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辞眼神一冷，“那倒未必！”
他骤然屈指一弹，一股疾风幻化成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谢钦面门。
谢钦水波不兴地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似乎看不见那只箭一样，连头发丝都没动一根。
眼看谢钦漂亮的脸蛋就要被幻箭射个大窟窿，电火石光间，箭头忽然向左偏了半寸，狠狠扎在他身后的一幅画上。
“嘶！”
细不可闻的呼痛声从画上传来。
谢钦感觉鬓角的头发被箭头擦掉了几根，一绺乌黑的发丝落到地面脚印上。
那只脚印居然动了，正一晃一晃的拼命地往上拔。
过了一会，终于“嘭”地一声响，陷在地砖里的脚印拔地而起，长了眼睛似的砸向一动不动的谢钦。
傅玉辞以看不清的速度抬手一抓一拉，脚印就如同牵了线风筝，拼尽力气向上逃，却怎么也逃不出牵线人的手。
傅玉辞飞快地瞥了眼琉璃瓶，金珠静静地吊在瓶颈，和寻常的珠子没两样。
谢钦安静地站在原地，芝兰玉树似的一个人。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傅玉辞莫名舒了口气，偏过头冲谢钦没什么歉意地笑笑：“谢少卿，在下学艺不精，吓着你了吧？”
“不要紧的。”谢钦慢吞吞地摇下头，半点看不出受惊吓的样子。
傅玉辞意外地挑了下眉：“你这人也太好说话了……不怕我当真伤了你？”
谢钦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声音比平常低了很多，“你不会的。”
低沉宁静的声音仿佛久远光阴里经久不息的思念，苍凉而坚定。
傅玉辞无意识地扯了扯手里那根无形的线，颇为感兴趣地追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不是刚认识吗，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傅首尊宅心仁厚，自然不会伤及无辜。”谢钦抬起眼眸看着傅玉辞，回答得滴水不漏。
傅玉辞撇了撇嘴，心说大理寺干脆叫拍马屁寺得了，连这样一个看似品行高洁的书呆子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
脚印挣扎了片刻便不动了，傅玉辞语气不善地开了口：“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跑出来吓人，你家大人也不管管你。”
话落就扬起手把脚印甩到那幅画上，紧接着一团黑影就与脚印合而为一，骨碌碌从画中跌落下来，落地的瞬间竟变成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坐在地上，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傅玉辞，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向后缩，直到后背抵在墙面上，退无可退的小孩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傅玉辞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得一跳：“喂，你哭什么！你是妖怪欸，怎么好像是本座在欺负你似的！”
男孩子被他吼这么一嗓子，果然吓得不敢哭了，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差点没憋得背过气去。
谢钦诧异地看了眼唇红齿白的小男孩，战战兢兢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犯下血案的凶手。
“这小孩………是凶手吗？”谢钦问了个自己都觉得很白痴的问题。
傅玉辞冷冷睨着小男孩，少见耐心的回答：“不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孤足雕而已，但既然是妖精，躲在王府这么久总该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来人，押回去！”
玄靖司的差吏应声进门，一名差吏手上还提着一捆黑不溜秋的绳子，不晓得用什么材质制成的，隐隐透着血光。
小妖一见这绳子，吓得眼都直了，嘴唇不停地哆嗦：“我要……回家，爹爹救……救命……！”
男孩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泪水，哀求地望着走近的差吏，哭得已经快倒不上来气了，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傅玉辞铁石心肠地看着，没有要放过它的意思。
谢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男孩身边弯腰揉了揉他毛绒绒的黑发，“别怕，傅首尊是好人。”
小男孩的视线越过男人肩头，飞快地瞄了眼傅玉辞，他才不相信这个浑身杀气的男人是好人呢，倒是眼前这个书生看起来比较善良。
于是不由自主地将圆滚滚的小身子往谢钦怀里缩了缩。
皇甫雍养尊处优的脸在屏风下的暗影里露出一抹极为紧张的神色。
他死死攥着茶杯，手背上鼓起的青筋仿若一条条游弋的毒蛇，“是他，他从洞里出来了，他会杀死我们，会夺走我们的宝物！”
大理寺卿严哲因他这句话猛地一激灵，面上血色全无，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快二十年了，你我亲眼看见他……早该骨头都化成泥了，不会是他，不会的！”
严哲嘴上说着不会，身子却不听使唤的直发抖，心底的凉意抑制不住地蔓延，将身体从里到外浇得冰冷。
他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条巨大的白蛇缓缓爬了过来，它直起身子蓄势待发，血红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冷冷盯着他，邪恶且嗜血。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严哲眨了眨眼睛，白蛇忽然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漆黑的眼睛毫无光彩，英气的五官也僵硬得瘆人。
严哲太熟悉这张脸了，他张大嘴巴骇然地望着少年，一阵比方才更加强烈的恐惧一寸一寸的啮咬着他，浑身的血液从脚底涌到头顶，他想逃，脚上却长了钉子似的挪不动一点。
似乎感受到严哲的恐惧，少年忽然冲他笑了，笑容冰冷而怨毒，仿佛要将人拖进无间地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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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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