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佛(三)
“恭喜宿主完成【地宫】剧情,救出女主,【任务一:be结局改写】正式开始,当前进度:1%。”
“恭喜宿主完成与攻略对象的初次接触,【任务二:攻略七师兄宿萧】正式开始。”
“请注意,根据攻略对象人设,此次攻略将分为两部分,宿主需要先进行【信任度】攻略,【信任度】达到50%后,方可开启【好感度】攻略。只有当【信任度】与【好感度】同时达到100%,才为攻略成功。”
“当前信任度:0%;当前好感度:0%。”
“恭喜宿主获得系统福利奖励:开启【续命支线】,完成超出原书剧情的支线即可获得生命延续,逆转必死结局哦。”
“【支线1:兰花县】。”
“请宿主继续加油!”
穹夜依旧笼盖着大地,佛寺之中,苍天菩提,青灯宝刹,一并化为乌有,原先灯火通明,僧侣环绕大雄宝殿之内,只余几根大红的梁柱,和地上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那条巨大的裂口已经合拢,但地面仍在隐隐震颤,余温从脚底缓缓上升,如低低的哭泣。
残碎的阵法在洞底发出哀哀荧光,一轮圆月挂在殿外的枯枝之上,如覆着幽怨的轻纱薄幔,将地上、地下和早已融入泥土当中的尸体笼罩其中,给予他们片刻的默哀。
灵阳俯身从坑洞边缘捡起一副浑金的弓箭,转身朝驴车追去。
“七师兄,你等等,咳咳咳……等一等。”
黑驴子的嗷嗷声不绝于耳,说明驴车还没有走远。灵阳边追边回想,原书之中是没有宿萧这段剧情的,应宗前来除祟,宿萧担心应州,以下山历练为名暗中保护,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突然现身,几乎带偏了整段情节。
她左思右想,觉得宿萧被迫现身,大概还是因为她的出现,如若她身手矫健,没有惊动那小邪佛,宿萧说不定就不会觉察地宫里有活人,更不会把她当做陷害应州的凶手。
偏离的剧情已经偏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决不能让宿萧把应州带走,否则两个任务全都没戏。
驴叫声越来越近,灵阳已经隐约能看见宿萧的一抹红衣。追着追着,忽然,那驴车“咿呀”一声,掉头停在了灵阳眼前。
“我本已不想杀你,既然你执意送死,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宿萧背靠车厢,一条腿从车辕耷下去,一条腿曲在车架上,露出紧贴小腿的一双黑色革靴,同时小臂松松搭于膝上,看起来颇为随意。
他穿的是和灵阳一样的谢宗校服,铁锈红的外袍,白色的中衣,格外高大的身躯把驴车衬得有些窄小,灵阳的目光落在他腰侧的剑上。
那剑与寻常修士不同,不是锃亮的银白色,而是暗淡的焦黑,剑柄上花纹繁复,带着经年累月使用的粗糙痕迹,柄尾悬着一枚古怪的兽牙。
“第一,你为何会出现在应宗的法阵里?”
宿萧的嗓音一如他的样貌身材,漂亮却带着野性,像一壶名字好听,但随时会灼烧起来的烈酒。
灵阳把目光从他的剑上移开,定了定神,道:“七师兄,你呢?”
面对野犬,即使害怕也不能退让。
“我问,你答,或者我直接杀了你。”宿萧语气中带了点怒意。
灵阳沉吟片刻,道:“好,我可以回答你。不过如果我的答案令你满意了,我所问的问题就算作你欠我的,你日后再答即可。”
“好啊,”黑剑出鞘,再次逼上灵阳的脖颈,宿萧向前倾身,几乎要对着她耳语,“可如果你的答案不能令我满意,我就回去告诉宗门众人,说你死在了法阵之中。”
冰冰凉的感觉灵阳早就不陌生了,疯犬,这算哪门子师兄,她暗骂。
“前日轮到我下山历练,宗门众人都知道,”灵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可信,“下山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应宗遭遇血战,应州师姐被困于某个幽暗之处,性命垂危。”
夷陵谢宗弟子每隔三个月便要独自下山游历,斩杀邪祟妖魔,安定一方百姓,是为宗门考核的标准之一。
而谢宗与扶风应宗曾为友盟,家主乃世交,两宗弟子也常往来。灵阳跟着家主和陆斐然去过扶风多次,应州更是在夷陵借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书中才道她与陆斐然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灵阳也故此称她一声“师姐”,梦见熟人,也并不违和。
宿萧往后退开一点距离,似要观察她的表情,“继续。”
“我起初还不知那是什么地方,直到我落脚附近村镇,听说应宗弟子也在此盘踞,还发现了佛寺地下有地宫。我心中预感不详,担心真的出事,便暗暗潜来偷看。”
“哪知来晚了一步,应宗大战已过,我惊见那地宫与梦中别无二致,这才笃信师姐定然困在其中,前去救援。”
宿萧神情晦暗,灵阳又道:“不然我怎知师姐被困的确切位置?地宫偌大,又塌陷成那般,即便是眼看着人落下,也很难准确寻到吧。”
这话好似说中了宿萧所想,他眼中的寒光散去些许,道:“第二,你如何证明你与应宗这场惨祸无关?”
“七师兄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背后有黑手?”灵阳嘴快,说完见宿萧面色不善,赶忙又道,“这问题算你欠我的。找到罪魁祸首,不就知道我与之无关了?”
“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灵阳点头:“我梦到了。”
宿萧挑眉,脸上闪过一丝怀疑,灵阳几乎可以肯定他起了杀心,可偏偏就是这丝怀疑让他下不了手。
谁让他是一只心怡女主的野犬呢,只要有一丝能为女主报仇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
灵阳不动声色,继续道:“我梦见应州师姐被困的位置,已经得到证实。若照此推论,我梦见的元凶也定然是真。”
宿萧紧了紧架在她颈侧的剑,道:“是谁?”
“应州师姐的叔父,应宗家主的胞弟,应怀放。”
灵阳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更不准备拿这个秘密当筹码。因为以宿萧目前的个性看来,藏着掖着,他很可能一怒之下嘎了她,反倒是大方告知,留个把柄在他手中,或许还能挽回一命。
应怀放在地宫塌陷之时与那尊大邪佛一同失踪,从此下落不明,乃是原书里最主要的谜题。
应州留在夷陵之后,起初笃信叔父已死,后来偶然发现叔父踪迹,才与陆斐然一同外出寻找其下落。两人一路上爱恨纠缠,亦敌亦友,携手破除无数妖魔邪祟,最终找到了应怀放。
只不过那时的应怀放已被大佛重伤,很快就死在二人面前,死前道出真相,不仅承认自己拜信邪佛害死应家,更承认了谢宗家主为他所杀。
陆斐然闻言震怒,仰天长恨,难以相信自己历尽磨难寻找的人竟就是杀师的仇敌。可师仇已不得报,看着痛苦的应州,陆斐然还是决定成全自己所爱之人,于是他瞒着应州以身献祭,诱杀大佛,等到应州发现之时,陆斐然早已神灭形消,应州悲痛之下决然自刎,一对爱侣就此共赴黄泉……
灵阳作为穿书者,虽知晓书中结局,却也不知这过程中大佛和应怀放究竟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想要提前找到应怀放,扭转结局,恐怕非她一人所能为。
拉宿萧下水,不失为一个巧计。
果然,如灵阳所想,宿萧犹疑片刻,终是放开了她,道:“如若我找到了应怀放,发现不是他……”
“你再杀了我也不迟!”
灵阳递上手中的弓箭,道:“这是应宗家主的’破晓’,我方才在洞里捡的,或许应州师姐醒来会想要,你替她收着吧。”
宿萧冷笑一声,把弓箭收下,这便是达成一致了。
“我猜你还想说服我,把她带回夷陵?”
灵阳有些惊讶,这野犬还挺聪明,道:“正是。七师兄,你如何知晓?”
宿萧道:“若应怀放是幕后黑手,我此时带她回扶风,暴露她还活着的消息,无异于送她去死。倒不如……”
“倒不如先回夷陵养伤,找到应怀放再说。”灵阳头一次看他顺眼了许多,恨不得给这疯犬喂根火腿肠,“七师兄,我知道一条回夷陵的近路,向南走,去兰花县乘渡船。”
灵阳说完,不等宿萧再应,转身便跑到车后,一屁股坐在了车厢外头的木辕上。进车厢打扰应州等于死,和宿萧同坐车架等于死,想来想去,还是车屁股最适合她。
她料定宿萧不会介意,因为要带应州回夷陵,他就必须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应州附近,那就免不了在陆斐然面前暴露他对应州阴暗的倾慕之情。而有了灵阳随同,便可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怎么说都行。
车在黑驴沙哑的叫声中哒哒上了路。
灵阳刚刚穿书就经历了最艰险的剧情,身心俱疲,加上常年患病,上车后捂着胸口咳了一会,便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待到睡醒,已是天光大亮,驴车已经出了寺庙所在的山坳,行在官道上。
官道两旁尽是村庄田地,地里稻浪起伏,碧绿绵延,将将灌溉过的肥嫩菜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其间又有古树成荫,农人在树下井旁打水乘凉,清风拂过,送至一阵花草芳香,真真一派风和日丽,明媚灿烂之景。
灵阳睡了一觉,精神充沛许多,见此美景,把昨夜里发生的事都抛诸脑后,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琢磨起攻略宿萧的事来。
都说一物降一物,癞蛤蟆降怪物,既然说是犬系,那便只好用对付犬的方法来对付他,也不知可不可行……
想着想着,天边最后一点云霞逐渐暗淡下去,漫漫长夜再次来临,宿萧赶着驴车加紧又行了一阵,终于在最后一刻抢进城门,来到县城之中。
兰花县与夷陵仅有一水之隔,从此县的渡口乘船,不消一夜便能抵达夷陵,届时有谢宗的子弟接应进入山门,个把时辰就能抵达宗门所在的金鱼台。
灵阳跟着宿萧拖着驴车进了县,直奔渡口,怎料船坞空空如也。一问才知,最近一只渡船刚走,下一只渡船要明日晌午才出发。
灵阳选的路,听闻此言条件反射般感到脖子一凉,不等宿萧拔剑,赶忙拖着那吱哇乱叫的黑驴返回县内,寻找住处。
哪知求船不巧,求宿也不巧,一连问了七八家客店,竟无一家有空余的客房。此时已近子夜,再找不到住处安顿应州,灵阳小命不保。她提心吊胆地把驴车拉到县内仅剩的最后一家客店。
这家客店开在县城正中,恰是生意最好的地段,灵阳本不作奢望,哪知店小二听完询问思索了片刻,道:“客房都住满了,但若不嫌弃,小店还有一间柴房可以落脚。房间稍差些,但胜在便宜,二位觉得可行?”
灵阳大喜过望,不等宿萧答话便一口应下:“可行可行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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