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界位于漠县最东边与庆安县的漆桉岭交接，这里动植物种类繁多，珍稀物种荟萃。叶景安坐在火车上闲着没事，翻着乌云界的资料简介，想看看有没有特殊的自然景点可以去逛逛。
从漠县火车站到乌云界只有乡村小巴士能去，一辆车能坐十六位乘客。车子外观常年被雨水冲刷，留有一些锈迹，看起来很破旧。车内充斥着一股奇怪味道，应该是晕车吐了没处理干净留下的，还混杂着烟味和其他各种不知名的气味，刺鼻难闻。
叶景安和秋子慕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适应环境的能力也挺强，不过还是有点受不了这股子味，打开窗户透气，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柳沐泽一向随遇而安，貌似什么恶劣的环境都不会对他照成啥影响，安安静静闭眼靠坐位子上。
车上稀稀落落坐着几位穿着朴素的乘客，旁边放着背篓，装着猪肉和蔬菜水果，还提着一些生活必需品。一位妇人抱着一个腮帮子红扑扑的小胖孩子，眼睛鼓鼓的盯着叶景安手里的那袋零食。
“想吃吗？”叶景安取出一包巧克力夹心饼干在小孩眼前晃了晃。
小孩咧嘴一笑，在他妈妈的怀里挣扎，伸手想薅叶景安手里的饼干，隔的有些远抓不到只能一个劲的喊，已经到了学说话的年纪，不过口齿还不清楚。
“嘿嘿，这不比那尸婴可爱多了。”叶景安笑道。
话音刚落，尸婴从玉扣中生出一只手，用力对着叶景安胸口的肉一揪。
“嗷！”叶景安把玉扣举到柳沐泽面前，“柳哥，它掐我！”
“你掐回去。”柳沐泽淡笑道。
叶景安：“……”
“果果别闹。”孩子妈妈柔声哄着小孩，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跟普通话很相近，只是语调有些变化，倒也能听懂。
叫果果的小孩没管他妈妈的话，对着叶景安吚吚呜呜的喊，这年纪刚开始说话，喊来喊去从嘴角流出口水来。小小一个力气还挺大，在他妈妈怀里扑腾，孩子妈妈明显有些抱不住他。
“看给人家馋的，你给他吧！”秋子慕说。
叶景安用纸给他擦了擦口水，把饼干塞到他手里。小孩拿着塑料包装往嘴里塞，牙还没长齐，小小的乳牙咬不开包装袋。
“我给你开。”叶景安又拿出一包打开递过去。
“谢谢你啊，孩子调皮。”孩子妈妈笑道。
“客气了，他好可爱啊，叫果果吗？”叶景安说。
“是呀。”孩子妈妈说，“你们是要去哪里？”
叶景安想着她们本地人应该对这片地方很熟悉，刚好可以问问具体的路，打听一下哪里有蝴蝶，便对着孩子妈妈说：“我们是到这边旅游玩耍的，想去银牙漈拍点照片，你知道哪里有好看的蝴蝶吗？”
“银牙漈？”孩子妈妈想了好一阵，“你们来错地方了吧，这边没有这个地方。”
叶景安斜眼瞥柳沐泽。
柳沐泽一顿，他那会来的时候是百年前了，这水泥公里都还没修，得走进去。不过大概位置肯定没错，他估摸着是那处地方太久没人去，把名字都给遗忘了，又补问一句：“那这片地方有没有一处瀑布？”
“有的，不过那块地方离我们村子比较远，林子又很深，容易迷路，而且毒虫毒果子很多，还听说有熊瞎子吃人，一般都不去那，你们还是换地方玩吧。”孩子妈妈好心介绍了其他几处安全又漂亮的地方。
“谢谢，我们还是想去瀑布那边看看，在哪里下车比较近？”叶景安问。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胆子大，丢了命不划算的。”孩子妈妈说。
“是这样的，我们不仅仅是来旅游的，还要做野外生物调查。”秋子慕把自己整理的昆虫图鉴翻给她看，“我们需要调查这个区域的昆虫种类，这也是我们工作，危险也得去啊。”
“是啊是啊，乌云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野外生物调查具有典型意义，这里属于有特殊科学研究价值的重点区域。根据我们之前的研究了解，乌云界自然保护区内物种种类繁多，今年首次在这里自然保护区进行的生物资源多样性调查，是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一个重要举措，对全区域的自然保护、生物分布、生物多样性保护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叶景安打着配合，把火车上看见的有关乌云界的简介，掺着自己高中生物答题模板一顿忽悠，表情严肃正经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研究生的架势。
秋子慕心里闷着乐，给叶景安竖起一个拇指，这话叫他自己来编，肯定是说不出的。
“哦，你们是知识分子，那应该没问题。”孩子妈妈看了眼时间说，“再过二十分钟，等绕过所有的弯道，看见一处石头山就可以下车了，等下我叫你们吧。”
“谢谢你啊。”秋子慕又塞了一堆小零食给他们，“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红色的蝴蝶？”
“有的有的，这边有很多蝴蝶，各种颜色都有的。”孩子妈妈热情的告诉他蝴蝶最多的地方在哪，“对了，当地人还见过一种黑色的大蝴蝶，飞起来有手臂这样长。”
叶景安展开伸直胳膊看了看，问秋子慕：“有这么大的？那你给它抓来练蛊得多拉风？”
秋子慕凑着他耳边说：“蝴蝶不可能这么大，他们可能看见的是只黑乌鸦吧。”
孩子妈妈又提醒几人说：“你们要去的瀑布那好像没听说有很多蝴蝶。”
叶景安正准备说话，车子猛地一个左转弯差点给他甩出去，还好他手快抓住车座的扶手，没扑在柳沐泽上身。他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个急转弯给他甩回来。秋子慕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束在腰间的安全带就是个摆设，一点用都没有。
“要坐稳了，前面还有四十多个这样的连续弯道。”孩子妈妈提醒道。
叶景安往前方看去，这是一条上山的路，内侧是岩壁，外侧是有着一点点溪水的山崖，弯弯绕绕的，开一段路看见下一段路。路况很差，应该很多年没有人检修，坑坑洼洼的晃的人头晕，最关键的是这山路居然没有护栏，狭窄又蜿蜒曲折的路面，稍不留神就会直接冲到山沟里。
司机应该是个老手，而且看样子这条路开了很多年，速度丝毫不减，开的漫不经心。每次急转弯时，叶景安和秋子慕看着车身后半截都悬在马路外时，直冒冷汗。
其他乘客似乎已经坐习惯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聊的聊天，睡的睡觉，也就是手抓着扶手，屁股跟沾凳子上一样，转弯不带倒的。
叶景安瞥了眼柳沐泽，他还是面无表情端坐在位置上，似乎一点不担心车会掉下去。叶景安想想也正常，这人会怕才叫不正常。他杵柳沐泽胳膊问道：“柳哥，你有怕的东西吗？”
柳沐泽随口应道：“有。”
叶景安好奇问道：“啥呀？”
“怕你。”
“怕我干啥？”
“怕你烦我。”
叶景安白眼一翻，不想说话了。
孩子妈妈指着前方的山崖说：“快到了，在转两个弯你们就可以下车。我刚帮你们问了村里去过的人，他说往岩壁缝钻进去，穿过那片林子后，跟着水声走就行。”
“好嘞，太感谢了。”
“我家在这趟车的终点，你们想找地歇脚，可以来我家住。”孩子妈妈给他们留了一个电话。
叶景安三人下车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岩壁缝，在山沟下面，四周围满杂草，比较隐蔽不容易看见，仅允许一个人侧身穿过去。
好在山沟没有很深，凭三人的身手还是很容易下到沟底。从岩壁缝进去后的空间大了些，但弯弯绕绕的，看不到出口的亮光。里面很潮湿，地面上全是碎石，躲在暗处的灶螽，被脚步惊动后四处乱跳。
“这小玩意我都好久没见过了。”秋子慕抓了两只玩。
没走多久，几人从一处陡峭的山崖底部穿出来。眼前林海茫茫，怪石嶙峋，各种杂草灌木刚好没过膝盖。这里的景色倒是和之前那博主拍的不大一样，叶景安估摸着他没走这条路。
穿过这片林子花了大概两个小时，三人裤子被叶片背面残留的水汽浸湿。前面空旷了些，远处的山崖连绵起伏，在今天这种阴天，山腰间隐隐约约有一层薄雾，山顶几乎隐匿于乌云，云层缓慢浮动，偶尔露出山间生长的松树，到有几分水墨画的韵味。
“这也没听到水声。”叶景安说。
“跟着我。”柳沐泽对着东南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后，淅淅哗哗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过来，伴着一股清清凉凉的土腥味，和下雨天的味道有些相似，却更清淡一点。
银牙漈的水流量不大，水潭不深但很清，两只林鹬在旁边守着抓小虾吃。水潭旁边的泥土被水润湿，一小群白色的菜粉蝶和两种黑色的凤蝶停在泥土上取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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