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原本寻思着跟踪残余党羽,能否发现些有价值的东西。谁知围观到了有趣的情景,间接救下了小头头豢养的玩意儿。这并非他本意,本次的拣择也仅是出于一时的好奇。
世人多愚昧、痴狂,奢望。两只耳朵中间夹着肿瘤,大脑空空如也。
他被无处不在的洪流裹挟,从不可移易的过去,冲向空无所有的未来。发生的事就像著作家下笔写好的剧本,俗套、乏味,一眼就能望到头,便是逆着人流,也不曾超乎他的预料,光试看就懒得买账。
而今,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一株未知物种。惊心惨目,反点缀她的貌相。
被吊在半空的女人,是个矛盾的统一体。
穿着奢华贵重的礼服,忍受着极其糟糕的对待。遍体的创伤触目惊心,躯干部分没有一块好肉。
外露的肌肤伤痕累累,独独避开了脸,像是以无数尸骸堆砌出的妍丽的花骨朵,下边在腐烂,上方在绽放。
他理应抓住她盘查审问,虽然一眼就能得出她毫无参与作战行动资格的结论。
陌生的小姐应当感激他限时、限量提供的支援,可在看到他的脸时,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凝起细致的秀眉。从不敢置信到辩无可辩,瞬间爆发出的绝望,远比经历长时间的严刑拷打更加地沉重。
在生死之间来去徘徊的囚徒,几息之间,眼神传递出的讯息千变万化。一双美目积蓄了破碎的水光,以吊在半空的高度进行俯视时,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台架的红烛灯芯燃尽,女性悬空的裸足如何也踩不到实地。眼底泛着层水泽的人张口,“请你,请您……”杀了我吧。
语言是沟通的桥梁,横贯内外,辅助、牵引人思考。语言是阻断人进步的阶梯,是惧怕通天的巴别塔建造而成的神明降下的,恶意分裂人类的阻碍。
不拘泥于此界限的太宰治,轻易分辨出她的意思。
他的心口跟着一跳,脸上戴着的虚假面具有一瞬的脱落。
干枯的荒野因稍纵即逝的火花引燃,势不可挡地焚毁数十年来的苦心孤诣。
总是在积极地寻找着什么的男人,始终茫茫然,一无所获。
对生的疲乏,向死的热忱,在此时此刻,有了明确的注解。见证着鲜妍花朵的凋落。素来空落落的胸腔,终于有了沉淀的依托。枯木朽株般的寂灭打动了太宰治。
荒凉的原野生长出味辛的兰草,心情像是被风拂过的湖水,倒影着一泓澄澈、明亮。
对上女人心灰意冷的视线,正面感受到对方刻骨的疲倦。太宰治体内麻木不仁的感知,溢出久违的感动。
他忽然有点明白,被他们剿灭的组织小头头缘何活着的时候要养着这位小姐,大祸临头了都要特地反身折回来将其扼杀在密室。
“要我给你解脱吗?”
以往所作所为可谓是罄竹难书的太宰治,难得勉为其难地想要当一回好人。
他自己没办法如愿的事,就让拥有着相似境况的人得偿所愿。
熱武器子弹上膛,对准女子的头部,太宰治站起身,给予同病相怜者最后的尊重。
他看见根据自己的行为做出判断的囚徒,竭尽全力地朝他点头。
心照不宣的两个人,一对眼,银色子弹射出枪膛。贯穿囚徒的右眼眶,击穿脑壳,使其当场死亡。
逝去的生命没有任何值得驻足的价值,太宰治一直信奉该定律。
可不知出于何等思绪,他走到新鲜的尸体面前,崩断缠紧她余生的绳索。
刚成型的尸体下落,他张开双手,稳当地接住了。女人光裸的脚心踩着他油光铮亮的鞋面,鲜艳的血渍糊在他洁白的绷带前。
要留住远飞的鸟雀,最保险的方法是剪除它的羽翼。太宰治无需俯身都能猜出,防止囚徒逃跑的密室主人逮住猎物当日,便恶毒地折断了小姐的脚腕。
青年干部蓦地想起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意识到的时分,犹如清风拂过湖面,留下轻微的褶皱,却并不感到十分遗憾——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新鲜的尸体柔软得不可思议,拢在怀中,像是成团的棉絮抱满怀。
许是方才被清洗过的缘故,靠着他胸膛的囚徒,身上还残留着薰衣草沐浴剂的香气。
是故,太宰治一手扶着陷入寂静、永久安宁的死者腰身,预防她出于不受控的因素往后倒下,一手牵起死者皮开肉绽的手,心里滋生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他顺从本心问了出来,尽管知晓咽气的人断然不会回应。
“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轰——”
宏伟的建筑群挨个塌落。
浑厚黏着的重力,碾碎拦路保镖的骨骼。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弹,怪异地悬停在空中,宛若行动迟缓的老人,用尽全力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成百上千颗冲向闯进者的子弹,转瞬就违背原来的发射轨道,反弹到射击者的脑壳。
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尽数收缴,笔直的□□被肆意地扭断。
纵然是能毁灭整个城市的强力爆破物,当持有者受困到连抬起指尖都成了奢望,自然没办法再发挥机械原有的实力。
里三层、外三层的欧式建筑,只余留被碾压者的哀嚎,稍时,剩下一具具被重力碾碎的烂肉。
抬手压着矮帽的男人,踏进标志着かざま的房间。他那爱偷奸耍滑的搭档,大概早早地在暗室等候。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贯彻“钻石要用钻石打磨”的理念,总安排底下相看两厌的两位年轻干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起展开活动。
以中原中也的角度来看,每次和太宰治出任务,万变不离其宗。
那只讨厌的青花鱼,每次只在执行任务的开头出现,日常耍下活宝。半道就找不着人,到事情收尾才蹦跶着登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气人相。
打从第一眼看到太宰治,中原中也就看他不顺眼。他不爽这有事没事,宣扬自杀理论的青花鱼已有念头。
中原中也被设计加进港口黑手党,初衷是为了保证羊组织成员的安全。
进一步是为了学习如何成为优秀的首领,后来,演变成尽心尽力地为港口黑手党付出,全是他根据当下情况,听从自身意志做出的最佳选择。
可这些选项里,并不包括和那个自杀狂魔组成搭档!
可恶的是,中原中也这次行动的搭档,仍旧是他恨得牙痒痒的太宰治。他有预感,再和混蛋太宰合作下去,他早晚会被气到折寿。
中原中也决定找到太宰治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砸在那烂人脸上,打歪他的鼻梁,狠狠地揍那个肆意妄为的破搭档一顿。
特地隐蔽出的封闭隔间,剔除现代化的照明设备。仅留着成排的灯盏,供入内者点燃灯芯。
陈设着一摞摞奇巧淫技的内室,摆放着折腾人的玩意。两端列满齐刷刷的柜子,上方墙面固定着密密麻麻的钉子,作为连接绳子的起发点。
中间倒有处相对空阔的场所。正中央密布着横七竖八的红丝线,由天花板与两端墙体偏上位置垂下来,形似为了捕捉猎物精心布置的蜘蛛网,织就极其阴诡的场面。
密不透风的室内空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纵使有昏晦的光线作遮掩,中原中也也能判断出此中违和的地方。
他找到离中央最远的一条丝线,随意掰断了,展开内部,黏糊的丝线露出原来的底色。
果不其然,是纯白的。
看似以单调的红构建的绳索,实际是拿纯净的白作为基础,日积月累地辅用人体的血液染成,成就崭新的色泽。
可以窥见制作者满怀的恶意与期待,悉心调弄,实验许久,终于验收成果。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中原中也,面对人类黏着的恶根性,也难免浮出些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变态。
顺着地面蜿蜒成行的血迹摸索,中原中也随即撞见了更令人发指的一幕。
本该和自己一同料理杂鱼残党的太宰治,正欢快地抱着一具尸体翩翩起舞。
是的,尸体,而非活蹦乱跳的活人。
在港口黑手党干了那么久的活计,分辨活人与死者的区别,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要是连这都分不清,他干脆就别做干部了,回家洗洗睡得了。
具有再强大力量的成员,执行刀尖上的任务,没有点眼力见同样容易暴死。这样轻率的错误他可不会犯。
心血来潮跳起交谊舞的搭档,脸上洋溢着欢快到快要犯人恶心的表情。
二人的舞步紧密而跟脚,稍迟一步都怕被踩到。中原中也的脸扣了个锅盖似的,和地面氧化了的痕迹如出一辙。
“喂,你这家伙——”
追问太宰治的迷惑行径无济于事,青花鱼异于常人的大脑向来不对路数。亵渎死者的罪名更轮不到中原中也追究,他可没无聊到替具陌生的尸体争口正义。
“自残了那么久,终是成功地把脑子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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