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每天早晨八点钟，聂存都会带着画板来到自己常坐的长椅上。
长椅并不是他一个人坐，还有一个总是戴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青年。
他比聂存来的更早，穿着一身黑，喜欢双手垫在脑后仰头看天。
有时候会拿着报纸折纸飞机，他折的纸飞机能飞出去很远，在空中划出一道很完美的曲线后才翩然落地。
聂存注意力从画里抽离出来时会不经意的看他一眼，这个人的身体结构充满美学，就连指尖都美丽的很。
一开始还会有些好奇，一个星期后，聂存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存在，他性格内向，不擅长与人交流，因此并未与这个男人搭话，拿着数位板一画就是一整天。
一个傍晚，聂存收好画板正准备离开时，这位气质高华的年轻男子突然说道：“这画里的国旗很特殊，我从未见过。”
数位板上有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
这个男人的声音非常好听，音色华丽，有一种吸附人心的磁性与魔力。
这是聂存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
聂存抱着数位板，微笑道：“您没见过是正常的，因为这面旗帜并不存于这个世界上。”
这个年轻男人伸出宛如艺术品的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恍若盛满星空的眼睛。
繁星在他眼中闪烁，天上的银河倒悬下来。
这真是一双美的惊心动魄的双眼。
聂存看的呆住了。
他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似乎是冲着聂存笑。
美色对人类的冲击力是很强的，这会聂存已经脑袋空白，愣愣地看着男人折了一只纸飞机抛了出去。
纸飞机飞出去很远才落地，他走向纸飞机弯腰把它捡起来，拿着纸飞机走远了。
真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折纸飞机呢？
聂存好奇地想。
第二天聂存去画画，这个全副武装的人依旧坐在长椅上看天，他的腿上放着一只折好的飞机，纸飞机的翅膀正随着微风缓缓摇摆。
聂存拿出数位板继续画画，这一单是他接的商稿，约稿的人是商羽的粉丝，画的是商羽在一部奇幻电影里的海妖扮相。
美丽无比的人身和狰狞巨大的蛇尾，海妖的微卷长发贴在湿漉漉的肩头上，他在浪涛翻卷的怒海中凝视着远方，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这是世界票房第一的传奇作品《塞壬》，总票房高达204亿，是国际上唯一一部票房过二百亿的电影，主演商羽斩获无数大奖，一口气拿了六个影帝。
一部前无古人，很可能也后无来者的史诗级作品。
这部电影的周边到现在仍然卖的十分火热，聂存的钥匙链就是个Q版的小海妖。
他采用的是厚涂画法，商羽这个人就要用浓墨重彩去描绘，淡一分都不行。
磅礴大气的画卷逐渐成型，巨浪之中，海妖的笑容神秘而美丽，那是致命的美貌，令人醉生忘死。
但海妖的眼眸中，却有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聂存喃喃自语：“商羽真是造物主最出色的杰作。”
黑衣男子拿着纸飞机的手一顿，转头看过来，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副巨大的墨镜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一点五官都看不到。
他看到了数位板上的海妖时微微愣了一下，把手里一直摆弄的纸飞机放在腿上。
聂存正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打扰一下，请问您这副画卖么？”
聂存惊了一下，抬头看着这个怪异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抱歉，这个是商稿。”
“我可以出十倍的价格。”
聂存囧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委婉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这个是给别人画的，如果您喜欢商羽，可以找我约稿，而且我画的很一般，不值这么高的价格。”
他这实在是过分谦虚了，他的光影和构图是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优秀，更别提这位半个内行人。
“不必谦虚，你画的很好，很少有人能画出海妖眼里的忧伤。”
“因为电影里的商羽即使是在很开心的笑，我也感觉他在哭，他全身上下都是挥之不去的忧伤，都快溢出来了。”聂存说道。
“那不是忧伤，是绝望。”
他对聂存说道：“是即将得到爱，却又马上失去的绝望。”
聂存不禁想起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商羽恋情，那个名叫顾存的青年在三年前去世，死的时候才22岁。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黑衣青年拿起纸飞机起身走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聂存抱着数位板坐公交车回到时锋镝的住处，换好了一身白色薄棉的睡衣，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看书。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之一，他看的哲学书，这东西实在催眠，聂存翻了一会目录就困了。
时锋镝回来时，就见聂存抱着书睡觉，他身上盖着白色毛毯，身躯像猫一样缩成一团，下巴埋在毛毯里，露出小半张白净的脸，睡着的样子很乖。
这睡姿简直和顾存一模一样。
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没有安全感，蜷缩成一团是为了保护自己。
顾存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旦爱一个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必然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所以一旦受到伤害，也必然是毁灭性的打击。
时锋镝有次问他：“你还会爱上别的人么？”
那时顾存正在给花浇水，他放下水壶思索了一会，然后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应该是和你一样，觉得爱这个字很可笑，并且发自内心的抗拒它。”
顾存轻轻笑了一下：“我以前不懂你们，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一些，你们这些人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用得到任何人的爱。”
他自嘲地说道：“而我现在和你们一样，再也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用得到任何人的爱。”
他将这血淋淋的事实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时锋镝却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他剖开。
顾存拿起水壶继续给花浇水，他养的茉莉开花了，他站在花盆前，低头看着那颗小小的花蕾，心情似乎很好。
正因如此，所以顾存不像往日沉默以对，而是多说了一些话。
“我觉世界上应该要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一切事情都明码标价，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样令人很有安全感。”
时锋镝不知道顾存这些话到底是赞扬他还是嘲讽他。
他默然无语，一声不吭地走出了花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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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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