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她听到两次巡夜护卫经过院外的脚步声,以及一次似乎是野猫跳上墙头的轻微响动,都让她心头一紧,所幸都未靠近主院。
最难熬的是寅时末,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她隐约听到主院方向传来一声极压抑、仿佛被困在喉咙深处的低喃。声音太模糊,她听不真切,但那语调中的痛苦与挣扎,却让她心头莫名一涩。
他在梦中,是否也经历着煎熬?
这个认知,让许棠霁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心疼。他并非无坚不摧,只是将所有的脆弱都藏在了无人可见的深夜与梦魇之中。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辰时(早上七点)的钟鼓声从遥远的皇城方向隐隐传来时,许棠霁几乎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守护"任务完成。奖励生命值72小时,"梦境碎片"x1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她也听到了主院方向传来开门和侍女走动的声音。霍听澜醒了。
许棠霁强撑着起身梳洗,脸色因一夜未眠而显得有些苍白。她故作镇定地用着早膳,内心却忐忑不安,不知经历了一夜"灵犀香"作用的霍听澜,今日会是什么状态。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霍听澜今日似乎...格外平静。
他依旧是在固定的时辰出门,前往衙门。经过偏院月亮门时,许棠霁透过窗缝悄悄望了一眼。他穿着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依旧冷峻,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底深处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疲惫与惘然?仿佛沉浸在某段悠远的思绪中,尚未完全抽离。
他经过偏院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那盆兰草。许棠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多了几分她读不懂的深沉。
他没有看向偏院,径直离开了。
许棠霁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灵犀香"确实起作用了,它似乎并未引起他的警觉,反而可能让他度过了一个...被深层执念缠绕的夜晚。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那个"梦境碎片"。
屏退左右,她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系统空间。那里,除了代表生命值的数字和"灵犀香"的盒子外,多了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不规则的水晶状物体——【梦境碎片】。
她集中精神,尝试去"读取"它。
瞬间,一些模糊却充满情感的片段涌入了她的脑海——
...一片模糊的杏花林,花瓣如雨。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身形窈窕的少女背影,正在前方轻盈地跑着,笑声清脆如银铃... ("澜弟,快来呀!")
...一只骨节分明、属于少年的手,努力地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总是差之毫厘... (一种焦急又无奈的情绪弥漫开来)
...场景陡然转换,是边关的风沙,凛冽肃杀。少女(或者说,已是青年女子)的身影站在残阳如血的城墙上,衣袂翻飞,她回过头,面容依旧模糊,眼神却带着决绝与不舍... ("活下去...")
...最后定格在一片冰冷的黑暗,和一种撕心裂肺、仿佛失去全世界的巨大悲伤与空洞...
碎片戛然而止。
许棠霁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角竟不知何时湿润了。
那些片段太过破碎,信息有限。她依旧看不清萧景玉的脸,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属于少年霍听澜的依赖与追逐,以及最终失去时,那足以将人淹没的巨大痛苦。
"活下去..." 那句无声的嘱托,沉重得让人窒息。
她终于明白,霍听澜对萧景玉的执念,远非简单的男女之情或姐弟之谊。那是在他冰冷灰暗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唯一的光和温暖,是近乎信仰般的存在。她的逝去,不仅带走了他的情感寄托,更在他心上留下了一个无法愈合的巨大空洞。
当天下午,沈述照常来诊脉。温润的眉宇间带着医者的专注:"许小姐昨夜似乎也未休息好?脉象浮而略数,可是伤口疼痛所致?"他顿了顿,又似无意般补充:"说来也巧,今日见国公爷,脉象倒是比往日和缓许多,倒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
许棠霁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国公爷日理万机,能安眠自是好事。"
沈述看了她一眼,那双温润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只微微一笑:"是啊,能安眠便是福气。"
送走沈述,许棠霁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院中那盆被雨水洗涤过的兰草,心中思绪万千。
许棠霁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忽然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不知何时已从单纯的"任务目标",变成了一个活生生、会痛会伤的人。这份认知让她惶恐,却也让她在冰冷的任务之外,感受到了一丝属于"许棠霁"而非"攻略者"的真实情绪。
"灵犀香"如同一把双刃剑。它让她窥见了霍听澜内心的一角,让她对他的痛苦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因此触动了一丝真心。但同样,使用这种非常手段,也埋下了未知的风险。霍听澜今日异常的平静,是"灵犀香"的效果,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那份因"梦境碎片"而生的、微妙的心疼与理解,又会将她引向何方?
雨不知何时已停,月光破云而出,在积水中映出破碎的光影。许棠霁望着那轮残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这水面,被他梦境中的悲伤击出了细密的裂痕。而这裂痕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不受控制,不问对错。
攻略的任务仍在继续,生命的倒计时依旧悬在头顶,但前方的路,似乎因为这一次的窥探与守护,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引人深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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