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晕了醒,醒了晕,循环往复,当陆棐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了。
流干了泪水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帷幔。
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了。
他甚至感觉到了异样的平静。
蒙住眼睛和嘴巴的腰封,不知在第几次搏斗中彻底掉了下来,没了束缚的少主,本该大声呼救,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尽是古怪的闷哼。
他嘴唇微张,唇色发白,下颌骨因着挣扎过度错位了,一时合不上。
浑身狼狈的少主,像烂泥一样躺在床上,亲自体验过了自己收集的整箱玩意儿。
苏枝枝坐在床边的玫瑰椅上,看着燃尽的熏香,眼神沉浮。
但他不会觉得是自己龌龊,后悔置了那么一间绣房,作茧自缚,更不会怨怪自己性格恶劣,肆无忌惮地收集那些折腾人的玩意儿,结果是自己遭了殃。
他只会恨下人聋了耳朵,瞎了眼,没能及时发现异常。
更恨她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竟还敢欺辱他。
陆棐永远都是这样,高昂着头,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
逐渐冷下来的房间里,散发着阵阵异香。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动,她也没有动。
苏枝枝平静地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胸口的闷痛越发清晰。
她不是什么好人,陆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不用再找借口了,哈。
“放,开,我……”
沙哑得不成样的男声响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怨毒的目光,似乎要透过薄如轻烟的帷幔,把她撕碎。
苏枝枝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轻笑一声。
一旦脱身,他只会处死所有的人,知情的,不知情的。
然后理所当然地做回高高在上的少主。
至于她这个罪魁祸首,定是会用最狠辣的手段招呼。
蛇刑,水刑,还是……
苏枝枝扯了扯嘴角,兽刑?
眼见着那黑影始终没有动弹,陆棐强忍着心里的恨意,软硬兼施。
“……如今迷途知返,我还能饶你一命。”
沙哑的声音软和了下来,像当真服了软。
苏枝枝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陆棐眼里闪过一丝恨色,又极快地掩饰了下来,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苏枝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棐心里一阵耻辱。
被拷住的手紧紧抓住了床栏,忍耐,他磨了磨后牙槽,从嘴里泄露出一丝气音,“是我思虑不周,冲动了些。”
“但我恋慕苏姑娘已久,她突然消失了,我一时心急才……”
陆棐还以为苏枝枝本就对他心有怨恨,又被他当众责罚,这才发了疯,要以这样的方式欺辱报复他。
一个卑贱的婢女,给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主子的话就是天,受了罚也得笑着受着,哪怕是死了,也该磕着响头,谢主赏赐才是。
哪来的胆子,竟敢报复他。
核仁大的脑子,甚至想到了她是因爱生恨,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对于这种肮脏低贱的恋慕,陆棐由衷感到恶心厌恶,脸上的神色却越发软和,满脸艳色的俊脸,硬是挤出了几分虚情假意。
苏枝枝听着他在那胡言乱语。
大概是很少经历这种落在下风,不得不绞尽脑汁破局的场合,男人并不聪明的脑子绕来绕去,始终没绕到点子上。
他不懂虚与委蛇,委曲周全,哪怕处于劣势,依然高昂着头。
曾经,她喜欢这份一视同仁的高傲,到后来才发现,强撑起来的高傲,也分三五九等。
苏枝枝垂眼,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明灭,她从没以这样的视角看过他。那张恶毒的脸,竟也是漂亮的。
女人逆着光,站在床头,清秀的脸上平静无波,柔软无害的杏眼垂眼看他,像在打量着什么陌生又新奇物什。
陆棐顿时被激怒了,怒目而视,“好一个贱婢,给你脸了……”
突然,紧闭的房门传来一声轻响。
门外,奴仆发颤的声音响起,“少主,晚膳时辰到了。”
“老爷差人过来,唤你去前院一道用膳。”
虽然感觉少主和那新来的婢女,独处的时间过长了,但心知少主暴戾的脾气,生怕被迁怒,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多听多看。
如今,老爷派人来了,被推出来报信的奴仆不得不敲响了房门,心里暗暗叫苦。
若是打扰了少主的兴致,那可怎得是好。
听到门外的动静,陆棐眼里亮起了光,他喉咙微动,就要喊人。
冷不丁的,微风吹来,拂过没块好肉的身子,又疼又麻。
陆棐倒吸了一口凉气。恍惚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女人依然一动不动,神色平静,幽冷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担心自己东窗事发,甚至没有阻止他出声的想法。
她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什么早已成定局的东西。
定是还有后手!
陆棐心里发凉,终于感觉到怕了。
“少主?”
老爷派来的人在催了,奴仆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敲门。
屋里,一躺一站的两人无声对望着。
面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女人,陆棐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忍不住胡思乱想。
倘若被人发现……
当着父亲派来的人面前,以这样的狼狈不堪的模样……
陆棐脸色煞白,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不,不可,绝不可以!
怎么办?
屋外又传来催促的声音。
怎么办?
核桃大的脑子空空如也,满脑子都是被发现的恐惧,不能这样被发现,衣裳,对,先穿上衣裳。
然而,被牢牢锁住的手脚始终动弹不得,额头因为紧张,冒出了热汗,陆棐紧咬牙关,心头扑通狂跳。
怎么办?
“少主?”
在外等待已久的传话人有些不耐烦了,作为老爷跟前的得脸的家奴,他腰杆子都硬气不少。
推开唯唯诺诺的仆人,他重重地敲了敲房门,皮笑脸不笑,“少主在里头做什么呢?”
“可别让老爷等久了。”
父亲……
陆棐脸色空白。
紧咬的那口气好像一下子就泄了,他绝不要狼狈地失去所有。
陆棐握紧拳头,闭上了眼,复又狠狠睁开。
“求你。”强烈的屈辱让男人红了眼睛,他伸直了未被束缚的腿,瘦而匀称的脚掌僵硬地勾了勾女人裙摆,无师自通了讨好人的本事,“……放了我。”
“错了,我知错了!”
苏枝枝睫毛微垂,眼里古井无波。
他就应该烂在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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