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莎此刻进退两难。她的阳台之外是落差几十米的悬崖,她的房门外又不知道究竟堵了多少人。她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似乎只能选择坐以待毙。
但也未必。
既然这群人一直在挨个房间敲门,说明他们并不清楚她具体住在哪个房间,也就是说,她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外面有客人被敲门声吵醒,骂骂咧咧开始投诉,管理人员再一次前来交涉,颜莎趁机扮成了一个中二少年,在白人壮汉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颜莎把一头长发剪了,又束了胸穿上宽松的体恤,乍一看完完全全就是个相貌秀气的男孩子,根本没人怀疑她。
她顺利离开旅舍后,就立马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很不幸的是,她坐上了一辆黑车。
司机开着车一路带着她离开了波希塔诺,但他没有前往颜莎订好的机场,而是将她带到了一座远离城镇的海边悬崖之上。
悬崖下方礁石嶙峋,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水不断地拍打着河岸,这是一个绝妙的抛尸地点。
这里渺无人烟,死在这里的话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颜莎一下车就被他们赶到了悬崖边上,如果她敢后退,她的脚边就会落下子弹。
他们确实打算用她威胁逼迫索伦现身,如果索伦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出现,她就得跳崖。
颜莎试图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和索伦只是萍水相逢,索伦未必会为她现身,这群人却并不在乎,也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是冲着她不怀好意地笑。
她的包已经被他们翻了个遍,他们互相传阅着她和索伦的相片,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悬崖附近的风很大,颜莎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她站在悬崖边上,无所依仗,只要再往前一步或者风再大一点,她就会跌落悬崖。
颜莎发现解释无用后,不再试图说服他们,而是看着悬崖下边开始掂量自己掉下去后还有没有幸运存活的可能性。
悬崖那么高,礁石那么锋利,就算她没能第一时间摔死,恐怕也要摔个粉身碎骨。
面对如此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颜莎的内心却很平静。
她觉得自己死不了。
怎么说她都是重生了一回肩负重要剧情任务的恶毒女配,要是她那么容易提前死掉,那她不是白重生了吗?
颜莎觉得剧情不会让她死,就算真的不小心死了,她应该也能时间回溯。
颜莎就这么一脸平静的站在悬崖边上,一边倾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一边感受着从悬崖底部吹来的海风,仿佛她不是被人逼到悬崖边的,而是来旅游的。
在悬崖边站久了还是有点累的,于是,颜莎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脚往悬崖外垮了一步,干脆坐下了。
她这个动作着实有些惊人,那些白人壮汉还以为她想自杀,直到看见她坐下了,这才一个个相视无语。
“你为什么坐下?”一个白人壮汉问她。
颜莎不想回答,但人家手里有枪。
“因为我站累了。”颜莎道。
换谁一直站在悬崖边上谁不累啊?何况这边风还那么大……颜莎不承认自己是昨晚上累到了。
想到昨晚,颜莎的脑海里瞬时闪过无数旖旎的画面,对比现在遇到的生死危机,她不由在心底感叹了一句美色误人。
怪只怪索伦长太好了,害得她完全失了理智。
颜莎叹息一声,发誓没有下次。
他们选择想用她的性命来威胁索伦现身,颜莎的心里却没底。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希望看到索伦现身。如果他没有现身,她其实也能理解,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露水姻缘而已,哪里就值得他为此拼上性命了呢?
如果他现身了,颜莎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她随手摘了一朵开在悬崖边上的白色野花,闻着花香,数着花瓣,谁也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如果她还是长发,这画面拍下来一定很美,可惜她已经把头发剪了,跟个假小子似的,所以大约是没有什么美感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留给颜莎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那群追杀索伦的白人壮汉因为索伦迟迟不出现愈发神情焦灼,他们似乎终于信了颜莎的话,相信索伦和她只是一场露水姻缘而已。
规定的时间结束,索伦仍旧没有出现。
白人壮汉非常失望,但他们没打算放过颜莎。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领头的白人壮汉道:“那个懦夫没有出现,很不幸,姑娘,时间到了,你该自杀了。”
这个白人壮汉似乎对颜莎感到有些惋惜,又继续道:“愚蠢的姑娘,下次可要擦亮眼睛,找男人可不要只看一个男人的外表,好看的男人很多时候都是徒有其表的懦夫,而懦夫是会害死你的!”
颜莎:“……”
这人都要逼她自杀了,居然还那么多废话,就好像他很确定她真的能有下一次一样。
如果她不是重生的,如果她没有剧情任务,如果不是很清楚旬珏给女主的钱只加了一万,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有下一次。
不过他说得很对,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被美色蛊惑了。
谁能想到一场欢愉还能要了人的命呢?
索伦没有来,颜莎的内心要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她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一场露水姻缘,一场被荷尔蒙控制的欢愉,并不值得他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
颜莎随手将手里的白色野花扔向悬崖下的大海,很快野花就被猛烈的海风吹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的忠告,下一次我一定会吸取教训的。”颜莎的语气无比坚定。
白人壮汉闻言微愣。
颜莎说着,重新在悬崖边上站了起来,决定给自己找一个可以死得痛快些的姿势跳崖,比起在悬崖底下粉身碎骨求生无望,她选择干脆利落地死。
就在颜莎即将跳崖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车辆的轰鸣声,气势汹汹,速度飞快,颜莎不由一阵心悸,跳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来车的方向,颜莎也是如此。
白人壮汉没有再催她跳崖,显然他也想知道开车前来的人到底是不是索伦。
是索伦。
索伦就这么赤手空拳的独自一个人来了。
颜莎怔怔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索伦,知道这回自己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索伦穿着一身赛车手的专业服装,他似乎找到什么门路混进了一个赛车队的队伍里,他原本可以开着赛车一走了之的,但他没有走,他还是来了。
“会开赛车吗?”索伦摘下头盔,笑容灿烂地看着颜莎。
“不会。”颜莎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苦。
“很简单,过来,我教你。”索伦的语气听上去格外轻松,仿佛他不是前来赴死的,而是出来旅游的,“待会儿你就开着车离开这里,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答应我,好不好?”
“好。”
颜莎落下泪来。
原来开赛车也没有那么难。
索伦来了,追杀他的白人壮汉们也就没有为难颜莎,她顺利开着赛车离开了悬崖。
颜莎带着索伦给她的头盔,穿着不合身的赛车服,一边流泪一边加油门,轰鸣着跟上了索伦指给她的赛车队伍,仿佛这辆赛车一直都跟在队伍后边,从未离队过。
白人壮汉把搜走的包还给了她,她的平板手机都还在,但那把枪不在了,她和索伦拍的那些照片也不在了。
第二天,颜莎在当地的新闻媒体上看到了一男子因为挑战极限运动不小心失足坠崖身亡的新闻。
死者死状太凄惨,媒体放出来的照片上给打了码,但即便如此,颜莎也能认出是索伦。
没有人觉得这则新闻有哪里不对劲,因为每年总有那么几起因为挑战极限运动失败而死人的新闻。
媒体很尽责,甚至给索伦的名字也打了码,即便他已经死了,颜莎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索伦不管不顾地闯入她的世界后,又自顾自地死了,除了记忆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
颜莎怔怔地看着新闻上的照片,又忍不住开始落泪。
如果索伦从没有遇到过她,他或许不会死。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选择正在就餐的她,不该威胁她和他假扮什么男女朋友。
可惜没有如果。
他选择了她,也选择了来救她,于是他死了。
机场的广播开始提醒她可以开始检票了,颜莎擦掉眼泪,关上手机,背着包跟上了排队检票的人群。
颜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逃难的,即便知道时间会回溯,她还是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不过,还没等飞机抵达目的地,颜莎又再一次回到了多罗米蒂那间熟悉的旅舍里。
窗外仍旧是高耸入云而雄伟美丽的多罗米蒂山,无论时间回溯几次颜莎都无法不为之震撼。
颜莎推开窗,任凭风吹开白色的窗帘,竟然再一次忍不住开始落下泪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泪并不那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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