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来点吗？”小女孩轻声问道，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邀请好朋友共享一顿寻常的食物。
慕染夕那股对吸食生魂的强烈渴望又被引动了，她极力抑制住这种奇怪的感觉，嘴唇微动，强行僵硬地笑了笑，摇头拒绝：“不，谢谢。”
小女孩似乎并不在意，她埋头继续吸吮，直到吃完后，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那口棺材。棺材随即自行退回门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慕染夕心头一紧，心想：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咬了咬牙，强装不经意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些事，不能再继续陪你玩了。”她尽力保持镇定，语气轻松地对个小女孩说道，“下次再来看你。”
小女孩显得有些遗憾，低下头轻声道：“哦，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下次再给我讲新的故事。”
“好。”慕染夕立刻答应，声音中却带着一丝颤抖。
系统忽然播报：“恭喜宿主获得隐藏奖励【十煞魂的守护】，可免疫浮屠阵异常影响。”
慕染夕并不知道这奖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院子。就在关上院门的那一刹那，她拔腿就跑，心中默念着咒文。直觉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往山上去，那里虽有灯光，充满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却仿佛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陷阱。
突然，空间开始变得扭曲，眼前的世界仿佛失去了焦点，阴森恐怖的景象逐渐消散，最后，一切都归于漆黑。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惊醒过来时，慕染夕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浮屠阵】，获得两千积分。”
慕染夕暂时没工夫理会系统的播报，恐惧完全攫获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只感受到此刻身边有一个很温暖的存在，犹如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样，她条件反射般地抱了上去。
那人身子一僵，似乎被她的反应吓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慕染夕不住颤抖的背。
他的掌心十分温暖，慕染夕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慕姑娘，你究竟还要抱我多久？”他语气中带着些微不耐烦，似乎刚才那几下伸手轻拍的温柔只是假象。
慕染夕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寒云澈。
“你怎么会到我的房间来？”她一时间脸上有些发烧。
寒云澈微微侧头，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看她因害怕而攒紧衣角指节微微泛白的模样：“你方才念咒念得那般卖力，我道家的神咒被你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我不过来看个究竟。怎的……只是做了个噩梦？竟胆小成这般模样？”
“我……我梦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被关在一间废弃的禅院里。她说她叫叶月。她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寒冷，只知道饥饿，还要我给她讲故事。后来他们给她送进来一口棺材，那里面装的是生魂。我看到……我看到她就那样把那魂魄吃掉了。我很害怕就一直在念神咒，还好她可能觉得我并不美味放我走了。”慕染夕前言不搭后语地絮絮叨叨说着。
寒云澈却并没有打断他，任由她倾诉，也没嘲笑她的梦是有多荒诞。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看不清悲喜。
“不过是梦罢了。”寒云澈倚在桌沿，修长的手指拾起竹签，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灯芯，火焰更亮了。“再说，只是个七八岁稚童，你难道不是一只手就能把她制住？”
慕染夕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和是不是小孩子没关系，重要的是对方是鬼啊，很恐怖啊！
一想起小女孩吸食生魂的模样她鸡皮疙瘩就又起了一身。
寒云澈目光忽然落在她脸上，微蹙眉心带着几分严肃：“你倒是睡得安然，涎水沾湿了我的书本，可知该如何赔偿？”
慕染夕吓了一跳，慌忙看了眼书桌，这才想起自己睡前明明有专门将书卷小心地放在离油灯和自己都较远的地方，现下它安稳地躺在那里，还是完整无暇的模样。
料想到被欺骗了，慕染夕气恼地一转头，果然撞进了一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眸里。她昂首道：“我可是很爱惜书的！我们这些村里的孩子，从小到大接触到书的机会不多，能有书看必然会很爱惜。”
这倒是说出了她的心声，她前世跟随爷爷奶奶长大，家里没有钱给她买书，每次在学校图书室里借到书她都分外珍惜。
“是吗？”寒云澈挑了挑眉，眼中染着几分揶揄，语气故作不信，“都睡得这般沉了，竟还能看得进书？”
慕染夕眨了眨眼，嘴角一撇，带着几分不服气地反驳：“我才不是一整天都在睡呢！天色刚擦黑我才小憩了一会儿，我可是从早到晚看了整整一个白天的书！”
“是吗？”寒云澈随手拈起桌上的书卷，翻开几页，目光扫过，随口问了几句书中的内容。本以为她难免会有些许支吾含糊，却不料少女眉眼一扬，自信地将每一个问题答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引申出几句自己的见解。
“怎么样，我是不是还是有点天赋？”慕染夕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她双手抱臂，微微仰头，一副“快来夸我”的模样。
寒云澈眸中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却刻意压下嘴角的笑意，语气带着一贯的淡然：“不过一些入门的道理罢了，离闻鹤宗的门槛还差得远呢。”说罢，他将书卷合上，又放回桌面。
“我这不是才刚入门嘛！”慕染夕不甘示弱地扬了扬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的光芒，“但凡再给我些时日，我必定能做到让你刮目相看，心服口服！”她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倔强和狡黠。
被寒云澈一番考校，慕染夕因噩梦产生的恐惧感顿时消散了个干净。
窗外夜空干净澄澈，上弦月在西边高悬，洒下清辉，不知名的花香依然时有时无地飘进来。
慕染夕皱了皱鼻子，只觉除了窗外那花香以外，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仔细分辨，那香味似檀木，又带着点仿佛来自花朵的芬芳，格外好闻。
细细寻找香味来源才发现竟然来自身旁的寒云澈，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的情景——她因害怕下意识抱住寒云澈时，就闻见过这个味道，只是那时注意力没在这上面。
“AI辅助攻略模式触发……”系统忽然播报。
慕染夕一下提起了精神，攻略寒云澈赚的积分可比做那些危险任务来得轻松多了。
“你身上好香啊，”慕染夕凑近，歪着头像小狗一样嗅了嗅，眼睛微微一亮，“刚才靠近你时，我就觉得这味道能让人心情平静许多，真是奇怪。”
少女猝不及防地凑近，令寒云澈身子微微后靠，耳根微热，偏开头掩去几分尴尬，语气依旧淡然：“不过是经九霄山上寻常的月檀花制成的熏香熏过罢了，有一些清新安神的效果，有什么大惊小怪。”
“那你给我一些呗！”慕染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软得像撒娇。
“不给。”寒云澈无情地回道，转头避开少女带着笑意的灼热目光。
“不是说寻常吗？”她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难不成你舍不得？”
寒云澈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待你有本事进得了九霄山，自去采摘便是。”
慕染夕鼓着腮帮子，还未继续辩驳，寒云澈却话峰一转：“时候不早了，倒不如我再教你几段经文。你试着躺下，闭上眼，心无杂念，反复诵念到入睡。若明早醒来还能记得，便算你的记忆勉强过得去。”
慕染夕乖乖点点头躺下，拉起被角将自己裹在被褥中，只露出一双眸子，乌黑澄澈，像是夜幕下的清泉。她眨了眨眼睛让寒云澈开始念诵。
寒云澈念了两遍她便差不多记住了，完整地复诵了一遍给寒云澈听。寒云澈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后便打算回房。
见寒云澈转身欲走，慕染夕抬手轻轻扯住他的袖口，指尖微微一紧。
少年回首，眉眼间染上几分讶然，目光中带着些不解的探究。她眨了眨眼，故作怯怯地垂下目光，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哀求：“寒师兄，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她心中料到少年大抵会冷声拒绝，“你自己好好睡”这几个字似乎已然在耳畔回响。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寒云澈只微微一愣，最终不动声色地颔首应下。
他转身走到桌旁坐下，侧身对着慕染夕。光影投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柔和。
“恭喜宿主获得一百积分。”
慕染夕躲在被子里悄悄弯起嘴角，她闭起眼开始复诵寒云澈方才教她的经文，没想到这经文效果卓绝，她只复诵到一半便沉沉睡去。
寒云澈抬眸看了她片刻，想起方才月色下少女拉着他袖子露出的祈求神色，觉着那真有些迷惑人心的暧昧感——若不是她身周那个数字只堪堪涨了两点。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莫名其妙陷入这种奇怪的旖旎中。
少女入睡后却眉心微蹙，似梦境扰人，睡得并不安稳。
寒云澈脚步一滞，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粒月檀花制作的熏香，动作轻缓地为她点燃。柔和清雅的气味袅袅升腾，不多时便抚平了少女眉间的不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也恢复了几分安宁。
他这才收起目光，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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