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森堡南边城墙外，约百米远有一道突兀又狭长的冰川裂谷，将一大群奇形怪状的高级魔兽挡在了魔兽山脉那头。
冰川这一面，则是数不清的低级魔兽在攀爬着城墙。
而这道高级魔法施放出的冰川防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合拢。
巨猿一样的魔兽龇着尖利的牙齿，攀在城墙外往上爬。
维恩和休斯顿骑士长分别去了东西两边。
里昂守在中间，一手执长剑劈砍着爬上来的魔兽，另一只手举着巨大的盾牌将其掀翻推撞下去。
三名骑士长率领卫队挡在城墙最前沿，卡琳娜则站在后方，迎向偶尔闯过骑士防线的漏网之鱼。
少女胸前银甲上早已沾染了魔兽的乌血。
贵族有剑术课，领主大人庆幸自己以前学得还不错。
再后面则是高声吟唱复杂又冗长咒语的维格法师。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少年此刻面无表情，双手交缠结出古怪的印记。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大，紧盯着圈在两根食指指尖的黑色圆环。
秃顶的本杰明老头早已从法师塔里出来了，领着一群魔法学徒护在维格身边，施法为他阻挡墙外魔兽投射过来的尖刺。
城墙内壁整整齐齐摆了上千枚投石弹，初级法师加纳德带着民兵将魔药均匀涂抹在巨大的石弹上。
冰川合拢，半禁咒“寒霜深渊”还是由于魔力耗尽而消散了。
维格冗长的咒语终于念完。
套在他指尖的黑色圆环突然飞速旋转，疯狂抽走周身魔力，原本健康的少年如失血一般迅速消瘦，最终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本杰明连忙上前一步接住倒下的少年，黑色圆环却还停留在空中，随即爆散成一滩黑雾融进地上铺陈的魔法投石弹里。
————
维格在得到领主准允成为李斯特家族法师的一员后，当天就兴致勃勃冲进法师塔请教曼森堡的首席法师。
“卓尔学姐，飞行术是成为魔导师后，魔力凝练产生质变才能支撑学会的魔法，你是怎么施放出来的？”
黑发少女那时正在指导秃顶老头本杰明调配魔药，闻言漫不经心地回答：“哦，我那是浮空术，跟飞行术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你去把《维西多克魔能粒子理论》和《象限系统相对空间学》全部背下来，我一个月后考校你对于‘曼德伍格魔能空间置换学’的理解，然后就教你。”
少年苦着脸抱上两大本厚厚的书籍回去了。
————
看着面前上千枚巨大的魔法投石弹慢慢浮起升至高空中，本杰明扶着力竭晕倒的少年挪到墙角坐下。
维格，浮空术，你学会了。
巨大的石弹越升越高，在肉眼里逐渐缩小成一颗颗小弹珠停住。
五颜六色的石珠随即飞旋起来，如流星雨一般划过天空，留下长长的尾芒，迅速砸向奔跑过来的魔兽群。
一声巨大的轰鸣，庞大的音浪随着气浪扩散开，激起漫天飞灰沙尘。
等沙尘散去，原本消失的冰川裂谷处重新出现一道巨大深坑。
高阶的魔兽倒在坑里哀嚎，深坑四周的魔兽也被炸得四肢残缺，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只有皮糙肉厚的地蠕蜗牛群还能辨认出来。
即便如此，它们也遍体鳞伤，挤成一大列黑色的肉墙倒在深坑边缘起伏，触角上的竖瞳眼全都炸碎不见。
“守、守住了，我们是不是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我们在兽潮里活下来了！”
“领主万岁！法师大人万岁！帝国万岁！”
欢呼喜悦的情绪从城墙上扩散开，一队民兵犹犹豫豫走过来，胆怯请示：“领主大人，我们、我们想出去清理下城边的魔兽，您看可以吗？”
城外的魔兽都已经半残，只有小部分还在挣扎。
魔兽身上许多部位都是珍贵的魔法材料，能从商人手里换得财富，民兵们想去给魔兽们补刀顺便捞点外快。
这一场大面积的魔法投石后，曼森堡城墙前乃至魔兽山脉上覆满的莽林边缘都受到了波及。
后续奔涌而来的魔兽受到了惊吓，止住了脚步躲在山林里不敢出来。
卡琳娜看向几位骑士首领，他们在城墙上扫视战场评估了下情况，对领主点了点头。
确认安全后，卡琳娜爽快答应了：“魔兽之心和高阶魔兽皆归城主府，其余的你们自取，不许离开城墙二百米，都小心些，防着魔兽的死前反扑。”
民兵和骑士们面带喜色欢呼着从破损的墙洞里爬了出去，欢快补刀收割材料。
休斯顿骑士长靠坐在自己的阔剑上休息，刀疤脸维恩则干脆躺到了地上。
只有俊美的狮纹骑士还勉强维持形象拄着重盾，但腿也累得轻轻发抖……
卡琳娜开心地松了一口气，取下头盔递给仆从。
伯爵额前金发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拿起手巾擦擦额前汗珠和溅上的魔兽污血，刚转身，就见到女仆惊恐地看向自己身后。
她回头望去，湛蓝的眼睛里瞳孔猛然缩小，“那是什么？”
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从魔兽森林的间隙里“流”了出来，停留在山脉边缘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它们排着队，像庞大的蚂蚁编队一样游走进空地上巨大的深坑里，蜂拥着将苟延残喘的高阶魔兽们啃噬殆尽。
等这群黑黢黢的小兽爬近后，人们才看清它们的样子，分明是一只只成人大小的黑色细长蜥蜴。
率先爬出来的蜥蜴群汇集到一起，一团团蠕动的黑影堆叠拔高，越来越大，显现出一头庞大怪物的轮廓。
粗短的四肢，布满麟甲的巨大尾巴，周身生出黑色森冷密集的骨刺。
怪兽匍匐在深坑中央，它的眼睛长在头部上端，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眼睑。
怪兽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庞大，随着最后一只蜥蜴爬上它的脊背停住不动，恶兽睁开了眼睛。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数不尽的黑色洪流一直从魔兽山林里涌出。
这些古怪的蜥蜴似乎数量无穷无尽，它们继续堆叠攀爬，组成人们之前看到过的各种高阶魔兽的形象。
有更加巨大的地蠕蜗牛、有被魔法投石砸死的撼地螳螂……
蜥蜴组成的怪兽迅速站满了投石弹轰砸出来的巨坑，然后向坑外延伸。
曼森堡城墙前转眼又是漫山遍野的高级魔兽。
只不过他们通体漆黑，更加高大可怖，通体蠕动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蜥蜴。
城外民兵和骑士们早已经被迅速爬涌过来的蜥蜴群席卷啃噬掉，只留下零星破碎的布块甲片。
蜥蜴成群啃光了城外的人后，游走爬到城墙面前，抬头看看又如潮水般退回去了。
它们堆叠成另一个全新的形象。
巨大黑影上肢离地，挺直伸展腰身，最后幻化成一个黑色的身影。
双腿、躯干、手臂，还有一个漆黑的头颅……这群吃过人的蜥蜴拟成的形象，分明是一个高大的怪物巨人！
城墙早已破败，千疮百孔布满大洞，曼森堡的人们能清楚看见外面乌泱泱的黑色巨兽。
巨兽们停在一只只苟延残喘的高阶魔兽身边，伏下身子大快朵颐。
就连最后才形成的黑色巨人也大步迈过去趴下来，像人一样用黑手撕扯着高阶魔兽的肢体大口进食。
蔓延的恐慌攥紧了人们的心脏，抓得人喘不过气来！
之前的高阶魔兽都几乎摧毁了所有的防御手段。
现在这群乌黑蜥蜴又组成了一大群看起来更加凶残暴虐的魔兽，曼森堡还有生机活路吗？
周边满是令人不安的寂静，卡琳娜听见自己好似梦呓一般微微发颤的喃喃：“那是什么东西？”
这次有人回答了。
“拟物蜥。”
金纹灰袍的法师闪现漂浮于城墙上空，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淡粉的唇和苍白小巧的下巴。
卓尔垂眸观看着城外巨兽林立的可怖场景，声音清冷，衣袍猎猎，胸前佩戴的紫晶徽章熠熠生辉。
“王兽，拟物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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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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