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破旧的木门来回晃荡两下,差点没撑住掉了下来。白知微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身子往顾卓身边挪了挪,余光看见那片黑色袍角,她安心不少。
门被推开柴房一下亮堂起来,中年男子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满脸横肉绿豆眼,留着两撇八字胡,右手中两个核桃盘得作响。
男子身后站在瘦弱女子,着灰布粗衣,身子被他挡了大半,端着个木质托盘。
“听说今日又送来了个美人,啧啧啧,果然不错。”男子左手摸着胡子,油腻湿滑的目光落到白知微身上。
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仿佛被蛇虫爬过般恶心,白知微抖了抖鸡皮疙瘩。
“恭喜三当家,贺喜三当家喜得美人。”灰衣女子谦卑地弯着腰,说的吉祥话,语调却如同报丧一般。
三当家?鬼峰寨三当家贾来财,原书中见到女主后,便被女主的美色吸引,趁着流匪作乱,将女主抢回鬼峰寨当压寨夫人,后来被男主削掉人彘,挂在山寨前血流而亡的短命炮灰。
白知微望向他的眼神嫌弃中夹杂了几分其他感情,大概是同为炮灰的同情。
贾来财咧嘴笑着,露出满口黄牙:“怎么还把美人绑着?上了我鬼峰寨还能插着翅膀飞出去不成。美人受苦了,我来给你解开。”
贾来财将核桃放在灰衣女子托盘里,色眯眯走到白知微面前蹲下,肥肉撑满了全部衣袍。
粗布宽袖下的皓腕被磨出血痕,贾来财露出心疼的表情,肥厚的手掌摸绳索。
明明三两下便能麻绳解开,他解得磨磨蹭蹭,偷偷摸了好几次白知微的手,恶心的感觉直往她脑袋里窜,比起让贾来财解开,她宁愿被绑着。
双手被扭捆在身后,解开的瞬间麻和被磨蹭的痛感传来。
那双手柔软细滑,贾来财刚尝到点甜头,转手便要往白知微的腿边伸,他只觉得锋芒在背,只见一道冰凉的视线正扫着他的手,仿佛在想着从哪里下手切下。
方才一进门贾来财便被白知微吸引,这才注意到还有一名黑衣男子靠坐在水缸前,手垂放在腿边,正轻轻敲着,头发散落几缕丝毫不显落魄,整张脸在半明半暗间,看不清神色,只能瞧见微微挑起的嘴角,像只盯住猎物的毒蛇露出毒牙。
贾来财定神:“这男的是怎么回事?”
灰衣女子谦卑解释道:“是和这位姑娘一起送来的,都服下张荷的毒药,没什么威胁。”
他们都中毒了?她心中警铃大作,无怪乎顾卓如此虚弱。
白知微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活动几下发麻的手,忍着恶心不适感,将脚上的绳索解了,身子往顾卓身边靠靠,他受伤的腿正僵硬的伸直,长长的鸦羽轻垂,落下小片阴影,唇色惨白,瞧着可怜又落寞。
贾来财和灰衣女子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她尬笑两声:“我自己动手解开,就不麻烦你们动手了。”
肥厚的的手拍着她的脸,贾来财张开满口黄牙,恶臭喷在她的脸上:“我喜欢识趣的女子,你要明白在鬼峰寨跟着我是最好的活路了。”
“明白明白。”白知微嘴上答应得热络,身子默默挪得离他远点。
贾来财说完站起身子,浑身肥肉一颤,往顾卓的方向一看,还以为他是条毒蛇,现在看来毒蛇被拔了毒牙,还被掐着七寸,不足为惧。
“好好守着她,关她几天,等她这病痨鬼相好死了以后绝了她的念想,等我这先筹备好和富贵美人的婚事,再来纳了她。”
贾来财拍拍手,笑得得意洋洋往外走。
灰衣女子端着托盘将两个白瓷碗放在地上,一碗装着清水,一碗装着两个粗面馒头。灰衣女子面无表情道:“你们有半柱香吃饭时间。”
他们方才说中毒之事,虽然她没察觉到异样,但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开启自我保护作用。
她打量着顾卓的脸色,他的眼睑微微垂下,瞧着心情好像不太好,“哥哥吃饭要紧。”
顾卓低着头,白知微蹲着身子自然地拉过他的手,塞给他个糙面馒头。
白知微脸上的红痕未消,甚至肿了起来,他内心涌出一股燥意。
随着她的动作袖口滑落,被麻绳勒出的红痕便显露出来,严重的地方已经破皮渗血,在白瓷般的皮肤上,仿佛雪中绽放的红梅。
红梅需要些热血滋养才能开得茂盛,他眯着眼睛,耳边听到佩刀的嗡鸣声,这是它在渴望饮血。
白知微捧着馒头凑到灰衣女子身边,细细打量着她,远山眉,鹅蛋脸,花一般的年纪,一道从嘴角咧到耳后的伤疤,生生破坏了这幅好相貌。
灰衣女子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寞地摸了摸那道疤,转身想走开,却被白知微拉出了衣袖。
白知微讨好道:“恐怕这几日都得劳烦姐姐送饭,只是我怎么到这来的,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灰衣女子名叫何渡春,她打量着白知微,她这几年见过太多被贾来财强抢来的女子,绝食,撞墙,哪个不是要死要活。
怎么白知微这般淡定,她扭过头:“你们大概是和我一般,被张荷拐上山。”
白知微痛心不已,果然是被张荷坑了,她拉着何渡春的手,贴近她的耳朵。“我这不是要嫁给三当家了吗?我想打听打听他将要娶的妻子,日后过得别那么辛苦。”
何渡春瞳孔微震,打量着白知微,这人这么快就接受嫁给贾来财了,她又同情地看了眼顾卓,嘲讽道:“三当家喜爱美人,你跟着他荣华富贵是有的,就看你有没有命活得下去了。”
白知微见她终于肯开口,夸张地捂着嘴:“啊?这是何解?”
“贾来财在此之前已经娶了十八房妻子,全被他折磨死了,现在正在打算娶第十九房妻子,下一个就是你,你排第二十。”灰衣女子讥讽道。
白知微笑着拉着她的手:“这个数字倒是挺吉利的。”
何渡春讥笑,她都说得这般明白了,这人为了富贵繁华,竟然还要贴上去,她冷哼一声。“那你便等着过几日嫁给贾来财吧。”
白知微板着手指,无奈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嫌弃我势利,可是我能有何办法,我在家便娇生惯养,和哥哥出游,却被拐来了这里,谁不知道鬼峰寨有来无回,现在哥哥眼见是活不长了,我自然得快些给自己找靠山,我不像你这般能吃苦……”
何渡春见她眼眶红红的,快要落下泪来,她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比自己被拐上山时还要小几岁,都是可怜人罢了。“唉……你别哭啊,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也不过是被拐上山。”
白知微双眼睁大,拉着何渡春的双手,几近哽咽:“我们父亲乃衢州刺史,前几日天黑路滑,我们二人远行至长留山迷路,走到张荷家中,还以为是遇到了大善人,谁想休息一夜后,便来到这里。
好姐姐,方才你们说中毒,是什么毒药?我还活得久吗?”
这一番话她编的真真假假,她心虚地往顾卓那边瞟,见他专注地啃着馒头,一个眼神都没分到这边,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当着本人面扯谎,真的太难了。
她专注的应对何渡春,赢得她的信任,套取更多关于女主的消息。
既然来到了鬼峰寨,她便要救出女主,顾卓便不会失去皇帝信任。
在她看不见的位置,顾卓手一顿,笑意明显,薄唇轻启:骗子。
“衢州刺史之女?”何渡春瞳孔微缩,倒吸一口气:“你可还记得张荷偏房中的香料,你和贾来财成婚后,他心情好便会给你。”
白知微重重点头:“我前面那名女子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才能讨好她。”
何渡春疑惑:“你不是衢州刺史之女,怎么光想着讨好山匪夫人,你不该想着怎么联系你父亲接你出去吗?”
白知微一时语塞,光想着怎么套消息,把自己千金小姐的人设忘了,她如热锅上蚂蚁般焦急,只听顾卓轻笑一声。
她更难堪了,犹如被掐着脖子的鹅,干干巴巴:“不是你们告诉我,别想着下山,鬼峰寨有进无出的吗?”
何渡春方才听了她的故事,引起了共鸣,同情心上头险些上当,如果对方真的是刺史之女,会这般委屈巴巴讨好山匪,只要找个人传信出去,她的刺史父亲怕是直接荡平鬼峰寨。
她庆幸自己未作出出格举动,慌忙收了碗,抬腿就要走。
顾卓歪过头:“你是对她这番话不信任,还是对她的身份不信任,你已经上山多年,自然有门路接探到山下消息,刺史之女失踪是大事,不难打听,你乃衢州人,打探一番不就知道了。”
何渡春动作一顿,手脚僵硬走了。
白知微感激地看着顾卓:“还好有你在,帮我圆回去了,下次说谎骗人这种活,还是你来做吧。”
“为何要骗她?”顾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顾卓的瞳孔偏深,平日里半遮着瞳孔只觉得温和,现全露出显出强势的味道。
骗何渡春的理由很简单,想要赢得她的信任,在男主到来之前救出公主,改变顾卓未来悲惨的结局。
现在是身为衢州刺史之女的白知微,但她身处深闺,且不受宠爱,不可能得知顾卓护送晋朝公主的消息,她不能名言做这一切是为了套取公主的下落。
现在是关注骗何渡春的理由的时候吗?明明贾来财都说得那般明显了,富贵美人,顾卓都没注意到吗?白知微恨顾卓的木头脑袋。
她焦急地搓搓着手,面对顾卓审视的目光,她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她扬天长叹:为何要她这个不会说谎的人来说谎?
谢谢猫猫头、鱼烟的营养液。[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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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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