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行吗?”
洛河和元安站在门口,看着赵笑骑着毛驴离开,她想着刚刚三人商量的内容,从没有觉得哪个计划像这个一样不靠谱。
虽然说赵笑长得不差,虽然说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解毒的人,虽然说那女人逃走他确实有责任。
但是……
让赵笑将功赎罪用解毒和美男计混在那女人身边换取情报的方法,到底是他们三个中谁想出来的啊??!
洛河感觉不靠谱,非常不靠谱!
元安抱着手在她身边站着,看着赵笑逐渐消失在拐角,阴恻恻冷不丁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接任务了,得不到锻炼就得不到成长。”
洛河结结巴巴:“但是,但是,但是……”
她觉得这个计划怎么听都变扭,但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能说出口的问题。
洛河说:“赵笑他……没有心上人或者相好什么的吗?若是这样岂不是断了他们的因缘?”
元安看向天边,似乎想起什么,但又话锋一转说道:“之前有,但现在没有。”
洛河一拍手道:“之前有的话,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就没有了呢?”
元安说:“两人和离了,是前妻。”
“前妻也算,不也是一桩……啊?赵笑娶过妻?”
赵笑面容生的清秀,看上去比元安还小几岁,他竟然娶过妻!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现在才知道!比计划本身更炸裂的事情出现了,洛河按捺不住八卦之心,一定要元安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
元安并不着急解释,他确认了一下大门已经锁上,就拉着洛河往回走。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弃医三年了。”
“我从一堆酒坛子里把他挖出来,再把他丢进河里淹了个半死,他才告诉我他背叛师道的原因。”
……
天地苍白茫茫,浩渺无声
大雪三日,整个辜邬的河道都冰封住了,从前从未下过如此大的雪,镇上的老者们围着火炉烤火,所有人都祈祷着明年会是个丰年。
河道上有个臂长的窟窿,河水波动着看不出深浅,而岸边,水痕压紧蓬松的雪,在沿路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深色脚印。
“我看你真是个疯子!老子喝酒管你什么事!”
元安将湿透的外袍脱掉,拎在手里,他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往路口的小屋走去。
“站住!我问你话!”
赵笑浑身衣衫湿透,水滴从衣摆落下汇成一道小溪流,他刚从水里爬出来,身上还有些发热,察觉不到冷似的站在河边。
元安还是没反应,直到他一直走到路口木屋,推开房门,才木着脸回头看了赵笑一眼。
赵笑双手捏成拳,咬着牙跟上,他一走动风就将冷意吹进骨子,他脸色一变,拱起身子,脚步不稳地跑进元安开着的门内。
“你!”他一进门就到处寻找元安的身影,骤然回头,看见他就站在自己身侧,被吓了一跳,气势也削弱不少。
元安替他撑着门,垂着眼没什么情绪地俯视他。
“呵,你什么意思?求人办事就这幅态度?”赵笑走到火炉边,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泄气一样地甩在地上,“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赵痴人说不再行医,就永远不会再治一个人!”
火炉燃烧正旺,元安合上门,室内温暖起来,他从柜中拿了一件新的外衣,丢到赵笑脸上。
“穿件衣服。”
“你有病啊?老子就喜欢光着!”赵笑被砸了个后翻,差点摔进火里。
元安看着他,抱着手走到门边,打开门,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门外寒风猛地刮进来,赵笑脸色一变,浑身哆嗦,最终还是屈服地抖开外袍,披在身上。
“我好心救你,你倒是半句感谢没有。”元安再次关上门,走到火炉旁边,将二人湿透的衣服挂在火边的架子上烘烤。
“所以呢?你想借救我一事来达成你的目的?”赵笑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挺有能耐呢,原来你也像那个女人一样,喜欢用道德来胁迫人做事。”
元安舒展开眉眼,摊手说:“我可没说。”
“你想去外面呆着,我可没有拦你。”元安将两手摊开烤火,目不斜视地盯着火苗根部说道。
赵笑倒是没有出去,他也没法出去,两人就静静坐在火前,沉默了一会,赵笑突然开口。
“学医有什么用呢,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倒还不如我从未懂得这些,如果我从未懂得过这些,我当时就不会这样自信,就不会,落到现在这幅田地。”
元安扭头:“你的孩子?”
赵笑将自己的足底贴着火源,说:“我与阿傩成婚三年,她喜欢孩子,但她的体质偏寒需要调理,连我都没有料到她会在第二年就怀上身孕。”
“怀孕的前三个月,她的胎像很不稳健,只能一直卧床,并且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对安胎药中的成分过敏,反应在她身上极度猛烈,我试着和她商量放弃这个孩子,但她拒绝了。快四个月的时候小产,自然滑胎。”
“她小产之后,我就将医馆的事移交给师弟,我知道自己有愧于她,便想多陪陪她,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不想我放弃行医,还说什么我作为十方道士的弟子,理应造福苍生这种恶心的话——”
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自嘲一笑,重新开口:“现在想来,应当是她为了和离找的借口罢了……哪有人每天满嘴仁义道德,都是自己的私心。”
元安默默听着,他起身将自己已经烘干的外袍取下来,问道:“那你们和离之后,她去哪了?”
赵笑眨了眨被烤得发干的眼睛,他撑着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们吵了很多架,我知道她对我有怨,所以一次次拿我离开医馆说事,我忍着,说我背叛师祖,我忍着,但我实在想不通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最后她拿出和离书,我就签了。”
元安点头:“既然满是怨恨,那放过彼此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赵笑扯了扯嘴角,他站起身去拿自己的衣服,说:“好了,我都说完了,你还是赶紧放过我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元安说:“是吗?”
“那如果是他呢?”
元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侧门,他转动花瓶下的机关,门后走出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
赵笑傻住,结巴道:“师傅?”
……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了,赵痴人被十方道士打了一顿后就乖顺了,”元安想起今早不让他进门一事,咬牙说道,“你说,最近是不是要再请十方道士来一趟。”
洛河将瓜子壳都吐到一个盘子里,拍掉手上的灰,感叹道:“没想到赵笑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阅历倒是不浅,若是这样算,他的小孩今年都六岁了。”
“不过我还是好奇,他这个夫人是什么来头?”
元安说:“他没提过,不过不会是寻常人。有勇气与丈夫提和离,那必然在外有自立根生的本事。”
洛河了然地点头,说:“还有件事忘了问,若是我们肯定赵笑跟踪的人一定与血轮教有关,照理说,有血轮教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血祭,所用的祭品往往非法绑架,暗杀而来,在附近的村寨中都没发现有人失踪了吗?”
元安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沉吟片刻道:“确实不对劲,没有消息提到人员失踪,或者血祭焚烧的仪式,不可能完全无人知晓……”
洛河说:“而且更奇怪的是,你想想,辜邬附近几个大村镇,云中镇,百灵村,全都是依山而建,其中就算自然产生了翉笃的分教,也不会传播到天上城去,这中间可是隔着四百多里呢!”
元安思考着,说:“我回去让他们再好好查查。不过我感觉,血轮教不可能是从某个单一区域扩散开,他们至少有四五个分布全国的营地。”
洛河说:“那既然这样,反正我们也不放心赵笑一个人,不如我们跟着赵笑,绕着附近村寨探查一番,也好看看那血轮教到底是什么。”
云中山。
与此同时,正躲在山林草垛中的赵笑,莫名感觉鼻子痒痒的,他赶紧捏住自己的鼻子,以防自己出声。
黑衣女人拄着拐杖走在前面,衣袍后密密麻麻的经文显露出来,她后腰上挂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面具,随着她动作发出细碎敲击声
一路上不仅留下泥泞脚印,还留下毒药发作的气味,赵笑只用将草汁泼在地上,就能显现出她走过的路径。
赵笑跟着黑衣女人七拐八拐,竟走上了一条小路。树与矮灌木减少,地势平坦,天色逐渐显露,前方气流涌动。
糟了。
等赵笑发觉前面已经没有遮掩物的时候,已经晚了,二人来到一处悬崖的崖口,女人站在荒芜的空地上,转过身盯着赵笑。
“别跟了。”女人的声道沙哑异常。
赵笑心里打鼓,他知道再躲下去也没用,他心一横,想着不如就改变计划。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矮树后面走出来,准备先打个招呼示好,却见下一秒,那女人突然向后一仰,纵身从壁立千仞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什么情况?他就这样不受待见吗??
赵笑一个猛扎从草地里飞奔出来,震惊地跌坐在悬崖边,一时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朝下望去,悬崖下的迷雾一层层遮挡住视野,底下似乎有水声,他咽了咽口水,慢慢起身,不知所措地呆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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