怎么了?”
周太医:“王爷他……”
曲词轻声道:“之前王爷暴起,我逼不得已用银针扎入王爷的穴道,使他昏迷。”
心腹连连应是:“曲姑娘为了更好的照顾王爷,之前同何太医学过一点医理。”
周太医点点头,看向曲词,心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这位表姑娘委实无辜,虽然免去发配边疆之苦,但后半辈子却要跟宣成王锁在一起,也不知哪个更好点。
周太医开了一个清火方子,由心腹亲自抓药,他回来时,曲词对心腹道:“我去给王爷熬药。”
“王爷离不开曲姑娘,还是小人去罢。”心腹颔首退下。
曲词敛目,心腹是怕她下毒吗?
曲词瞄向不远处的香炉,几缕青烟盈盈升起。
黄昏时候宣成王醒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女子的面容,有些激动:“阿词。”
曲词拍拍他的手,柔顺道:“我在。”
这简短两个字奇异的安抚了宣成王,他半坐起身,吃着曲词喂的药,目光却牢牢定在曲词脸上。
一碗药见底,曲词刚要起身离开,宣成王动作比她还快,将人死死抱住:“去哪里,你要去哪里,连你也害怕我。”
他力气极大,勒的怀中女子的脸色胀红,心腹赶紧来拦,“王爷,王爷,她是曲姑娘,她不走,她陪着你,你要勒死她了。”
宣成王被烫到般收回手,曲词退到一边捂着脖子咳嗽。
心腹绷紧的心才松了,曲姑娘真被勒死了,他们这一屋子人恐怕也活不了。
宣成王看向曲词,小心哄:“阿词,本王……我不是故意的。”
心腹也看过去,等闲人遇见这种事,纵使不生气也会委屈,然而曲姑娘反而来安慰王爷。
那一刻心腹觉得,曲姑娘虽然身份低微,可对王爷的这份心,当个侧妃…或者正妃也不是没可能。
到底是乡毅伯府连累曲姑娘了。
两日后曲词提出出府,屋内倏地一静,心腹觑了一眼宣成王,小心翼翼问:“曲姑娘要去哪儿?”
曲词:“我想去看看我的表妹。”
宣成王这才颔首。
当初曲词被保下时,顺便也护住了伯府几名庶出姑娘,如今庶出姑娘在小巷里居住,靠刺绣为生。
曲词过去坐了半刻钟就离开了,在街上逛了逛,忽然有个孩子拦住她:“姐姐,有人请你,在那儿。”
曲词顺着小孩指的方向望去,一段日子不见,六皇子清瘦许多,与曲词四目相对时,他明显有些激动。
然而曲词淡漠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阿词!”六皇子匆匆下楼,刚出茶楼就碰上传信的小孩儿。
“公子,那位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小孩摊开的手心里,一只鎏金哨子在阳光下刺眼明亮。
随侍迟疑道:“殿下,你同曲姑娘有缘无份,就此罢了吧。”
宣成王能为曲词开口求情,足见曲词在宣成王心里的分量。若宣成王身体完好,六皇子或许还能争一争。
眼下宣成王毁容,圣上心疼不已,别说六皇子想争曲姑娘,就是太子也未必能讨了去。
若六皇子不管不顾,最后只会逼死曲姑娘。圣上舍不得儿子,还舍不得一个女人吗。
随侍将内里缘由一一道来,唯恐六皇子走了错路。
对于这个小插曲曲词并不在意。然而她回到王府时,却明确感觉到府里压抑。
正厅内,除了一扇大门半开,厅内窗户紧闭,青天白日屋里却暗沉沉。
宣成王坐在上首,半边被灼烧的脸被隐去,显得没那么可怖了,然而那只完好的左眼闪烁着压抑的疯狂。
“你去哪里了?”
曲词温声道:“去看了我表妹。”
心腹恨不得缩进地缝里,下一刻茶碗在曲词脚边炸开,男人逼近眼前,恶狠狠掐住曲词的脖子。
“你去跟六弟幽会了,王珍儿偷男人,你也要效仿她。你心里果然嫌弃我。”
“贱人,我杀了你。”
“没有。”曲词捧住他的手,迅速道:“我是还东西。”
心腹跟着劝:“王爷,不要冤枉了曲姑娘。”
宣成王这才松了力道,但也没完全放下,曲词赶紧道:“之前六皇子送了我东西,我如今全还给他,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宣成王咀嚼这两个字,“两不相欠……”
“哈哈哈哈哈”他松了手,仰天大笑:“好一个两不相欠,哈哈哈……”
宣成王总是这样喜怒无常,心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曲姑娘又能活多久。
次日曲词提出去庄子里修养,她对宣成王道:“去了庄子里,没有外人,只有我和你。”
这个建议太动人了,宣成王抚摸曲词美丽的面庞,他把曲词带去庄子里,谁也找不着,谁也看不见这样的美人,曲词是他一个人的。
宣成王府的动静传到天子耳中,大内侍笑道:“宣成王出京散散心也是好的。”
天子不语,良久殿内才响起冷声:“那丫头也算识趣。”
大内侍垂下头,也有些欣赏曲词的识时务,眼下抱紧宣成王,曲词才能活命。
听圣上的口风,若曲词表现尚可,未来或许真能挣个侧妃的名头。
真是稀罕,乡毅伯府坍塌,来伯府求庇护的孤女反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上京的日子逐渐平静,宣成王自从去了庄子也没再作妖,几位皇子也缓和情绪。
没想到重阳节时宣成王突然上报,说曲词改良农具,为曲词请功。
天子找人试验一番,便令人推广,他认为这是他儿子的成就,只不过是为曲词挣脸。
否则前十几年怎么没听说乡毅伯府的表姑娘有这能耐。
但既然宣成王提了,天子也有意撮合这对,便帮着曲词造势,甚至还夸大了。
于是过往声名狼藉的伯府表姑娘摇身一变,成为聪慧过人,心地善良的好女子。
纵然乡毅伯府犯事,天子都不忍苛责她。如今曲词又改良农具,当真贤惠聪颖。连曲氏一族都跟着沾光。
柳儿将外面对自家姑娘的风评说给她听,“……现在人人都夸您呢。”
曲词不置可否,很快又投身田地间…
她上辈子学了一辈子的医,这辈子想换种活法。宣成王不是个东西,但手下的庄子里倒真有几个真才实学的人,曲词便跟着学农学。
她还记得上个小世界的农具,相对比,取长补短,于是改良农具现世了。
宣成王本来有些不悦曲词忽略他,但曲词表明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配得上他,听得宣成王又甜蜜又欢喜。
曲词收了所有的镜子,在这个庄子里,宣成王是最大主宰,以曲词为首,众人疯狂的恭维他,捧着他,仿佛宣成王才是天下之主。
心腹隐隐觉得不对,偏又说不上来。但宣成王每日欢愉,不发怒,对他就是好事。
这期间曲词又推了几件农具出去,天子大肆推广宣传。
午后,天子难得有些空闲,与大内侍闲话:“等翻年,那丫头的名声也积累的差不多了。”
大内侍不语,天子只需要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转眼到了年关,之前的宴会宣成王都推了,如今年宴不能再推。
屋内曲词为宣成王束发,不经意道:“今夜王爷入宫,我总是有些担心,我这风寒实在来的不凑巧。”
“那你与我同去。”宣成王握住她的手,曲词摇了摇头:“不成,以病体入宴,这是对圣上大不敬。”默了默,曲词叹气:“我只是怕其他皇子会欺负殿下。”
宣成王大怒:“他们敢,本王宰了他们。”
曲词轻抚他的背:“王爷还是这般英武,您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您做什么都可以。”
宣成王府的马车朝皇宫行驶,曲词用银签子拨了拨香炉,香已经燃烬了,她推开窗让最后一丝味道也散尽。
而后她吩咐众人用饭。
月亮一点点爬上正空,凌晨了,宣成王还未回来。
而当新年的第一缕光洒落,这个国家已经有了新的帝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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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刻薄的伯府表姑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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