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纪樱落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穆小姐,您醒了吗?”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女声,纪樱落揉着眼睛坐起,拿起衣裳往身上套。
她这一路走来,穿的都是嫁衣,恐怕得到了流云城,同骆弦羽拜堂成亲后,她才有机会换上其他的衣裳。
她穿好衣裳后,打开屋门。
门外站着一名陌生的妇人,朝她福了福:“老身见过穆小姐,流云城的迎亲队伍已于昨夜抵达无忧城,从今日起,由老身负责穆小姐的衣食住行,穆小姐称呼老身柳嬷嬷即可。”
纪樱落抬起眼睛,往她身后望了望,平日里与她形影不离的怜心不见踪影,就连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的萧潜也消失了。
“穆小姐在看什么?”柳嬷嬷面不改色地问道。
“怜心和萧潜呢?”
“他们和送嫁的车队已经先行一步出发。”
“什么!”纪樱落惊讶,“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穆雅风的吩咐,怜心和萧潜是不会擅作主张离开她的,除非,有人强行带走了他们。
看来这是骆弦羽的意思。
要击溃一个人,首先要剪除这个人的势力,骆弦羽知道萧潜和怜心是她的人,所以故意将他们调走。
针对穆雅风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时间已经不早,请穆小姐尽快梳洗。”柳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
轰然一声,纪樱落合起眼前的屋门。
柳嬷嬷并未有什么反应,依旧站在她门前,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纪樱落坐在镜前,蹙着眉头,将妆奁内的那些珠钗一股脑往发间插上。
还好,穆雅风这些私人首饰是随身带着的,纪樱落将能戴上的都戴上,一个也不放过。
骆弦羽的刁难才刚开始,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等她再次打开门时,柳嬷嬷的嘴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她什么也没说,躬身在前面引路。
楼下早已有一队银甲士兵候着,约莫二十来人,只有士兵,并无车马。穆雅风带来的车马,已经随着怜心他们,先行出发前往流云城了。
纪樱落站在门前,问柳嬷嬷:“马车呢?”
“没有马车。”柳嬷嬷冷冰冰地回道。
“难不成你想让我走着去流云城?”纪樱落柳眉一竖。
“这是骆家的规矩。”
胡扯,哪有这样的规矩,分明就是骆弦羽成心为难穆雅风。
无忧城虽与流云城相邻,但若无车马,只凭着双脚走过去,恐怕也要耗上一整天,更别说,纪樱落现在穿着一身厚重的嫁衣,顶着沉甸甸的发饰。
天气又这样热,只怕人还没走过去,倒先中暑了。
“穆小姐请早些出发,莫要耽误成亲的吉时。”柳嬷嬷提醒道。
纪樱落提起裙摆,看着这一队银甲士兵,放弃了转身奔逃的想法。
这一队银甲士兵,说得好听些,是护送她的,真正的目的,却是骆弦羽用来监视她的。
走就走!纪樱落抬步踏着长街离开。
烈日炎炎,不多时,纪樱落便汗湿重衣。况且她还戴着满脑袋的珠钗,这一路边走边晃,脑袋都晕了。
“等等!”纪樱落停下脚步,抹了抹头上的热汗。
柳嬷嬷回身,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道:“穆小姐有何吩咐?”
“我饿了,前面有家店,我们进去吃饭,歇息一会再走。”纪樱落指着前方的食肆说道。
“穆小姐,老身出发前城主吩咐过,天黑之前务必护送穆小姐到达流云城。”
“不吃饭,就没有力气走路,我不管,我就是要吃饭。我不走了,你们若非逼着我走,不如将我扛过去。”倒省得她走路了。
纪樱落双手叉腰,一脸无所畏惧,她又不是真正的穆雅风,才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
民以食为天,就算骆弦羽他亲自来了,她也得先吃饱肚子。
银甲士兵们似乎被她的无赖惊呆,面面相觑,便是柳嬷嬷也愣了好半天,才回道:“抱歉,穆小姐,膳食的支出不在预算之内。”
意思是没给她准备吃饭的钱。
真抠门。不但车马费省了,连饭钱都克扣,这是真打着要她饿着肚子走到流云城的主意。这个骆弦羽,好歹是一城之主,居然用这样好笑又无耻的手段来对付她。
纪樱落在心里狠狠将他鄙视一番,幸好她早有准备,大手一挥:“多大点事,饭钱我自己付。你们在此处等我,待我吃饱饭再出发。”
纪樱落大步朝着食肆走去,柳嬷嬷连忙跟上,却没有阻拦,大概是骆弦羽吩咐过,不许对她动粗。
银甲士兵将食肆团团围住,纪樱落踏入食肆内,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了饭钱。
等她饱食一顿后,从屋内走出来时,正是烈日当空。嫁衣沁了汗水,似乎更重了。
纪樱落站在树荫下,不肯出发。
柳嬷嬷道:“穆小姐,我们该走了,否则在天黑之前无法抵达流云城。”
纪樱落四处张望,忽然目光一亮,只见她提起裙摆,朝着一名少女走去。
那少女担着两筐瓜果蔬菜,正准备送往食肆,见她将自己拦住,愣了一下。
纪樱落眼睛放光,道:“姑娘,你身上这件衣裳甚是好看,我们换一换吧。”
少女瞪大眼睛,呆住了。
纪樱落身上这件嫁衣,是萧南行着逐风城内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出来的,衣服用的不仅是上等的料子,上面的凤凰图案更是绣娘一针一线用金线绣出来的,领口处还缝上了价值连城的金珠。虽然这些天一路赶来,嫁衣蒙上尘灰,却无损它的华美。
哪一个姑娘做梦不想要这样一件华贵的嫁衣。
那少女看了一眼身上打着补丁的布裙,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的要同我换?”
一炷香的时间后,纪樱落穿着普通的布裙,站在树荫下,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把那件繁重的嫁衣给换掉了,现在她浑身轻飘飘的,给她一对翅膀,她都能飞起来。
她和那少女商量着换衣时,柳嬷嬷没有阻拦。纪樱落再次肯定自己的猜测,骆弦羽只命令柳嬷嬷前来监视她,她做什么,柳嬷嬷都无权阻止。
骆弦羽出这些难题,看来不止是刁难她,更多是测试她。
也许,他正在通过她这些行为,来判断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以策划出更有针对性的报复。
对此,纪樱落只想翻一个白眼。她已经决定,不陪骆弦羽玩了,他爱怎样就怎样。
***
骤雨初歇,院内落红堆积,花枝上挂着清亮的雨珠,愈发显得美艳。
一阵骨碌碌的声音碾过地面,是骆弦羽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屋檐下。他抬起头来,凝视着澄澈如洗的天空。
天幕上飘着几朵流云,一只鸟儿飞快地掠过,彩羽翩跹,吸引着骆弦羽的目光。
“城主,木戈来信了。”他的心腹金戈踏进院内,双手呈上一封信。
金戈和木戈是一对兄弟,都是骆弦羽的亲信,这次木戈伪装成银甲士兵,混进迎亲队伍里,监视着穆雅风的一举一动,并且随时禀告给骆弦羽。
纪樱落的那些举动,骆弦羽十分清楚。他看着一封封传回来的信,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
面对他的刁难,“穆雅风”不但不慌,还非常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且,这个“穆雅风”与传闻中的不一样,看来所谓大家闺秀的风范,果然是装出来的。
骆弦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温润如玉的面容下,一颗嗜血的心隐隐跳动着。
骆弦羽想起这些天以来,木戈送回来的那些信上的内容,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随意扫了一眼,接着,他的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跑了?”
金戈连忙跪地请罪:“城主息怒,出发前城主已吩咐过,只许刁难,不许动手,穆小姐正是利用这一点,才金蝉脱壳。请城主再给木戈一次机会,定会将穆小姐追回来。”
“去将大盗展飞扬找过来。”骆弦羽将手中的信揉碎,沉声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展飞扬出现在骆弦羽的书房内。
那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全身上下穿了一身碧色,吊儿郎当的站姿,愈发显得此人轻佻。
他斜着眼睛看骆弦羽,啧啧道:“真是稀奇呀,骆城主居然会主动召见我这等小毛贼。只是……”他挣了挣身上的绳索,“这请人的方式未免有些粗暴。”
“听说这天下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帮我找一个人,报酬你随便提。”骆弦羽道。
“偷人?偷人的事我不干。”展飞扬摇头。
骆弦羽脸色微冷,丢下一幅画:“我要你找的人,就是画上的女子,限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我没见到人,就打断你的双腿。”
“你这是强买强卖!”展飞扬脸色微变,大声叫起来,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见骆弦羽要变脸,他连忙捡起地上的画,看了一眼,眼底露出惊喜之色,不由得吹了声口哨,“哟,是个小美人啊!”
骆弦羽脸色更冷:“你可以走了。”
展飞扬将画卷起,收入袖中:“放心,三天时间,包管将人送到你府上。至于报酬,我需要一枚自由出入流云城的令牌。”
“允。”骆弦羽搁下笔,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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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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