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芙在医院静养三天后终于进组，燕山果真说到做到，组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全都滚蛋了，连叶欣也特地来鹿小米面前亲自道歉。
鹿小米对叶欣压根儿没什么好脸色，嗯了两声便绕过去。她忙着去嘱咐燕山，陈芙的腿伤还没好全，让他把一些比较激烈的动作戏适当延后。
处理完这些琐碎的事务，《修行》剧组的拍摄终于提上日程。这部剧中男女主角的感情十分波折，因为家事的原因，女主对男主产生了很深刻的感情，她对待男主的态度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存在于神态肢体的细枝末节，通俗一点来讲，就是两个人之间建立着一种独特的磁场。
想要演绎出这种效果，演员双方必须具有极高的默契程度，然而陈芙和江情认识才不到三天，默契这种东西，显然是没有的...
于是《修行》的感情戏拍摄起来异常艰涩...
剧本是燕山自己写的，他自诩是社会关系研究的大家，对笔下人物藕断丝连的感情纠葛十分自得，认为这是整部电视剧的精华所在，可是看着眼前自家女主望向男主时敷衍僵硬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的那点少女心碎了一地。
“女主角表情再自然一些，站你跟前儿的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人，你看他能不能别跟看木头似的？”
这辈子最爱的人？
陈芙这么多年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在感情方面根本不开窍，除了初中时谈的那几段无疾而终的青涩情事，她在情感方面可谓是一张白纸。
看着陈芙愈发迷茫的表情，燕山急得一拍大腿，
“入戏啊入戏，你能不能代入角色想一想！”
休息时小铃铛给她递水，陈芙没接，她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好，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全是剧本内容。按照剧情线来走，此时正值女主角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几年前盖棺定论的案件不好推翻重来，周围没有人支持她，上级的苛对和朋友的不解让她喘不过气来，这时候男主正好出现了，像她人生里的一缕光，没有理由的信任她帮助她。
这剧情听起来带着几分熟悉，好像照进现实。
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再潜滋暗长，陈芙知道哪里熟悉，也知道照进了什么现实，但她就是刻意的不去想。
这情绪来源于几天前破格的那句“它是你的了”，也来自于鹿屿强硬的亲吻。陈芙是不相信爱情的，人对没见过的事务总是表示怀疑。
可是鹿屿阴晴不定的态度给她整个搞懵了。
说真的，陈芙当时只是想做一些勾引的把戏，她刻意将两个人的关系往交易上引，鹿屿每次也都傻乎乎的上钩。然而每到紧要关头渐入佳境，两个人即将往下做点什么突破关系的时候，鹿屿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毫不留情的全部拒绝。
陈芙浸淫娱乐圈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情爱里的套路就那么多，但她没见过这么新奇的。
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她的眼神便带着些隐隐的悸动，身前人的面貌在日光下变得模糊，站在她面前的好像不在是江情，那个藏在心底的答案似乎马上便要呼之欲出。
“卡！”
陈芙掐着自己的胳膊，只当这是幻觉。
燕山把手中握着的扩音喇叭一把摔在桌面上。
“女主感情就位了，男主呢，演戏的时候表情不要那么油腻，自然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脸抽筋了。”
*
为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戏，燕山可算是操碎了心，可惜这段戏的拍摄地点选在海边，现在又正赶上涨潮，扩音喇叭被稀里哗啦的浪花声一搅和，燕山后半程的指点陈芙几乎啥都没听见。
她对着江情摆出一个询问的表情，跟前的人听力显然也不咋地，苦涩的冲她摇了摇头。
一下午的拍摄让导演累得不行，眼看着一场戏墨迹到太阳下山也没拍完，他郁闷的挥了挥手，把陈芙和江情叫到跟前儿。
“从现在开始，除了江情以外，剧组里的所有人都不准和陈芙讲话。”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导演来真的了。
“你俩现在就一直给我呆在这儿，手牵着手在海边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什么时候有了默契什么时候再给我回来。”
还得手牵手？
陈芙和江情都是出道许久的老艺人了，在镜头面前营业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再亲昵的动作表情都是信手拈来。失去摄像机反而觉得扭捏，他们并排走在黄昏前的海滩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海面。陈芙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江情的手虚虚攥着她的手腕，让她感觉到一阵汗湿似的麻痒。
早几年经历的事情给她留下了一些阴影，她格外讨厌别人的触碰。
不舒服的感觉让她想要挣脱，陈芙快走几步，手腕自然的从江情掌中滑落。
“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面前是硕大的礁石，她一面说着，一面提起裙摆坐在上面。
她穿着一件驼色大衣，里面搭一件白色棉纺连衣裙，乌黑的长发编成垂在胸前的一根辫子。聊城的冬日很冷，陈芙纤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为了贴合剧中人的形象，陈芙脸上几乎不带着什么妆容，整个人素得可以。刻意素净的妆造让她疏离清冷的气质被发挥到极致，江情突然就懂得男女主感情线的魅力——形象上的反差太吸引人了，没有人能抵挡住一朵高岭之花炽热的爱意。
江情站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些局促和尴尬。
“那天的事，我代叶姐向你说声对不起。”
高层之间的矛盾总是传得特别快，庆功宴那晚江情有事没去，发生了什么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没想到鹿总竟然这般跋扈，上次见面时叶欣罕见的一脸憔悴，他以为叶姐嘱咐自己的事情吹了，没想到这人面色如常，对江情说不急，倒时到曝光通稿肯定是向着你的。
“只不过你自己也总得用功努力些。”
听到这话的陈芙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问江情哪天。
“几天前的庆功宴，我因为通告没赶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面前人抬起头来，陈芙明艳的长相在妆容的塑造下显得温柔驯良，在茫茫一片斑驳暮色中，她冲江情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已经忘记了。”
娱乐圈本不乏美貌的人，尽管江情见惯了美艳皮囊，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句。
陈芙的释然让旧事重提的江情显得小家子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江情咳嗽几声，说导演不是让我们培养感情吗。
陈芙坐在礁石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儿，问他你想怎么培养？
这话带着几分暧昧，江情挠了挠头，说就先聊聊天呗。
“其实我挺喜欢女主角这个角色的。”
陈芙哦一声，仰起头问他为什么。
“强大，勇敢，不可战胜，她不是传统影视剧中需要别人保护的公主，相反，我觉得她是个战士。”
他说这话时眼里含着十分的钦佩，人大多慕强，剧中的女主还是个美强惨。
听到这话的陈芙笑了一声。
“世界上没有不可战胜的人。”
带着轻飘飘的语气，她说这只是影视剧的塑造手法，现实生活中很少人能从这样的波折中坚持下来，然而世界上比这样深刻的打击还有许多，所以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
江情不喜欢这种无病呻吟的嗟叹，他年少出道，别人都道少年天才，却不知道这四个字背后他狠狠受过多少苦楚。他是精明的实干家，顺遂的事业是他骄傲的资本，于是话语间带着几分笃定。他顿了片刻，说人活在这世上，只要拼尽全力就没什么得不到的。
“你失败过吗？”
江情刚才的话很带有少年鲜衣怒马的豪情，陈芙的反问却让他猛然愣了下来。
他出道七八年，算起来还未曾尝到过失败的滋味儿。
陈芙看着眼前人的侧脸，隐隐的生出一些羡慕。
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没受过什么打击失败，怀揣着一腔热血投身到自己爱的事业当中。可是时间长了却发现现实永远是一地鸡毛，娱乐圈永远不缺少年轻的孩子，天赋美貌能力在这里不是稀缺资源了，其实谁都能火，谁都是少一个机会。
只有历经磨难又站起来的人才配说这样的话，陈芙不配，江情更没有资格。
她看向江情的表情不自觉带上几分悲伤和怜悯，陈芙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悲伤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怜悯什么，她看木头似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积攒在心底的情绪无处发酵，统统变成意义不明的晦暗眼波。
于是海边的画面竟然变得和谐起来，黄昏中的两个人沉默的坐在一起，像一对默契的璧人，即使不需要开口说话，周围的游客也会把他们当成知心爱侣。
多么养眼的画面啊。
鹿小米来探班时恰巧看到得就是这一幕。
两个人相谈甚欢，陈芙脸上还带着腼腆的笑意。
陈芙：鹿屿真是捉摸不透。
鹿小米：系统真是捉摸不透。
系统：作者真是捉摸不透。
作者：读者真是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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