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月悬空,清辉洒落如霜。一线崖顶的墟眼已化作温润玉盘,静静旋转,再无往日暴戾。祭坛上那颗灰色心脏缓慢搏动,与天际灰月遥相呼应,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霍听澜立于祭坛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短剑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那个决绝的身影,统帅的理智与隐秘的情感在胸中交锋。
"主帅。"赵昂快步走近,声音刻意压低,"将士们已撤回安全地带,伤亡正在清点。平阳侯......该如何处置?"
霍听澜收回目光,看向被亲兵严密看守的平阳侯。这位昔日权贵瘫坐在地,锦袍沾尘,面如死灰。
"押入重囚车,派两队亲兵轮值守卫。"霍听澜声音冷峻,"待本帅具本上奏,听候圣裁。"
玄非子缓步而来,道袍在晨风中轻扬:"贫道已用秘法传讯司天监,详陈此事始末。只是......"他望向灰月,"许姑娘这般选择,恐会引起朝中非议。"
霍听澜目光一凝:"道长听到什么风声?"
"朝中已有人放话,说她与墟眼合一,非人非妖,难保不会成为心腹大患。"玄非子叹息,"猜忌之言,向来传得最快。"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冲破晨雾。马上信使滚鞍下跪,呈上密封奏盒:"主帅,京城六百里加急!"
霍听澜验看封印后拆开,面色渐沉。奏章是首辅亲笔,言明朝中已有御史联名上书,称西南异象皆因主帅处置失当。更有人暗中散布流言,说他与北疆暗通款曲。
"好一招移花接木。"霍听澜冷笑,将奏章递给玄非子。
玄非子阅后,眉头深锁:"这是要借机发难啊。"
"无妨。"霍听澜抬头望向灰月,"事实俱在,岂容他们指鹿为马。"
三日后,军营秩序渐复。阵亡将士的遗体已被妥善安葬,伤兵得到精心救治。但营中气氛依旧凝重,不仅因为刚刚结束的恶战,更因为那轮永悬天际的灰月。
赵昂巡视完营防,来到帅帐禀报:"主帅,将士们对天上灰月颇有疑虑。今早又抓到两个散布'妖星'谣言的。"
霍听澜正在校勘地图,闻言抬头:"传令各营,那是守护天下的灵月。再有人妖言惑众,按军法重责八十军棍。"
"是。"赵昂领命,却未立即离去,"还有一事。巡逻的弟兄在十里外发现一队形迹可疑的商旅,其中混有几个北疆人。"
霍听澜眼神一厉:"可曾擒获?"
"他们极其警觉,发现我军立即化整为零逃入深山。"赵昂道,"只擒住一人,但......咬破了口中的毒囊。"
"北疆贼心不死。"霍听澜起身,"请玄非子道长。"
不多时,玄非子携云尘来到帅帐。听闻此事,玄非子沉吟道:"北疆布局数十载,绝不会因一时失利就放弃。贫道推测,他们仍在暗中活动,等待时机。"
"月蚀已过,他们还能有何作为?"赵昂不解。
"未必需要月蚀。"许棠霁的声音突然在帐中响起,却不见其人。众人惊觉望去,只见帐外灰月似乎明亮了几分。
"许姑娘?"霍听澜下意识握紧拳又松开。
"我虽与墟眼合一,神识尚存。"声音缥缈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北疆秘法中,尚有其他催动墟眼之法。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玄非子若有所悟:"姑娘可知他们下一步动向?"
"我能借地脉感知,西南地脉中仍有几处能量异常。"灰月的光芒在帐中投下一道虚影,隐约是许棠霁的轮廓,"其中最强烈的一处,就在古祭坛下方。"
霍听澜立即看向地图:"看来,我们得再探古祭坛。"
"不可贸然。"许棠霁的虚影摇头,"那处已被北疆重重布置,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空灵的回响:"而且,我感应到朝中有人正与北疆暗通消息。在清除内应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帐内一时寂静。内外交困,局势比预想更为错综复杂。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主帅,朝廷钦差已到营外,是刑部尚书陈大人。"
霍听澜与玄非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陈尚书是平阳侯的姻亲,此时前来,用意昭然若揭。
"开中门,迎钦差。"霍听澜整了整衣冠,恢复了一军统帅的威严。
陈尚书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如炬。他带着一队侍卫步入帅帐,目光先在玄非子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落在霍听澜身上。
"霍将军。"陈尚书微微拱手,"本官奉旨前来,查证西南异象及平阳侯一事。"
"陈大人远来辛苦。"霍听澜不卑不亢,"本帅已备好一切卷宗证物,随时可供大人查验。"
陈尚书捻须微笑,目光却锐利如刀:"霍将军治军有方,本官佩服。只是这天现异象,不知将军作何解释?朝中诸公对此颇为关切啊。"
他抬手指向帐外那轮灰月,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这般景象,着实令人不安。"
帐中气氛顿时凝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整个西南局势的走向。
灰月的光芒轻轻闪烁,许棠霁的虚影若隐若现。霍听澜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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