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穆檀眉扬了扬手中刚刚获赠的一本曲吟亲撰得《阵法武略》,轻吁了一口气。

“也不是。今上不擅文治武功,九边多年来缺乏将星帅才,希望曲吟这一去,能如蝶翼般振扇出一片新生机吧。”

司延槿半天没说话,侧目就是身边人难得肃着脸的认真模样,两人折回小院时,相隔几城的青州府,却在黑夜里惊起了一片纷杂声。

“老爷,老爷!”

陆府外院管事王妈妈,一路着急忙慌地进了正屋,正撞见夫人卫氏小意温柔的给陆顶云捏肩。

卫氏不妨被人撞见,脸红了红,竟像新嫁娘般避开去了内间,搞得陆顶云反而不尴不尬的黑了脸。

他干咳两声,知道王妈妈最是个规矩人,若是寻常时候定不会这样莽撞,就问:“怎么回事?”

王妈妈本举棋不定,不知是该赔罪,还是装着视而不见,闻言如蒙大赦地禀报道:“老爷,奴婢是听了我家那口子报信,说是咱们家辟府别居的那位二小姐,已然连中小三元!”

“当真?”陆顶云猛地坐直。

“做不得假!这会子乾封府来报喜的差役,都走到城郊了!”

陆顶云还没说话,里头的卫氏惶急地一撩珠帘,探头问:“怎么可能!不是说今年主考秀才试的钱学政,是个古板的迂夫子吗?”

主子间的机锋,王妈妈自然不敢擅接,就呐呐的低下眼。

陆顶云皱眉,不喜她如此直白,告诫一句,“到底是陆府出去的小姐。”

卫氏尴尬一笑,“老爷别误会,妾身,妾身只是意外,钱学政学富五车,眼光极高,怎么就点中了咱家眉儿……”

谁知又惹了陆顶云不悦,“她毕竟是姓穆,隔着一层就差一层,你还是该客气些。”

卫氏心里委屈,暗道她堂堂当家主母,怎着日后还得给个小辈做小服低不成?

不免对陆顶云怨上一怨,想起亲侄儿卫允麟规劝她早为自己打算的话,更是觉得有理。

她低眉敛目坐在一边,见陆顶云来回踱步几次,容色几番变化,忽地转过身。

“王妈妈,你亲自带了银钱,去穆家等着接待,帮他们尽心打点!”态度十足笃定。

姓穆的丫头居然当真考出了些名堂,证明她不仅身具才学,更有运道,日后前途可堪。

自己已然养了她这么些年,此时更该卖个好了!

王妈妈心领神会,“哎”了一声领命!

消息传到青州,仍在乾封府的穆檀眉自然不得而知,她起了个大早,神采奕奕地再次拜访了韩知府。

时值韩知府事忙,就在府衙接见了她,穆檀眉一路进来,见周遭的官吏个个神色匆匆的忙碌模样,不由好奇。

韩知府知她所想,一边转入书架后,一边解释道:“还有不到两月就是中元节,陛下届时自然要遣臣来此代巡祭祀,中元乃大祭,历来自有规格,况且朝廷今年又任用了新的太常寺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檀眉心中一动,知道这次代祀的人选,多半就是陆顶云某种意义上的老朋友——被雪灾一案连累了饭碗的前户部尚书,赵钧。

她没笑出声,暗道实在不凑巧,等赵均到达海右省的时候,陆顶云应当已在进京路上,如此错开,未免可惜了。

书架后的人重新出来,手上拿了本书和一块小巧的腰牌,悉数交给穆檀眉。

她一扬眉,听韩知府说道:“海事图你已读过,本官不必赘述,这本抄本便赠予你了。”

这是意外之喜,穆檀眉笑着谢过,又去看那腰牌,她眼力好,能隐隐偏见一个“白”字。

因未曾听过乾封附近有什么姓白的名家,便猜测是个隐世能人。

韩知府道:“白大家十分属意你,只他许久不世出,就请我将这腰牌给你,算做一个邀约,日后凭此便可与他相见,到时再与你讨教。”

有才之士,神龙见首不见尾也非罕事,穆檀眉不介意,依旧恭敬的双手接过收下了。

说完正事,韩知府纵有聊兴,碍于事忙,只得半赞半诫了穆檀眉两句,便允她自去了。

此间事了,穆檀眉主仆三个就收拾了行囊,预备打道回府,刘虎孩子心性,一路走走停停,倒是痛快地玩了几日。

等到了青州城外,几人正要排队进城时,忽然见人群最前停了辆马车,王妈妈候在前头翘首以盼。

“咦?大人这不是陆家的管事妈妈吗?”刘虎奇怪道。

穆檀眉也瞧见了,正琢磨要不要装没看见,那头的王妈妈眼前一亮,殷殷切切地迎了上来。

“眉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在府里已经等不及见您了!”

穆檀眉笑了笑,索性上了马车。

谁知还未驶入陆府,刘书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一行人拦住,“大人,府上有客,等您许久了!”

穆檀眉冲王妈妈歉意一笑,“既是有外客,我便改日再来拜访,烦请妈妈代我向大人告罪。”

她打定主意要走,王妈妈也不敢拦,只得作难地福了福身,见人影走远不见,才忍着气回去禀报。

穆檀眉走过拐角,果然见一顶小轿静悄悄地停在后巷里,她瞬间弯了嘴角,摒退众人快步上前,笑眯眯地撩开门帘。

“多亏你通风报信,给我解了围,姐姐!”

陆晚娇一身娇艳的袄裙,坐在轿中假意板着脸,“哼,少来嘴甜,我还没问你,怎么就一去不回,连封书信都不舍得给我写了?”

穆檀眉微微蹙眉,“这几个月来,你竟然一封信都没收到?”

陆晚娇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大怒道:“一定是爹!”

她起身要去算账,可瞥见眼前好整以暇笑望着她的小姑娘,莫名其妙就哑了火。

陆晚娇叹了口气,欣慰起来,“你长高了。”

短短几个月过去,穆檀眉仿佛日日有变化,今日见到人才恍然发觉她已是少女模样。

两人曾经日日相伴,可还不到一年光景,已是天差地别,她甚至还未过十三岁的生辰,却已摘得小三元,陆晚娇一时间与有荣焉。

她眼角有些湿润,又怕被发现了惹穆檀眉担心,便偏过头去四下张望,假意考验她:“书信也就罢了,你总给我带了些好玩意吧,我听说乾封府那边盛产栗子,比旁的地方都要糯甜?”

穆檀眉连连点头,挽着她的手腕,“那当然了,我给你带了一整车特产,刚才让刘虎给你送去府上了!”

“刘虎?”陆晚娇很好满足,叉着腰得意道:“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生怕我吃用晚了!”

姐妹两个抽空续了会儿话,临分别前陆晚娇方才状似风轻云淡地惋惜道:“真想给你好好贺上一贺啊,只是这些日子府里总有些腌臜,我怕一时疏忽,让歹人随了愿,也不敢擅自出院子了。”

她才离开多久,怎就到了如此地步?

穆檀眉反手握住她,追问道:“还是卫家那两兄妹?莫非卫允麟还妄图肖想你?”

提到此人名号,陆晚娇鄙夷地“嗤”了一声,“那小杂碎生怕彻底惹恼了爹,被送回京城去,自然不敢再求娶我。”

穆檀眉松了一口气,“那是?”

“我那位好继母,不知听信小杂碎什么谗言,这些日子哭哭闹闹地,逼着爹爹给卫家妹妹选婿呢!”

她不屑道:“满城的权贵子弟任由她挑挑拣拣,愣是一个人都没能入眼,最后你猜她瞧中了谁?”

穆檀眉很配合,“谁?”

“是本省巡抚家的嫡长子。”陆晚娇冷笑一声。

二品巡抚家肩挑门楣的继承人啊,论门第是高了些,尤其她怎么记得,这位嫡子去岁才定过亲事,已有婚约在身呢……穆檀眉瞬间心领神会,暗道一声难怪。

陆晚娇犹如吞了苍蝇,忍着恶心道:“我见她平时柔弱寡言,生怕是被卫允麟哄骗,还想方设法劝过她两遭,不想她明里好说好应,背地里就将我告到卫氏面前,说我要毁了她的好姻缘。”

穆檀眉哑然,她临走时陆晚娇还再三发誓,往后在府里只扫门前雪,谁知还是……

“我听她那话里,是有自请做妾的意思,让卫允麟狠狠骂了一通,这两日扭转过来,哄着卫氏认她做闺女,想借此抬抬身份呢!”

“这位卫家小姐,是有几分不自量力了。”穆檀眉哭笑不得。

陆晚娇沉沉一叹,忧心道:“下月就是学政府上老夫人的生辰,听卫氏的意思,势要带她去省城赴宴了。”

这般天时地利,谁也不敢保证卫家人不会借机生乱。

“确实有些麻烦。”

她沉吟片刻,“索性还有一月时间,此事还需商议,对了,你方才是说,过寿的人是钱学政之母?”

待穆檀眉回了家,触目所及皆是熟悉的园景,院中几个仆妇依然如往日一般忙碌。

见到主子回来,皆是喜气洋洋地搁下活计,将穆檀眉团团围住了,七嘴八舌地说些吉利话。

她看大家都是一脸的喜气,心里不由软了软,从袖中摸出钱袋,挨个给了厚厚的赏钱。

对她们而言,自己是一家之主,自然是盼着她千好万好的。

这些人多是穷苦出身,知道大人没架子,更是好奇个没完,穆檀眉也不恼,笑眯眯的一一回答了许久,就见不远处的吕妈妈实在耐不住,过来管束了几句,这才还她一个清静。

只是吕妈妈即使训人,这脸也是板不起来的。

吕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拉住穆檀眉左左右右了看了许久,竟抹了一把泪。

“大人受苦了!这才几月,竟然瘦成这样了!”她说着,笑着瞪了刘虎一眼,责怪道:“就知道你这丫头不稳当,果真没照顾好小姐!”

刘虎赶紧喊冤,“妈妈就知道凶我,明明是小姐长个儿了,这才更清减了一些!”

吕妈妈含泪笑道:“大人是长高了,已经出落的让奴婢不敢认了。”

丫鬟伏月捧着一盅汤,脚步稳快的从屋里出来,“快别在院里叙话了,仔细让风吹着大人!”

刘虎脆生生答应着,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下去收拾了,主子回府吕妈妈的忙碌自不必提,所幸伏月是个心细妥帖人,穆檀眉也好伺候。

穆檀眉回屋换了行头,轻轻松松地养书案前一坐,将桌上挤压了许久的信笺,一一拆开读。

伏月一边收拾衣裳,一边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陆小姐一听到知州大人有意请小姐过府,就赶紧派人送来消息,这几日刘书为防错漏,日日去知州府外等候小姐呢!”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穆檀眉感慨道。

伏月赶忙摆手,抬头瞧见穆檀眉望着桌上的积信出神,忽然捂嘴轻呼一声。

“对了大人!京中的辅国将军府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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