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饥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斯从被刺骨的寒意冻得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十分简陋的小屋子里,正有呼啸的寒风从破败的门窗里刮进来。
窗外天光昏沉,一望无际的冰雪与枯枝充斥着整个视野。
这似乎是一个已经荒废了很久的林中小屋,而他正浑身脏污、狼狈不堪地坐在一块单薄的木板床上。
“林叔。”
“你醒了。”
林斯从还没从眼下茫然的处境里回过神来,一道略显冷淡的男声,突兀地响在狭窄冰冷的空间里。
林斯从被冷风吹得直打寒颤,有些艰难地侧过脑袋,才发现房间角落的木椅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长腿交叠,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像是要隐入黑暗里。
“谁?”
“谁在那里……?”
林斯从声音都在发颤,连日的惊惧奔波,不仅让他的身体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精神更是再也受不得一点刺激。
“林叔,你不认识我了吗?”
隐在黑暗中的那人,似乎是被林斯从狼狈的模样逗得轻笑了一下,像是为了满足林斯从的好奇心般,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将面容暴露在不甚明亮的灰暗天光里。
眉目深邃,瞳黑如墨,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惊为天人。
“宋……宋晏怀!”
“咳!!”
林斯从震惊着嘶吼出声,冷风灌入咽喉,带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
“咳!我就知道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鬼!!”
他激动挣扎着想站起来,脚刚落地,小腿处便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他惨叫一声,瞬间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林斯从低头看向自己的腿,这才发现右腿上布满了凝固的鲜血,有惨白的腿骨穿透了皮肤,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过低的气温让腿部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也让林斯从失去了对伤痛的感知。
“别着急,林叔。”
“你的腿断了,动作要慢一点。”
宋晏怀语气平缓带着安抚,说出的内容却让林斯从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这是哪里!”
“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个地方!”
“还装神弄鬼搞出些鬼把戏!”
林斯从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了平日温和谦虚、平易近人的模样。
按照他的计划,他原本应该坐上飞往国外的飞机,入住他在外购置的豪华房产,享受着财富与自由,从此逍遥自在。
而不是被莫名困在罕无人迹的深山老林,还被摔断了腿。
“林叔,别激动。”
宋晏怀起身踱至林斯从眼前,居高临下,漆黑的瞳孔微缩,像某种伺机而动、锁定猎物的野兽。
“说起来,你其实还要感谢我,”宋晏怀抬脚,轻轻地踩上了林斯从裸露在外的断骨。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恐怕,已经同宋祈,在地狱相见了呢。”
林斯从惨叫一声蜷起身体,冷汗顿时打湿了他凌乱污糟的头发。
“宋祈……”林斯从听到这个名字,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他惨白着一张脸,竭力抬头看向宋晏怀,努力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晏怀……小晏……”
“我跟你父亲是很好的朋友,你知道的是吧……”
他揪住宋晏怀的裤脚,讨好而卑微:“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快点带我出去,好不好。”
宋晏怀不置可否地后退一步,挣开了林修从满是污渍的手。
看着裤脚上留下一道污痕,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嗤。”
他蹲下身来,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冷漠与厌恶。
“你说宋祈啊?”
“他如果知道,你才是将他推入地狱的幕后黑手。”
“你说他会不会让我放你走?”
林斯从讨好的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他的视线从宋晏怀冷冽的眉眼,挪到了他身后的黑暗里。
黑暗里,似乎有黏腻的黑色线条在翻涌。
它们像有生命力般,慢慢堆积、融合、生长。
林斯从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浓稠黑雾,渐渐凝实,变成了一具焦尸。
焦尸的四肢动了动,发出了"咯嘣"几声突兀的脆响。
它僵硬地朝前挪动了一步,已经被烧得炭化的五官轮廓,艰难地拉扯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林……”
“林、……”
它炭化的咽喉肉眼可见的震颤着,发出了几声粗粝嘶哑的声音。
“林先生……你为什么要骗我……”
“疼,烧得好疼……”
“你来陪我好不好……”
它微笑着向前又挪动了一步,动作间,有黑色的焦块窸窸窣窣地脱落,露出了里面鲜活跳动的血肉。
林斯从大脑一片空白,他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睛,就这么一瞬间,那微笑着的黑色头颅,就这么突兀的贴在了他的脸前。
额贴额,眼对眼。
灼热的温度伴随着血腥焦煳的味道,一股脑的侵袭进林斯从的五感。
空洞洞的焦黑眼眶,就这么直勾勾地对着林斯从目眦欲裂的双眼。
它嘴角朝上弯了弯,受到挤压的脸颊又掉下来一块焦黑肉块,底下红肉翻卷,白骨森森。
“我是宋祈呀。”
“你认不出来了吗?”
它微笑着举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刻刀,轻轻地抵在了林斯从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锋利的刻刀,像手指插入豆腐一样,毫无阻碍地没入了人类的心口。
“用你的心头血,好不好。”
林斯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景象,双眼翻白,僵直着朝后倒了下去。
-
宋晏怀没动,他看着那个焦黑人影站了起来,原本碳化的外貌褪去,变成了胸口插着刻刀的少年模样。
千疮百孔,血肉模糊,是自己人类身体死亡时的样貌。
一室寂静。
少年的面貌身形,在宋晏怀的注视中不断变化起来。
有在寒冷的冬夜,手指生疮也在苦练雕刻技术的模样。
有因为指**夫没达到宋祈要求,被罚跪的模样。
有在南城福利院,被大孩子欺负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甚至有赤身**,被丢弃在垃圾桶,差点被老鼠咬断手指的婴孩模样。
狼狈而难看。
“这样的我,还是别被阿辞看到了吧,多难看啊。”
宋晏怀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黑雾缠绕的人影眉心。
有丝丝缕缕的黏稠黑雾,顺着指尖抽离,缓慢地融入了宋晏怀身体。
“而且你怎么能,偷偷觊觎我的阿辞呢。”
“她只能是我的。”
话音落下,指尖的黑影消散,一个小木偶“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
守在门口的宋月,在听到这声动静的同时,顿时察觉到了一股十分暴戾阴暗的情绪,笼罩了整个山林。
有飞鸟惊惧四散,鸣叫着、扑腾着翅膀,朝更远的方向飞去。
片刻后,阴暗情绪又如潮水般褪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宋月犹豫半晌,在确认屋内没了动静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破败的木门。
“吱呀”一声,阻挡不了风雪,形同虚设的半边破门也隐入了室内的黑暗中。
“阿月。”
一道有些喑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宋月抬头看去,只见宋晏怀静静地站在屋里,神色阴暗,眉头紧蹙,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宋晏怀指了指地面的人,“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宋月看了看地面昏迷不醒的林斯从,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开口询问道。
“阿晏,你还好吗?”
宋晏怀没有回答,只闭眼皱眉,宋月能清晰地看见宋晏怀脖颈间爆凸的血管,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宋月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终于,宋晏怀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微微睁开了双眼,眼底有宋月不曾见过的残暴一闪而过,片刻就消失不见。
“阿月,我不会失控的。”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上,有我想陪伴守护的人。”
-
温辞同赵芝芝泡完雪景温泉、接着又去体验了精油按摩,两人躺在床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享受着技师高超的按摩手法。
027在温辞脑海中时不时播报着宋晏怀的动向,在了解到宋晏怀终于没再移动后,帮不上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温辞,好歹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宋晏怀可能只是出去欣赏雪景去了,毕竟崩坏值也没动静,情绪感知也没问题。
温辞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她正被舒缓的音乐催眠得昏昏欲睡,突然,脑海里的027突兀地尖叫出声,吓得温辞整个人一抖,正给温辞按摩的女技师,都被连带着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赵芝芝侧过脑袋,诧异地询问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温辞。
“啊对不起,”温辞收敛起有些震惊的神情,朝身后被吓到的女技师和赵芝芝解释,“碰的地方有些痒,不好意思,我反应大了点。”
女技师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服务着眼前的少女。
待室内恢复了原本的惬意安静,温辞重新闭上眼睛,才在悠悠流淌着的泉水叮咚声中,惊诧地朝027发出了疑问。
[027!你刚才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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