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挥使那里出来后，两人径直去了丞相府。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丞相家小女儿的闺房，躲在房檐上探查情况。
两个人挨得极近，苏若卿似乎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立刻侧头看向十一，低声关心道：“你受伤了？”
十一透过面具冷冷看她一眼：“不是我的血。”
这男人的脸全部藏在面具之后，却有一双如秋水般清亮的眼睛，和他冰冷的态度并不同，那双眼睛显得妩媚又多情，明明是冷漠的眼神，在他看来也像是饱含着情意。
苏若卿被他看得脸一红，还想说什么，就被他止住了：“嘘，有人进来了。”
苏若卿低头一看，下方正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其中一位中年男性正是方丞相，另外一位娇小的女性，应当就是方丞相的小女儿了。
“云兮。”一进门，丞相就语气沉重地呼唤自己的小女儿，“明日你就走，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一定要尽快离开京城。”
“为什么？”丞相最心爱的小女儿——方云兮低声轻呼，似是很惊讶的样子，“爹爹，为什么突然要我离京？难道说……”
“这些事不该你关心。”丞相打断她的话，他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语重心长地安抚她，“只是送你去江南休养一阵子而已，我和你大哥最近没空照顾你。”
方云兮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父亲，很显然，丞相的话并不能说服她，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柔顺地回答道：“是。”
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不能从方云兮这里了解到，这样看起来，她仅是一个被养在深闺的小姑娘罢了，指挥使派他们来监视她是想以防万一挟持人质威胁方丞相吗？
出于好奇，苏若卿探头去打量这位方小姐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不出所料，方云兮的人和她的性格一样，柔顺美丽，眉目轮廓仿若写意水墨，行走似弱柳扶风，的确是个美人，不过也算不上惊艳就是了。
接下去的话都只是一些普通的父亲对女儿的嘱咐，苏若卿听得无聊，转头去看十一，正想问他有什么看法，却被他的眼神震住了。
十一完全没有察觉到苏若卿的目光转移，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方云兮，似乎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一般，平时淡漠冰冷的眼神此时柔和得像是春雨一般。
他喜欢她。
毫无征兆地，苏若卿跳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立刻感到心脏一阵酸涩疼痛，像是被人狠狠捏碎的青橘子。
怎么回事……她拧起眉头，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心口，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感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有暗恋失败的痛苦，有察觉十一喜欢其他人的悲伤，还有……对方云兮强烈憎恨和恶意。
这太不正常了，执行者进入到游戏中，在了解角色的资料后自然会拥有一部分对角色的共情，但即使是苏若卿靠着强大的共情能力去扮演角色的执行者，也绝不会因为角色而完全失去自身的理智。
但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十七”心中涌上的恨意完全盖过了“苏若卿”的理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仅仅是继承角色的记忆怎么可能产生这种情况？！难道说……她连同角色的情感也一起继承了吗？！
苏若卿悚然，执行者无法脱离角色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是大部分都发生在任务结束后回到现实世界，而且发展到现在，帮助执行者任务前后进行心理疏导的服务也很完善了，就连苏若卿这次也被钱少商逼着去做了全套的心理疏导，按理说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
苏若卿也并不是没有扮演过担当反派的配角，她对于反派的负面情绪也算得上是了解，大部分时候她会尽力改变自己扮演角色的处境，或者通过其他手段达成目标去削弱角色的负面情绪。
反派角色也是有行事逻辑的，只要遵循这个逻辑，她就可以将角色带来的负面影响减到最低。
可这次不同的地方在于，十七的负面情绪来的突然又毫无道理，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在察觉到自己暗恋对象有喜欢的人后立马就对其产生过激的憎恨感的。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十七这个角色本身就很偏激，甚至精神方面就有一定问题，另外一种就是……角色被动过手脚了。
苏若卿当然是更相信后一种，毕竟自己进入这个世界就相当于陷入那个人的陷阱里了，在察觉到这件事后，她也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意图了。
那个人知道她共情能力极强，因此通过赋予她过于庞大的角色情感来使她深陷角色，如果可能，他大概想把她永远困死在这个世界里。
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更何况……倘若她这种情况不是个例，那么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通过游戏洗脑玩家的能力了，她必须尽快行动。
不过就现在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办呢……苏若卿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尝试把十一当做攻略对象，如果十一爱上了她，十七的负面情绪自然会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任务世界，因此她没有十一的任何资料，只有通过十七的记忆来探索十一是怎样一个人，苏若卿叹了口气。
希望她能在十七的情感完全侵占自身理智前攻略十一吧……
就在这时，房檐下两人的谈话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云兮。”丞相问道，“你的药带了吗？”
“带了的。”方云兮点点头，“齐嬷嬷准备了一盒子，路上应当不会缺的。”
“我让周大夫跟着你一同去，再带两箱药材，路上遇上万一，也好有个应对。”
“多谢爹爹。”
“有点奇怪。”苏若卿动了动身子，凑到十一耳边轻声说道，“方云兮明明说了药已经足够，丞相让她带上大夫就算了，为什么还让她带两箱药材？明明要说了要尽快离开京城，应该轻装简从吧？”
十一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只是在她凑近的时候偏了一下头，隔开了距离，待苏若卿说完后，才冷冷淡淡地回答：“不知道，跟着看就明白了。”
“嗯。”苏若卿被对方隐形地拒绝了一下，面色虽然没有表情，但来自十七的负面情绪已经翻江倒海，她好不容易把这股情绪按下去，才再次开口说道，“丞相要走了，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重要情况，你去把衣服换了吧？有血腥味，被人察觉到了就不好了。”
在她的记忆里，十一是有些洁癖的，他从来不喜欢身上有任何气味，因为这样行事时，很有可能被人从气味追踪。
在他完成了任务之后，必然要去更换衣物，在两人搭档任务的过程中，一人监视跟踪，另一人去休息也是常有的事，因此苏若卿这样问他，也不算突兀。
然而十一这次却并未同意她的话，他摇了摇头：“等她去睡了我再去，你要休息可以先去。”
苏若卿一愣，心底属于十七的负面情绪再次翻涌上来，短短时间内竟然接连爆发三次，即使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也吃不消，苏若卿疲惫地闭了闭眼，决定还是暂时远离十一比较好：“那我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好。”
……
丞相府外，一棵老树上，苏若卿靠在结实的枝丫上叹了口气。
十七的情绪变化太过剧烈，她光要压制那些过于恶意的想法就消耗了大量精力，更别提去试图攻略十一了，她现在几乎和十七分裂成两个角色，在互相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
她闭上眼，打算一边休整一边重新翻阅一下十七的记忆，调查一下十一究竟是怎样的人。
十七在六岁就加入了锦衣卫，那时北周遭遇大旱，饥荒暴发，她的父母带着她和弟弟背井离乡逃到京城，却没能得到接济，被直接关在了城门外。
城内歌舞升平，城外饿殍遍野，到最后终于发展成易子而食的情况，六岁的十七在被父母用瘆人的目光打量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为了不让父母为难，她自愿站了出来，走到屠宰铺前，要求成为“菜人”，给父母和弟弟换一点不是来自人身上的肉。
但是幼小的十七显然低估了人心的丑恶，当她被那个屠户扒光了衣服按在案板上摸来摸去时，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尖叫起来，被当做牲畜的恐惧和被侮辱的痛苦使她连落泪都来不及，只下意识地尖叫起来，像是砧板拼命挣扎的鱼一样。
十一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像是勾魂使者一般，突然出现在屠户背后，一刀斩下了他的头，温热腥臭的血液溅了十七一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样炎热的天，他还穿着纯黑的衣服，却像是浑身散发着冷气一般，让人看见他就忍不住颤抖。
十一站在她面前，只冷冷地问了三个字：
“你想活？”
问完这句话，他只等了很短的一瞬间，十七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立刻转身。
“等等！等等！等一下！”十七看见他要走，立刻手脚并用地追去，她整个人连同案板一起重重地翻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保护的皮肤被粗糙的沙地磨破出血，“不要走！不要走！”
十七却顾不得那些了，她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羞耻，只拼命地朝那个身影嘶喊：
“我想活！我想活！我想活呀！！！”
那个身影停住脚步，一件黑色的男人外衫落在她头上，十一对她说了第二句话，也是改变她一生的话。
“跟我走。”
来了来了.jpg_(:зゝ∠)_
这章剧情有点……emmmm，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希望没啥禁词吧……
易子而食的现象真的是历史上非常黑暗的一页，在战争和灾难面前，普通的百姓是非常无力的存在，易子而食行为固然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但人想要活下去却也是本能，这种事很难谈论谁对谁错，只能希望它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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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耶写傻了忘记改标题了OT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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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忽冷忽热锦衣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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