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地冲她撒什么气啊……感知到太宰老师心情不佳,世初淳有预感自己即将变成试验品。
她叹了口气,翻身下床,朝伟大的、狡猾的、可耻的太宰老师走过去。
“芥川他……只是太过尊敬太宰老师,以至于失去了自我。”
世初淳替同门弟子说话,她不想太宰老师射杀芥川龙之介的血,溅到她的双手,最好不要射杀,世界和平,没有纷争,没有困扰。
“小孩子嘛,占有欲强是正常的事。”
“也没见到世初小姐对我这么的狂热。”
太宰治哂笑,“世初小姐真宽容,罗马圣堂的圣母塑像约莫就差你这一尊,改明芥川君顺利刺杀掉你,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寄送你去供奉。”
太宰老师嘲讽起人来,半点儿余地不留。世初淳揣着抱枕,“我过了寻求师长看重的年纪了。”
“是吗?”黑发少年摊手,“我看到的世初小姐,对织田作倒是难以掩饰的爱慕。”
女生滑跪认错,“……我错了,太宰老师。”
太宰治却不肯放过她,“来,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经过一连串在世初淳看来无意义,而太宰老师乐此不疲的对话,太宰治总算转移了注意力。
他觉着帮人吹干头发是个新奇玩意,大胆地上手,果断烤糊了学生几绺秀发。
室内蔓延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也就世初淳脾气好,没急着跟毁发不倦的人干架。
遇到同年龄段爱惜头发如性命的女生,管他老不老师,外相帅气与否,迟早把他的头发全给薅下来,给自己辛勤养护的一头秀发殉葬。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世初淳干不掉这个屋子的任何一个人。她对此心知肚明。
业务极其生疏的太宰老师,似乎执着于转行做美发店的Tony老师。
当他第八次把学生的长发吸进吹风筒,他毅然决然地举起剪子,手起刀落,地面布满无辜学生的头发残骸。
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的发量多、够消耗的世初淳,清楚地认识到太宰老师对自己的好,她恐怕无福消受。
“老师,我的直发还没有要变成电影院爆米花的打算。”
她按住太宰治作乱的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承诺以后太宰老师洗完头,她就会自觉替老师吹干头发,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几番,才打消恩师重整旗鼓的心思。
“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吧。”太宰治坦荡入座。
半夜三更尽折腾,烧掉她大把头发,就为了套取自己隐瞒的信息。世初淳没由来地心疼一地化为灰烬的秀发。
她捧着老师的手,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这个人一百二十分地诚挚,就差顶着双婆娑的泪眼,乞求恩师的仁恩,“太宰老师,您老以后还是有话直说吧。”
她辛苦护理的头发经不起三番五次的折腾。
“那得看世初小姐的意思。”太宰治咔擦一声,拆卸掉了影响他发挥的吹风筒。
世初淳严重怀疑,太宰老师是在杀吹风筒这只机,来儆她这只未进化完全的猴子。
这人还怪起她没有开门见山了。
总是在认命,也只得认命的世初淳,取来扫帚,打扫凌乱的地板,中途向太宰治描述今天遇到的奇怪的人。
“依照世初小姐的描述,的确是个十足麻烦的人。”自诩爱着世人,又以群众的苦难取乐的情报贩子。
他这次拿对方当刀子,对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回以他利刃。
你来我往,方为较量。
“谁啊?”
“世初小姐无需记忆的人,以后遇到他注意绕远点,免得晦气。”
极度严厉的评价啊。“好的,太宰老师。我记住了。”
打扫完房间,世初淳收起清扫工具,梳理好被太宰老师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回头一看,太宰老师还没离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有什么事吗?”
“下文呢?”
“没啦。”
“世初小姐是在小看我吗?”太宰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戳她嘴角糊了药粉遮掩的伤口。
女生受疼,嘶地一声欲后侧避开,反被一手摁住肩膀,一手抓住她受伤的手掌,她被强硬地定在原地,死摁着伤口的力道疼得她眼泪在眼眶打转。
“知道疼就对了,手掌也伤到了吧。今晚的饭菜倒是半点没缺斤短两,世初小姐总是在该直言不讳的地方遮遮掩掩,该三缄其口的地方大放厥词。”
太宰治无视学生紧皱的眉头,戳着她嘴角的伤口,直到结痂的伤疤裂开,泌出红宝石一样鲜亮的珍宝。
他就着溢出的血液当做天然口脂,为她无意识咬着的,疼到失去血色的下嘴唇着色。
第一次替人上妆的少年化得极慢,像是精心制作着某种值得细心呵护的工艺。眼里的认真似极呵护,动作的残暴又不加以仁慈,两种截然相反的形态,好似将他割裂成两个全然不同的个体。
半晌过后,太宰治方收回手,赏鉴名家画作一样,对自己的杰作投以庄重肃穆的目光。
世初淳扯纸巾盒里的面巾,接住自己不住滴溅的血液。
被太宰治戳开的伤口出血量不小,直将少年的手掌变作盛装脂膏的胭脂匣子。
而造成这一切的太宰老师,慢条斯理地舔掉糊满食指的血液,鲜艳的舌尖顺着掌纹一路向下,极富耐心地,一点一滴地舔舐掉逗留在掌中央的血球。
再沿着手腕,逐行地吃掉自桡骨头延伸出的红线,叫世初淳产生了自己正在被进食的错觉。
“在这港口黑手党挨挨挤挤的屋子里,你能瞒过谁啊。”充其量糊弄下一根筋的芥川龙之介,他早就对芥川君的侦查能力不抱期待了,也就是异能方面稍稍过得去罢了。
织田作是因为女儿不开口,他就不会追问。安吾保持沉默,却别忘了他是从事什么职业。
“你该不会真的蠢到以为能瞒过我们吧?”
“我……”
太宰治是个比他人更能看透对方内心的,洞察秋毫的操心师。
世初淳捏了捏鼻梁,“太宰老师,我觉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没有事事告知他人的必要。”
“你真的这样认为?在这个信息泄露无孔不入的时代?”
“老师,个人的意志是不以时代的变迁为转移的……我口渴了,让我们去榨点果汁喝吧。”
灯影寥落,巡员繁忙。
织田作之助最近有件苦恼的事,苦恼的地方在于,他新收养了一个孩子,要和长女说明,却被同为成年人的朋友坂口安吾制止。
“世初小姐这么大了,你突然和他说她有了一个弟弟,你要她怎么想?”
“想……她有了一个弟弟?”
“……”坂口安吾瞅着正在逗小男孩的红发青年,再瞄了眼头塞进鱼缸里自杀的太宰君。
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正常的吗?
又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想过隐瞒。他在书房里写着小说,看到女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剧本,直言不讳。
“我有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世初淳,看着他。
“我是说,我又有了一个孩子。”织田作之助解释。
任职了平和岛幽助理的世初淳,手里握着的男生子剧本,不知道为何感到新到手的本子有点烫手。
她知道织田作之助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厉害成这样吧。不对,是织田作之助的话,这样厉害也是合乎情理的,毕竟是织田嘛。
世初淳提醒自己冷静,在这个异能满天飞的世界,男人怀孕也是、也是、情有可……可……
还是让她先确定一下吧!
“父亲,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恶心,头晕,想呕吐?”
“嗯。”太宰君老拉他去Lupin,说酒喝多了,创作欲就上来了。
侧耳倾听的坂口安吾瞳孔震动。
“那孩子的父亲?”好的。现所有的男性都被她列入了嫌疑人名单。
“不知道。”横滨每天都有人在死亡,他杀、自杀层出不穷,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孤儿的社会背景关系。
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不晓得,这也太……
罢了,不能苛责孕妇、额,孕夫。女生头脑风暴了一阵,浅浅地叹息。
她放下剧本,靠近了自己的监护人。她一只手放在织田作之助还未显怀的腹肌前。当然,一辈子都不会显怀的。
一只手握住织田作之助的手,“从今往后,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坂口安吾挠墙,织田作先生快解释!
“好。”织田作之助不疑有他。他的女儿果然宽宏大量。令人烦扰的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全程等着好友解释清楚的坂口安吾,抓狂地抱住自己的头。
听完世界观崩塌、重塑的情报员介绍,世初淳整明白了不是织田作之助怀孕了,而是他又收养了一个孩子。
本该发生的事,走在既定的轨道上,最终只能坦然地接受。
她与织田作之助,本就是两条不该有交接点的长线。偶然联结在一处,纯属一场凭空突变的意外。双方或许会共鸣与关护,却始终不会改变,也改变不了对方的轨迹。
其他应当被收养的孤儿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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