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朝堂肃清,不光百姓闹,朝臣也人心惶惶,毕竟自己贪的钱哪里舍得充公,自然要一级一级克扣,其实最终还是苦了百姓。
沈南娇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若是闹到别的地方可能杳无音讯,可若百姓闹到裴府,以左丞裴元那爱面子的性子,定会以雷霆手段快速解决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只听说朝中查处贪官十几个,于午时在京城正门斩首示众。
动乱是解决了,但裴元心里的气没地方出,因而在早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暗指沈自证为官不端。
沈自证是出了名的无赖,有时候连皇帝都对他无可奈何,更何况是自己的对家,不管三七二十一自然是一顿输出。
话说裴元在外行军打仗,理应是果断狠辣的角色,反而长着一张书生的脸,张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你别吐你那点子墨汁,你说这一堆我听不懂,我什么样子陛下自有判断”。
沈自证扯着脖子就差骂老子。
裴元被他这副地痞无赖的样子噎住了,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对牛弹琴”,便拂袖懒得理会他。
大臣们早就对他俩的唇枪舌战习以为常,有时候他们难得安静反而觉得少点什么滋味。
金龙宝座之上,小皇帝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静静地看完戏,阴冷的嗓音带着几分难掩兴奋的笑意。
“右丞,我觉得裴相的话恰有几分道理,朕向来分辨不清真心,不如你沈自证自证可好?”
大殿之上,皇帝破天荒地给了个下马威,沈自证心里多少有些波澜,只不过面上仍是淡然,俯身作揖道,“陛下想看,臣一片赤诚之心,自会证明。”
语气中却是诚恳,可又空洞。
小皇帝惨白修长的手指一瞬不瞬地敲着盘旋在身旁的龙头,盯着底下的男人,眼中闪着诡异的色泽,“不如沈右丞也学着那比干,挖出心来给朕瞧瞧可好?”
此话一出,沈自证身形微晃,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天子的心思,谁又说得准,生杀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瞧见大殿里面大殿的朝臣们吓得跪了一地,小皇帝登时大笑,“朕说笑呢,右丞可是我们天辰的功臣,朕怎么舍得呢。”
可能是被这群胆小怕死的臣子们乐得,小皇帝拎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只不过下一秒他便没了笑。
“可朕也担心,担心自己的龙椅坐不安稳,若是人人都像裴家那般,将儿子培养地甚得朕心,朕也无惧了。”
都是老狐狸了,在场的人怎么会不知天子的意思,这是要沈自证赔上自己的女儿呢。
本应该慌的沈自证却不慌了,大摇大摆地上前,撩袍就是利落一跪,话掷地有声,似乎要把大殿戳出个窟窿,“臣自奉上黄金万两,恳请陛下能让臣那不争气的小女入朝为官。”
事情的发展不对啊。
不应该是入宫为妃吗?
众人愣了,好独特的一招。
沈自证心里有数,小皇帝自不愿意纳沈南娇为妃,一则沈南娇是个喜欢惹事的草包,二则放在后宫是个祸患,枕边人岂能是重臣的女儿。
这棘手的事情,最后以沈自证的圆滑顺利地解决了。
随后没过多久便在宫内外传开了,说是沈丞相为了个草包,不惜赔上老底送她入朝做个小官。
沈南娇眉骨直跳,“爹,你老实说,是不是大号练废了,想练小号。”
沈自证听不懂,只安慰道,“女儿啊,为了咱们沈家,你忍耐忍耐。”
沈南娇是想忍耐住,可是也没人告诉她,她的顶头上司是那该死的裴衍啊。
不敢想自己到了裴衍手下,是多么惨的画面,登时脑中闪过被裴衍绑起来用沾着辣椒水的小皮鞭狂虐的场景,吓得她抖了三抖。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朝中官员闻着风声就来登门献礼。
说是祝贺,实际上更多的是看戏。
沈府正厅,堆满了奇珍异宝,但加上正中摆满的白色栀子花,显得格外的像灵堂。
沈南娇沉默不语,脚步轻踱,从丫鬟手中接过礼单,扫视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这栀子花是谁送的。
丫鬟看出了面前人的不悦,思考着开口,“小姐,是......裴公子送来的。”
呵,沈南娇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裴衍那死东西,她总觉得许久不见,不会用这幼稚手段,她还真是高估了他。
“所谓礼尚往来嘛”,沈南娇掐了朵栀子花,“替我打副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盒子,送给裴公子。”
送骨灰盒多喜庆。
此时的裴府一角,裴衍正慢条斯理地听着侍从白墨的汇报,不用想就知道沈南娇肯定一副要跳起来打人的模样。
“她沈家步步紧逼,不如就随了她的意”。
从前裴沈两家也只是面和心不和,他不过走了一年,沈家便撕破了脸,沈南娇到底想干什么,他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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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皇宫内阁中,几名小吏正抱着成堆的竹册来回穿梭,洒扫的宫人更是卖力地洒扫。
秉持着不积极上班的牛马不是好牛马的宣言,沈南娇起了个大早等在了阁中。
“诶唷,沈书郎,您来了”,一满脸褶子的男人弯着腰迎了上来,“小的秦力,是内阁的掌司,主要负责阁中日常。”
沈南娇打量着来人,对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倒不反感,毕竟在裴衍那活阎王面前,不圆滑都不能利落地滚出去。
“这裴衍...裴内辅,是不是很龟毛啊。”
秦力心里直呼祖宗,本他平日里就脑袋别在腰上,生怕惹了裴内辅不悦,这倒好,又来了个活祖宗,他自己都想把脑袋摘下来给这两位主儿当球踢。
加之昨儿夜里,沈右丞的人一把刀子坐在他枕边,那情景他觉得到了阴曹地府也没那么冷。
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他只差两行热泪地将沈南娇拉到了一旁,“您慎言啊,今后您可是要随行内辅身侧的,就算您是沈家千金,在这内阁内辅才是天啊。”
哦,裴衍这厮原来这么厉害,难怪人人都赞裴家长子风采更甚裴老当年。
“等下,你说什么?”
沈南娇脸僵住了,且不说这书郎是皇帝随意编出来的官职,怎地没人告诉她这书郎要和裴衍朝夕相处?
敢情自己几万两黄金换了个和裴衍日常相处的身份?
这和狗腿子有什么区别?
二人正言语,只见暗金的衣摆出现在了殿门前,同一时间在场众人恭敬地行礼。
当然,除了沈南娇。
裴衍眼神凉凉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沈书郎若是不愿意,大可一走了之。”
说完便只身进了内殿。
秦力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沈南娇赶紧跟上。
好他个冷心冷面的臭石头。
沈南娇呼吸起伏,几个喘息之间,扶正了自己气歪的乌纱帽,小跑着跟了上去,“大人,你等等我~”
能屈能伸此乃狗腿生存指南的第一要义。
内殿里,裴衍坐在圈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穿上官服加上那抹谄媚的笑,看上去十分碍眼。
“秦力应当同你讲清楚内阁事务了”,他翻看着桌上的书折,未抬眼,“裴沈两家是有宿怨,只不过在这内阁,一切都是以天子为尊,还望书郎不要本末倒置。”
殿内寂静,唯有座上的人一瞬不瞬地翻着书页。
裴衍的意思沈南娇不会不知,说到底两家都是为天子服务,喜怒哀乐全凭天子心意,若是太过火,对谁都不好。
内阁院落中,微风卷起海棠花,落在了绣鞋前。
沈南娇望着海棠花,唇角浮现笑意。
只不过,谁又能知道她沈南娇是为了什么。
天子以为让她入朝是掣肘住了沈家,可若是她从一开始就以裴家做局,让天子疑心,进而顺利入朝,龙椅上的人知道了,又会作何表情。
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那掌棋者为何不能是她沈南娇?
裴沈两家的争斗是必然的,皇帝他不傻,分立左右丞,不过就是为了让两家对立。
沈南娇总是在想,若是当初没有那件事,或许裴沈两家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都想要了对方的命。
可他裴家配吗?
沈南娇的思绪被扯得很远,乃至于心止不住地抽疼,仿若有人拿着刀寸寸阵阵地割着心。
正当她喉咙腥甜之时,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小吏,毛手毛脚地撞上了沈南娇,顿时竹册散了一地。
不等她反应,小吏扑通跪在了地上,许是惧怕沈南娇,只顾着磕头认错,“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沈南娇毫不在意,“无事,下次还是要小心些,宫中生存本就不易。”
地上的小吏一个劲地磕头道谢,着急忙慌地将地上的竹册拾起来,到最后拿的实在是太多了,最后一本够得十分吃力。
沈南娇见状,弯腰伸手将竹册替他放了上去。
小吏点头哈腰地与她擦肩而过,嘴角几不可闻地露出了得逞的笑。
沈南娇在外透了会气,再进去内殿的时候,发现裴衍早已经不在了,听秦力说是过几日的百花朝节出了差池。
不用想,也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给裴衍使绊子。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书折时,只听外面乱哄哄的,下一秒就有人破门而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安宁公主。
她也是人如其名,是真的不安宁。
“来人,把沈书郎给我拿下!”
沈南娇挑眉,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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