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学习(下)

不得不承认,晚上布莱克先生的话让格蕾丝有些动摇。格蕾丝虽然不想去在意那些人的话,可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她拒绝了布莱克先生的邀请,提前离开了舞会,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庄园里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离她越来越遥远,乡郡的夜晚重新变得安静,格蕾丝裹紧身上披着的围巾,跟着月亮一起慢悠悠的散步回家。

格蕾丝到家还不到一个小时,伊夫先生他们竟然也提前回来了。要知道,克莱蒙的舞会一般都是要到深夜的。格蕾丝想掏出怀表看看时间,手却扑了空。她想起来自己将那块怀表也留在了地下迷宫。那是魅影给她的第一件东西。

格蕾丝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呢?她听到楼下有争吵的声音,连忙走下楼问道: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舞会不是很晚才结束吗?”

听到格蕾丝的声音,大家突然有默契地都不说话了。

“怎么了吗?”

格蕾丝看着沉默的家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到坐在沙发的弟弟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看起来是刚受伤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和别人打架了吗?”她连忙拿出医药箱,想帮他处理一下,却被他气呼呼的拒绝了。

“到底怎么了吗?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和别人学打架呢?”

“才不要你管,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和别人打架。”

“怎么和姐姐说话呢?”伊夫先生和太太大声呵斥他。

格蕾丝听到他的话后更是一头雾水。

“姐姐,你别生气,弟弟他是听到有人说你坏话,才和别人打架的。”妹妹在一旁连忙连忙解释道。

格蕾丝想到了晚上听到的那些话,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没有做过她们说的那些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下次不要再理她们了。”

“他们欺负我姐姐,我就要打他们。”

“傻不傻?受伤了不还是你自己疼。她们就是嫉妒你姐姐我的美貌,我都不在意,你也别生气了。”

格蕾丝又心疼又自责的擦拭着弟弟脸上的伤口,帮他认真的消了消毒。

伊夫先生和太太对视了一眼,终于放心的笑了。他们很担心格蕾丝听到那些话后伤心难过。既然她都不在意,那他们也不会在意,只是想让她尽快结婚的想法估计要落空了。只能等这些闲言碎语消散后再说吧。

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打破了格蕾丝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如果她不想像克莱蒙郡的其他女孩一样,早早的结婚生子,是不是早晚会成别人口中议论的对象?即使她不介意,那他的家人呢?难道也会一直不介意吗?

格蕾丝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自己的家人在克莱蒙郡成为别人非议的对象。可是关于未来,她又可以去哪里呢?去巴黎吗?可是巴黎有那个人的存在,她在短时间是不可能回去的。布莱克先生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她真的可以具备成为一位家庭教师的能力,也许她可以去到南部的其他城市谋生。

至于布莱克先生,她当然愿意接受一位贵族的指导,但她不知道她如果接受了他的帮助,她会付出什么呢?他想要的是她的爱情还是她的身体?她并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他满足她青春期关于爱情的想象,但她和布莱克先生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她并不知道布莱克先生在英国准确的身份,但劳尔子爵的朋友是不会娶一位女仆为妻的,她不过是他在法国的消遣而已。

格蕾丝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她刚刚在家人的面前假装毫不在意,可是她的内心被这一切深深的缠绕着。夜深了,格蕾丝想着布莱克先生晚上说的话慢慢地睡着了,而在巴黎歌剧院,混乱才刚刚开始。

“啪”

茶杯被魅影狠狠地摔到地上,吓得吉里夫人心都剧烈颤抖了几下。她已经不记得这是魅影第几次发脾气了,从格蕾丝逃走到现在,他变得越来越暴躁。

这段时间,她们跑遍了巴黎所有的旅馆和马车行都没有找到格蕾丝的任何踪迹,魅影甚至通过自己多年来隐藏在暗处的人脉找遍了整个巴黎城,都没有找到格蕾丝。那只能说明,格蕾丝已经离开了巴黎,这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她在魅影的逼问下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当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可是她确实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完成逃跑计划呢?我们找了那么多家旅馆,都说没有见到过她。格蕾丝根本没有租借马车的身份证明,正规车行里她是借不到车的,怎么会有马车刚好停在路边?你再好好想想,那辆马车到底有什么特征?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魅影试图压抑自己的内心燃烧的愤怒,尽量理性克制地和吉里夫人说话,但吉里夫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有用的信息,这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先生,我已经和您说过好几次,我突然肚子疼就去了书店的盥洗室,当我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远了,我真的。。。。。。。没有看到马车的细节。车夫说他当时只顾盯着格蕾丝,也没有注意那辆马车。实在是很抱歉,是我的失职,先生。”

魅影通过这几次询问知道吉里夫人不可能是格蕾丝的同伙,马车车夫他也问过了,他和格蕾丝私下里确实也没有任何的联系。

那只能是格蕾丝自己主导的这一切,可是她一直在地下迷宫,怎么借到的马车呢?

魅影突然想到周五晚上格蕾丝奇怪的邀请了克里斯汀上楼参观房间。这一切会不会和克里斯汀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立马写了一封信,让吉里夫人带给克里斯汀。

已经被停课好几天的克里斯汀终于收到了老师的信,上面写着让她今天立刻去练舞室。克里斯汀不知道老师这么做的原因,但她还是和吉里夫人请了假。

吉里夫人想要提醒克里斯汀魅影现在非常生气,但她还没有得到魅影的允许暴露她和魅影的关系,只好作罢。克里斯汀看着吉里夫人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不满意自己请假,连忙保证:“吉里夫人,我晚上会补上今天的彩排内容,你放心,我不会偷懒的。”吉里夫人点了点,摸了摸她的金棕色头发,提醒的话没有说出口。

克里斯汀刚到练舞室,镜子立刻滑动起来。

“老师,下午好。”

镜子还没有完全打开,魅影已经从暗室迈了进来。

“克里斯汀,周五格蕾丝邀请你上楼参观她的房间,你们说了什么?”

克里斯汀从没有见过老师这样憔悴和焦急的样子,他平时用发蜡精心梳理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额前有几缕碎发垂下,脸色惨白,眼神中写满了焦急和迷茫。

“没有说什么。。。。。。”

不等克里斯汀说完,魅影已经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在说谎,她们一定说了什么。

“克里斯汀,你在撒谎,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魅影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他的手指力气大到克里斯汀忍不住疼的叫了出来。

“老师,好疼,我。。。。。。。我只是和她随便聊了一些。”

“是吗?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说谎,克里斯汀。”魅影的手指再次用力,他眼神中的狠戾让克里斯汀觉得害怕。

“老师,我们。。。。。。。格蕾丝让我帮她寄一封信,我就顺手帮她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克里斯汀身体有点颤抖,现在的老师让她感到害怕,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自己。

“什么信?寄给谁的?”魅影知道自己现在查找的方向是对的,格蕾丝的逃跑和这封信的收件人有很大的关系。

“我不知道信的内容,格蕾丝说是。。。。。。情书,所以不想让你知道,是寄给布莱克先生的。”

“布莱克先生?”

魅影记起来了,布莱克先生就是那个在剧院门口和格蕾丝行为亲密的男人,她说他们只是刚认识的关系。

“情书,呵呵,很好。”魅影笑了起来,讽刺的笑容在他只露出一半的脸上显得越发诡异。

“乖孩子,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克里斯汀不知道魅影想知道什么,他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愤怒。她只好拼命地回想格蕾丝和布莱克先生之间的一切细节,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第一次知道布莱克先生是在劳尔的舞会上,我看到布莱克先生和格蕾丝打招呼才知道他们认识,他叫格蕾丝‘Rose',我还很奇怪,以为他认错人了。我还问了格蕾丝他为什么这样称呼她。”

“Rose?他叫她Rose?你没有听错?”

魅影再次打断了她说话。

“对的,格蕾丝说是她之前和布莱克先生开玩笑起的称呼。”

魅影想到了格蕾丝第一次出门买了一些书,其中有一本是查尔斯·波德莱尔的书籍,里面有一张书签。书签上写着“玫瑰,花园中的女王,你的美,是诗人笔下的永恒,你的刺,是战士心中的荣耀,在爱的诗篇里,永远盛开。”格蕾丝和他说书签是别人误放的,他选择相信了她。魅影勾唇惨然一笑,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欺骗自己。

他慢慢闭上眼睛,眉头拧紧,苍白的嘴唇抿起。

“还有呢?”

“之后布莱克先生送格蕾丝回来,格蕾丝说因为很想他让我帮她送信,我就送了。”

克里斯汀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她不敢告诉老师她内心对格蕾丝的嫉妒,他会对自己失望的。

魅影松开了克里斯汀的肩膀,修长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

“老师,你怎么了?”克里斯汀连忙扶住他。

“克里斯汀,把劳尔先生和布莱克先生叫到这里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等你们。如果你做不到,我就直接去沙尼庄园找他们,如果我对劳尔先生做了什么,希望你不要怪我。”

魅影声音低沉的威胁克里斯汀。

“老师,不要,劳尔是我最好的朋友。”克里斯汀慌张的看着魅影,希望他不要伤害劳尔。

魅影没有答应克里斯汀,他径直地走出练舞室,整个人显得孤寂又脆弱。

魅影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但这些疼痛哪里比得上他内心的痛苦呢?他的眼睛氤氲着水雾,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他此刻对格蕾丝的恨意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他一定会让她知道欺骗他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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