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昨夜的雨水在庭院枝叶上凝成珠玉。许棠霁对镜理妆，铜镜中映出的容颜带着几分倦意，更添几分脆弱的美感。
经过昨日的风波，她更加确信这京城之中处处危机。三皇子的示好，谣言的传播，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向她罩来。
"小姐，国公爷派人传话，让您过去一趟。"翠果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
许棠霁收起妆镜，整了整衣襟。该来的总会来。
书房内，霍听澜正在批阅公文。见她进来，他放下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坐。"
许棠霁依言坐下，心中暗自警惕。今日的霍听澜，神色比往日更加深沉。
"谣言已经平息。"他开门见山，"是苏柔所为。"
许棠霁并不意外。以苏柔对她的敌意，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不过..."霍听澜话锋一转，"她背后还有人。"
许棠霁心头一紧："是谁？"
"三皇子。"霍听澜的声音冷了几分，"苏柔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个答案让许棠霁倒吸一口凉气。许棠霁仔细推敲三皇子这一连串动作的深意。先是以赏花宴试探，再散布谣言离间，如今又借送礼施压。这般环环相扣的手段，分明是要逼她在霍听澜与皇子之间做出选择。
"他为何要这么做？"
霍听澜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三皇子一直想拉拢我，如今见你得了我的庇护，自然要想办法除去你这个变数。"
许棠霁沉默片刻，忽然取出【明心镜】。古镜在手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系统说明显示，这面镜子能映照人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但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且一日之内不可超过三次。
"国公爷可愿一试？"她将铜镜递到他面前，"这面镜子，能照见人心深处的真实。"
霍听澜挑眉看她，眼中带着审视："你信这个？"
"信与不信，一试便知。"
霍听澜接过铜镜，随意一瞥。就在镜面映出他面容的瞬间，许棠霁清晰地看到镜中闪过几幅画面——
一片杏花林中，萧景玉温柔浅笑；边关烽火连天，她倒在血泊之中；最后是许棠霁挡在他身前，箭矢没入她肩背的画面。
当镜中映出萧景玉的身影时，许棠霁清楚地感受到霍听澜瞬间的僵硬。那个逝去的女子，不仅活在他的记忆里，更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无形屏障。
画面一闪即逝，但许棠霁已经看清了。镜中映出的，果然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对萧景玉的怀念，对过往的愧疚，以及...对她的一丝在意。
霍听澜显然也看到了镜中的景象，他猛地放下铜镜，脸色微变。
"这是何物？"
许棠霁收回铜镜，轻声道："一面能照见真心的镜子。"
书房内陷入沉寂。霍听澜背对着她，肩线紧绷。许棠霁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震动，同时自己也感到一阵轻微的精神力消耗。
良久，他缓缓转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看到了什么？"
许棠霁垂眸："棠霁什么也没看到。"
这是实话，也是谎言。她看到了，却不能说。
霍听澜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
"三皇子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他换了个话题。
许棠霁沉吟片刻："既然知道他的目的，反倒好应对了。只是..."
"只是什么？"
"苏柔姑娘...国公爷打算如何处置？"
霍听澜眸光一冷："她既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国公爷可否...从轻发落？"
这个请求让霍听澜有些意外："为何？"
"苏姑娘也是一时糊涂。"许棠霁轻声道，"况且，若处置得太重，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也正好中了三皇子的下怀。"
霍听澜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倒是考虑得周全。"
"不是宽厚，是权衡。"许棠霁坦然道，"在这京城之中，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霍听澜微微颔首："就依你。"
就在这时，赵铁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公，三皇子府上又派人来了。"
霍听澜与许棠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所为何事？"
"送来一份厚礼，说是给许小姐压惊。"
许棠霁心中冷笑。三皇子这一手，分明是要坐实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礼物退回。"霍听澜冷声道，"传话给三皇子，就说本公府上什么都不缺。"
赵铁柱领命而去。
许棠霁轻叹一声："这三皇子，倒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向来如此。"霍听澜语气淡漠，"不过你今日的表现，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许棠霁抬眸看他："国公爷是指？"
"面对挑衅，不急不躁；面对仇敌，宽厚以待。"他缓缓道，"这份气度，非常人可比。"
许棠霁微微一笑："国公爷过奖了。棠霁只是明白，在这权势的漩涡中，冲动和仇恨都解决不了问题。"
霍听澜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问道："若有一日，你我要站在对立面，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许棠霁一时怔住。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是试探，更是一种预警——在即将到来的朝堂风波中，他们未必能始终同行。
她看着霍听澜深邃的眼眸，忽然明白了这个问题的深意。他是在试探她的立场，也是在确认她的忠诚。
许棠霁取出【明心镜】，放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
"这面镜子，可以照见人心。"她轻声道，"国公爷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霍听澜看着铜镜，又看看她，忽然笑了。这是许棠霁第一次见他真心的笑容，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温度。
"不必了。"他淡淡道，"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许棠霁心中微动。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她不会背叛？还是知道她已经...
"回去吧。"霍听澜转身，重新拿起公文，"记住，在这府中，你只需信我一人。"
许棠霁起身行礼，缓步退出书房。
走在回廊上，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霍听澜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将她视为自己人。
这本该是件好事，意味着她的任务又近了一步。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有些怅然。
若有一日，他知道这一切都始于一个任务，他会如何？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不敢再想下去。
回到院中，许棠霁取出【明心镜】，镜中映出她迷茫的容颜。
她忽然很想知道，在这面能照见真心的镜子里，她自己的心又是什么模样？是对任务的执着，是对生存的渴望，还是...已经掺杂了不该有的情愫？
这个认知让她心惊，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在这权谋的漩涡中，最先要看清的，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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