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摔不死也得找个垫背的,在跌下去的那一刻,死死抱住了褚明袖的腰身,把他压在身下,黄昏的斑斓晚霞映照在二人脸上,猎猎风声从耳边过。
褚明袖推不开她,便抽出腰间长剑,惊得戚柒浑身一震,而他口中念决,那剑如有灵一般拽着二人,生生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穿过层叠的树枝,待稳稳站在地上后,她还装作害怕,搂着他的腰没撒手,褚明袖用自己那只完好的手点在戚柒的肩头,沉默着将她戳开了。
不过这正好顺了戚柒的意,她也乐得不用解释。
二人所在之处为一处山间,苍翠的松林繁密地生长着,树荫下低矮的灌木丛生,山石陡然峭立,草木覆盖的润泽地表,在他们踩下的那一刻渗出丰富的水液。
日暮时分,林中潮湿阴冷,偶尔有三两只莺雀的啼鸣从林中更深处传来,悠远静谧,随即又死寂下去。
谁能想到,从那闹鬼的灵渠掉下来竟会出现在此处,而究竟那群村民是否知情,戚柒心有猜测,但还未能得以验证。
方才被灼热追逐,此刻又浸入寒潭般林中,褚明袖被这反复无常的状况惹得颇为不悦,戚柒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绕着整片山林走。
他们从天空中落在山顶,所见繁密的松树如绿盖将树底的一切覆盖,而山底是粼粼的水渊,留在山中无用,只能尝试着往山底去。
踩上湿滑的枯枝,差点让戚柒滑倒,她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手只来得及攥住褚明袖背部的衣料,差点将他也拽倒。
褚明袖被勒得顿感窒息,他回手去捞戚柒,待二人稳住身形后,他正准备继续往下走,戚柒又开始闹了。
她偏要挽着他的臂弯,与他并排走,不说褚明袖属实不适应她这样大咧咧地故作亲近,这也的确不方便走路。
而她这么做的本身就是为了折磨褚明袖,让他不得安生,故而能有多矫情就表现得多矫情,褚明袖不欲与她折腾,便默许了她的行为。
她的灵体凝实,带刺的藤蔓划得皮肤上一道道白痕,那身月白色的衣裙也被勾出了不少丝,褚明袖注意到了,但她自己没发觉,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在下山过程中,天色越来越暗了,几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时,竟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点小雨,虽说松枝松叶如盖,但免不了更大的雨滴汇在一起落了下来,滚珠般砸在二人身上,刺骨的冷。
戚柒的身体极快地随着这股寒意一起冷了下来,褚明袖被她挽住的那边手臂都隐隐开始发麻,偏偏她越贴越近,像块寒冰一样蜷在他的怀里。
没有办法,褚明袖停了下来,企图找一个可以避雨保暖的地方。
除了高耸的松木,就只有低矮的灌木,要想避雨,只能去寻那些突出来的山石,若是运气好,山石背面能够暂且让二人稍微躲一下雨。
戚柒明白褚明袖的意图,顺势继续演下去,嘴里不断嘤咛着好冷好冷,汲取着褚明袖身上残余的温暖,褚明袖竟也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攀在他身上。
安静的山林里,只有雨点不断落下,她与褚明袖之间和谐的氛围,真让她莫名感到了一丝满足与安逸。
因为难得被纵容,戚柒对他的敌意也没有之前那么深,察觉到褚明袖替她挡去了大部分夜雨,浑身湿漉漉的带去他大部分的体热,戚柒终于好心地替他指明了方向。
相比于凡人,她自然更不受白天黑夜的影响,不至于和褚明袖一样在黑夜里摸瞎。
宽大的石头遮出了一个洞穴,里面同样布满了苔藓,湿润但就能遮风挡雨这一点而言,已然足够好了。
褚明袖正要脱去外衣,又犹豫了,原本黑漆漆的洞穴,偏偏有个能夜视的戚柒……
“相公脱吧,这里很黑,我看不见的。”戚柒给他台阶下,趁机看一下男色也不为过。
若真看不见,怎会注意到他停留在衣带上的手呢,褚明袖捻了个手决,迅速将衣裳与岩石下一起烤干了。
他这样保守,还有点可惜。
“既然我们能从灵渠掉到此处,你说,会不会有人同样从那儿追上我们?”戚柒解开了些许道法的束缚,她尝试挪动身边的树木山石,但依旧没变化,她确信自己与褚明袖依旧还在幻境中。
“这火,是村民们放的,还是控制马连孺的那群人放的?我猜是后者,毕竟这么大片荒草,风向一变,那整个村子都会遭殃,村民们哪敢冒这个险……”
她的话很多,褚明袖却有些安静,并不回应她,看起来就像是又开始拒绝与她沟通了。
“怎么了嘛相公,你又不高兴了。”
岩下干燥了,戚柒感觉身周也暖和了不少,缓缓靠近朝褚明袖,活人的气息比之可以算得上灼热。
不过显然褚明袖没有在此刻要与她扯皮关于称呼的这件事,而几乎是质问她,“你和我说的关键,在哪儿?”
戚柒动作一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皱着眉去看他,黑暗中,褚明袖毫无表情,没有失望也没有意外,冷冰冰的话语听起来极为强硬,戚柒不知道是第几次感觉到有些许挫败。
“我敢保证,这座山头就是突破口。”戚柒捡起根树枝在地上扒拉,被褚明袖这样的态度闹得有些不愉快。
“撒一个谎,往往需要继续撒很多谎来圆,我希望你足够真诚。”或许是因为二人所在的位置足够逼仄,足够幽暗,褚明袖终于能够说出一句发自内心的话。
“我已经相当真诚了,倒是相公你该扪心自问一番,我有何处做得不对。”戚柒不会受他轻飘飘一句话的影响,反而有意引导褚明袖产生自我怀疑,其根本目的在于,探究他是否真的在美人投怀送抱时,内心毫无动摇。
一旦她知道褚明袖对她动了心,她一定想尽办法解决掉她这个救世途中的绊脚石,相比于武力,能玩得转感情的才是真神,而显然褚明袖是个正经人,他落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戚柒在心中摩拳擦掌,暗自窃喜起来,可没过一会儿,这林子里多了一些别的动静。
数人匆匆的脚步声盖过了雨声,为首的轻盈地从山顶跃步而下,滚落,攀爬,呼救,在这样漆黑的林中,女子的怒吼有如夜枭可怖的呜鸣。
戚柒从岩下走出来,而这烦人的冷雨没有丝毫要小的趋势,可以说是瞬间就将她的发与肩淋湿了,那一整片的阴冷又随着水渍洇开。
会是谁呢?戚柒想,应该不会是晴,晴是好姑娘,但并不代表着她不会咬人,排除掉她之后,应当只有那些村民了,竟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她有些意外,转过头来看还在那儿端坐着的褚明袖,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了他,褚明袖似乎不是很想处理这件事的样子,村中人除了那几个傀儡还是半人半鬼的模样,其余人都已死,救与不救并无意义。
从她在众鬼堆中听说褚明袖的“杀神”之称,以及她在道观中看到的他对活着的人的温柔起,戚柒就应该明白,他向来将同类与异类划分得很清楚,没有亲自动手了结他们,或许只是为了要找明真相去治那群幕后之人的罪。
他是天命之子没错,但对于一方绝对的孤傲疏远,注定他在一日会吃到教训,不过戚柒也不是什么绝对心善之人,她只是恰好毫无忌讳。
“那你别走,在这里等我。”戚柒彻底冲进雨中,往女人呼救的方向去了。
褚明袖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念决让自己能够夜视,他亲眼见着戚柒宛如狂风席卷的飞花,转眼消失不见。
戚柒即将接近那群人时,最先发现她的不是那群藏匿起来的道士支使的傀儡,而是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鬼……
“小咪咪,竟然是你来拦我啊。”戚柒眯眼笑着看面前生的牛高马大的男鬼,缓缓走近,压根不害怕他现在会动手直接将体型更像小猫的她打飞。
男人行动极快,还未等戚柒眨眼,已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那不流血的伤口顿时出现在她脖颈上,深可见骨,若不是她稍微偏了一下头,估计半边脖颈都会被削断。
“这才过去几日,你的爪子又长长了啊。”
“怎么,主人又要替我磨爪子吗?”男人握紧了手中的三刃镰,忍着怒气站定,他看着戚柒将头掰正,不消一会儿那伤口便消失了。
“这么生气啊,我也没对你怎么样吧。”
听着戚柒说出这种话,显然男人更生气了,他冷哼一声,又迅疾地欺身上前,他相当适应近战,下手狠厉且动作快得让人捉摸不着,戚柒反正不会疼,而他下刀的那一瞬,伤口自动会愈合。
男人要将她绊倒,戚柒便在此时抓住了他后颈,他顿时动弹不得。
“小咪咪,你见到那群人了吗?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啊?”雨下的很大,而猫在雨中可不会那么舒服,戚柒就算愿意纵容他,现在可不是陪他玩的好时候。
浇湿的衣裳贴在她的身体上,那面前的男人因着这冷雨,脾气越发暴躁起来,戚柒若现在没揪住他的后颈,估计他能蹦三尺高,然后把一身水都抖在她脸上。
“他们让我来杀人。”男人紧紧皱着眉头,手中的三人镰被戚柒收走了,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爪子。
“啊呀,那他们是你的新主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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