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世初淳神绪恍惚。
打她看见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朝芥川龙之介射击起始,她就一宿宿做着噩梦。
梦里的她无数次、无数次地被太宰治杀死,哀嚎、求饶没有半分作用。
她的辩解如实传递到黑手党准干部耳朵,却并非他索要的关于织田作之助死亡的线索。
每个织就她生不如死的缠身梦魇,起源于她告知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会出事的消息,终结在见证完自己千奇百怪的死法之后。
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促使织田作之助家破人亡,磨砺出抵抗战场幽灵的利刃。预言织田作之助死亡的她,摇身一变,成了下战帖害死红发青年的愉悦犯。
无辜不尽然,从仗义执言开头,就做不到置身事外。
那梦境太过真实,连带着人苏醒了,也叫身体镌刻进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痛,生理和躯壳与噩梦里的织田作之助共享同等阵痛。
这导致她偶尔没能确切地分辨出梦与现实的差别,识别不出所见、所感真切与否。突破次元的虚妄是否确切地落实,是原先的所在世界为之改写,亦或者单纯她一人的疯癫而已。
白天砥砺学习的世初淳,被太宰治骂得狗血喷头。夜晚合上眼,被关在阴暗的审讯室,接受来自黑手党干部的严刑拷打。
长久的磋磨使人绝望,与天同寿的白昼黑夜逃脱不了。世初淳的情绪不对时,只要私下隐瞒,就鲜少有人能够发觉异样。
精于琢磨人性,能发觉学生反常的太宰治,对此漠不关心。
当世初淳某日收拾家里,找到一把枪。她大喜过望的眼眸,倒映着惊慌失措的织田作之助。
没多久,就被送入并盛中学就读,长期压抑的心理终得解放。怎料到打扫客房会被太宰老师逮到。
成绩拧巴巴的学生,最怕老师突然的问候。
先发制人失去先机,世初淳干脆走后手流,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太宰老师,我没听错的话,这段录音是我遭到绑架之际,在手机里向父亲倾诉的。”
“是的,世初小姐的耳朵没有退化到原始人的水平。”
就是这一双聪敏的耳朵,也会依照自己的意愿,选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看出学生的小心思,太宰治罕见地顺从她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勾手,将世初淳额前散落的碎发,拢在她耳后,吓得人作塑料带散乱的卡式录音带,一卡一卡地朝着床的方位挪动,以此脱离他的拘束。
话题转移成功?算成功吧,成功了吧?虽说有太宰老师放任的缘故在。
“录音重复那么多遍,怎么说也能听出来了。”
“当时是我接听的电话,也是我告诉织田作你出事了。接听通电前,我预感到情况不对,先按了录音键,为了查询你所在地的线索,备份了个。”
虽说曾经搞丢了一个,但好在备份不止一个。
这就不需要告知一点动静就如惊弓之鸟的学生了。
太宰治目送着外表乖顺的学生,顺利逃离自己的掌握。在对方后退了五、六步,倚靠到床沿,由衷地松了口气时,起身,一步一响动,步步踏在同处一室的世初淳心坎。
风吹动房门缓缓关闭,嘎当一声,女生听见小心脏从高处砸下的声音。
逆着光的少年欺身上前,完整地盖住了百叶窗筛进来的光,让纯粹的黑暗在她身上降临,“你要把这段话给织田作听吗?”
“千万不要!”被老师气势全面压迫,世初淳仍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生离死别能坦然相告的话语,双方都康健安在着,反而显得难为情。
国人的含蓄、内敛,刻在世代的基因里,潜意识影响一代又一代人。以至于子孙后代在亲眷爱侣在世之际,能坦诚地表述情意最是难得。
唯有珍重的对象离去,死生不复相见之日,方能在独自一人,品味被独自遗留在人世的滋味时,对着故人的遗照,稍稍变得坦率一些。
“那好,作为替世初小姐保守秘密的报答,请尽可能地愉悦我吧。”某厚颜无耻的家庭老师大拊掌,笑嘻嘻的提示。
哈?被倒打一耙的女生茫然不解。
相片可以起诉肖像权,不知声音能不能控告个**权。
慨叹的是撞上的是太宰老师,他要拿捏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躲避他的手段。真躲避了,约莫是陷于更深层的算计之中。她不认为自己有挑战教师权威的潜质。
和太宰老师唱反调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录音内容世初淳也确实不想让织田作之助听到。
软肋被人拿住,当事人只得由着邪恶教师捏圆搓扁。
世初淳顺从太宰治的要求,给他按摩、购物、做宵夜,太宰治仍是嚷嚷着有所欠缺。
没有录音文件在手,只要他提出相关请求,尊重师长的世初小姐照样执行不误,那他音不就白录了。
世初淳沉思细想,还真反驳不了。
于是,太宰治下单购买黑色猫咪耳朵头饰和尾巴挂饰。在插件和挂件之间,想象二者应用区别。最终认为别把人逼得太紧比较好,选了挂件。
他命学生换装打扮,调整着她的姿势,摆弄出各种姿态拍照。
世初淳不知该惊讶于太宰老师竟然有这种奇特癖好,还是他竟然主动掏了腰包。
打开思路想想,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多抗拒不了毛茸茸的诱惑。
她看见路口的猫也会经常走不动道,停下来,眼睛缠上去,超级想撸一把。
换个思路考量,或许是她欺负芥川龙之介欺负得太狠,担任他们共同老师职位的太宰治,表面声色不动,实际看不过眼,暗地给另一个学生找回场子。
照这条理一捋,原本说不通的事况就条畅不少。
不过,分明是芥川龙之介先动的手,她最多借着父亲的东风,狐假虎威一把,在口头上过过瘾,手头还不忘每日勤勤恳恳地替时时刻刻对她喊打喊杀的孩子料理菜肴。
芥川一个人能瞬间解决十个她,两人的杀伤力根本不能摆在同一个层面上相提并论。
细细密密的委屈从心头溢出,似挑在针尖上的血渍。经过岁月沉淀的履历,只漏出那么一丁点,形同指甲壳大小,更显得不足为外人道。倘使说出口,反而衬得她斤斤计较。
前世学习的普世教育,单一地规训女孩们要忍气吞声。吃亏是莫大的福份。
每次面临有失偏颇的待遇,反抗并不会带来天道公允,只会要受害者遭受更大损失。
“世初小姐在想什么,对,就是这个样子,脸朝向我这边……”
又是一个双休日,织田作之助出门,芥川龙之介忙于任务,太宰治举着单反相机,对着她咔嚓咔嚓地拍了一下午,愣是没拍出几张令他满意的成品。
抱着相机仰头的太宰治,一个劲地长吁短叹,让世初淳生出不小的愧疚。
她习惯性要低头道歉,随即想起这并非她该认错的理由。
是太宰老师犯规,有违师德,拿她遭遇危险时的录音进行胁迫,操控人心的手段一流。
想到刚才拍的一连串照片,和先前的被换装play,拍摄的五花八门的照片集……世初淳顿感天旋地转。
纯属汽车追尾了,认识到拐了,能懊恼到连夜挖地道远遁其他国家的地步。
想从记忆里删除的黑历史,积攒得越来越多。现下埋下的隐患,是多年后想起来就要以头撞树,心理负担到整晚睡不着,恨不得回来打晕现在的自己的心头大患。
啊,完蛋。得找个方法让她或者太宰老师之间失忆一个,煤气泄漏能不能做到这点?
世初淳左顾右盼,预备剑走偏锋,找个凶器让不光彩的证据从根源处消失。
“世初小姐该不会在想什么危险的事吧,例如使点小手段,令大家失忆,忘却发生过的事情。”
太宰治抱着相机,俯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女。他有恃无恐地跨着人,“依照两手准备的原则,但凡重要文件,我都会备份两份以上的哦。”
胁迫学生拍摄的猫女照片,算哪门子的重要文件啊。
回望着洞察秋毫的太宰老师,世初淳撒起谎来不打草稿,“太宰老师说笑了。”
准确说来,她并没有撒谎。只是转移注意力,没有承认罢了。
在学业功课上,担任辅导的太宰老师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令她的学校成绩稳步上升。在私生活方面,则格外地肆无忌惮,仗着手头捏有她的把柄,提出的要求日渐奇异。
思考着总不能一直唯命是从的女生,想出应对的策略。
只要她主动向织田作之助表白,不就等同于间接捏碎了他手里的王牌。
认为自己是个大聪明的世初淳,豁然开朗。她想到一出是一出,说干就干。
凌晨站到玄关口,送织田作之助出门。在替父亲打领带的过程中,酝酿了几番。
偏生生死关头能如实袒露的情意,真安然无恙地面对面,反而吞吐着难以言语。
她喊了句父亲,支支吾吾了半天,吐露的字眼形同零落的飘絮,连服服帖帖地顺在她耳后的长发,也比世初淳讲的话流畅三分,“我、我、我……”
红发青年摸着女儿的脸庞,眼里满是担忧。
好好的孩子突然就结巴了,怕不是突发什么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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