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张钞票还是进了颜亭云的口袋。
事先声明，是他强塞进来的。
“姐姐，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应该是吧。”颜亭云昏昏欲睡。
男生比她想象中还要话痨。
这种人对社恐人士来说是极具攻击性的生物。
“你这是回家还是出去玩啊，学校附近有什么推荐的小吃街吗？”
“不熟……”
“姐姐我跟你说啊，这一路上快委屈死我了。”男生一手扶杆，一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出租车那个司机太不道德了，一听我刚回国，立刻坐地起价，我说投诉，他直接把我扔半路了，我也好几年没回国了，你说人生地不熟我该去哪儿？我现在手机也快没电了——哎对了，姐姐你有充电宝吗？”
“有。”颜亭云从书包里掏出充电宝和充电线，确认是安卓插头后，递给他。
“谢谢姐姐。”男生礼貌道谢。
正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弹出消息提示音，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正巧车到站了，颜亭云生怕他回过神再拉着自己念叨，赶忙起身下车。
“哎你的充电宝！”
车门关闭前一秒，颜亭云看到男生激动地拍车门，举着浅蓝色的充电宝和白色充电线疯狂比划。
算了，只是个充电宝而已，再从某多多买一个就行了。
颜亭云心疼了两秒钟，收拾好心情，朝目的小区赶去。
说实话，颜亭云也是第一次租房，对于水电收费方面，的确是一窍不通。
“李姐？”
“小云？”
房门打开，颜亭云和房内阿姨同时出声。
“哎呦，我们娘俩真是有缘分。”李姐笑呵呵地倒上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声音像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颜亭云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看房租便宜才选了这里。”
两室一厅，暖气蒸的人暖烘烘的，颜亭云没坐两分钟，就热出了一身汗。
颜亭云环顾四周，不知为何，偌大的房间总觉得有些冷清。
“家里就我一个人住，就想着把空房间租出去找个伴。”李姐说，“你呢，如果我没记错，大学该放寒假了吧，你不回家吗？”
颜亭云扯了扯嘴角：“他们又不欢迎我，回去干嘛。”
先前一起工作时，颜亭云有向李姐透露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李萍一直以为颜亭云只是缺钱，没想到她缺钱的原因竟来源于原生家庭的不幸。
“你要租到什么时候？”李萍问，“寒假结束就回学校继续住，还是直接从学校搬出来？”
“我还在考虑。”颜亭云扣着衣角，望着桌面上的茶水出神，“我想先过完这个寒假。”
那就是还有存款。
李萍松了口气，安慰道：“没事，一两个月用不了多少水电费，姨给你免了，你就安心住在姨这里。”
颜亭云受宠若惊：“我怎么好意思白吃白喝。而且您女儿过年也要回来住，到时候我哪好意思……”
李萍抬手打断她的推辞：“没事，她不会回来的。”
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回学校的路上，李萍的话仍盘桓脑中不去。
随意打听别人的家庭是很冒昧的行为。
颜亭云打心眼里把李萍当作母亲，她希望可以回报这份关怀，但越界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等颜亭云搬着行李入住李萍家中时，已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打开行李箱，里面只有一两套洗的发白的旧衣服，还有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
这一箱子东西加起来，恐怕还没颜亭云的一半体重重。
“我已经给你买好洗漱用品了，你用我这里的就行。”
“没事的，我这些东西还能用。”
“又跟姨推脱是不是？姨都说多少遍了，家里就姨一个人，你就当自己家就住，咱们自家人有啥见外的。”
最后颜亭云实在拧不过李萍，在她的监督下，把炸毛的牙刷扔进了垃圾桶。
据李萍说，她的女儿读完大学就去外省工作了，前两年还有联系，之后除了偶尔的转账，没再见过女儿。
“不去报警吗？”
“报了，没用。”
书架上挤满了书籍，有些放不下，便在书桌上堆成了小山。
颜亭云望着封皮上的“刑侦”二字，眸光沉了几分。
“当年我让她报师范，她不肯，非要报刑侦专业。”李萍将书桌上的书搬下桌，勉强腾出了一片写东西的地方，“亭云啊，你报的什么专业。”
“……物理。”
整理书架的手凝了一瞬，李萍没注意到颜亭云心虚的目光，自顾自地嘀咕：“现在的小姑娘都不喜欢稳定工作了吗？”
深夜，颜亭云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不知为何，眼下暂时安定下来，心跳得比考试还要紧张。
就好像……
要出大事。
颜亭云回想这一学期的经历，不断安慰自己。
希望是她想多了。
【#予洛娱乐新女团即将出道#】
颜亭云点进词条，看清女团成员名单，回复道：【是那天路演的那个女团？】
路棠：【我赌一把，你写的歌会出现在她们的首张专辑里。】
版权费都结了，那首歌和颜亭云似乎也没有太大关系了。
况且那天经济人并未询问她的姓名。
颜亭云：【希望吧。】
颜亭云还挺想知道她们会把她的歌改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颜亭云照常去图书馆自习，女团的事很快就被颜亭云抛之脑后。
春节前几天，李萍领她去了商场。
本以为只是一次热火朝天的采购，没想到刚迈入商场，李萍直接将她拽进了理发店。
“小朋友喜欢什么发型？”
颜亭云求助般看向李萍，然而李萍正举着色板，热情地和店员商量发色。
“我……”颜亭云抿唇，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剪短……”
“就这个颜色吧。”李萍倏然钻入二人之间的谈话，“奶茶色，云云你觉得怎么样？”
颜亭云点点头：“都行。”
敲定发色，李萍一锤定音：“稍微剪短一点，留到肩以下两公分，显得利落。”
上完色需要等待一个多小时，李萍忽说要去商城里面逛逛，便将颜亭云一个人留在了店里。
颜亭云等得无聊，便点开了背单词软件。
“你说我染什么颜色比你帅？”
这嘹亮高亢的嗓音……
手一抖，一个红色的叉蹦出屏幕。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男生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我要是知道回家第一件事是去公司替你上班，我打死也不回国。”
此时正是人流高峰期，空位都被占满了，男生便站在角落玩手机。
好巧不巧，颜亭云就坐角落唯一的座位上。
他们离得很近，颜亭云嗅到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
“哎？我怎么死了？”
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呼，正在走神的颜亭云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许是站累了，男生蹲下来，挠挠头，慎重地点了一下屏幕。
颜亭云“不经意”一瞥。
奇了，这个年代居然还能看见扫雷游戏。
颜亭云沉默几秒，继续背单词。
“嘶……”男生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谁这么不长眼，偏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颜亭云循声看去，却见他关了游戏，切换到聊天界面。
“姐？”
“亭云。”
颜亭云收回视线，看向李萍手中几个分量不轻的购物袋，眉头抽了抽：“这是……”
李萍笑靥如花：“我去给你买了两套衣服，等回家咱们试试。”
闻言，颜亭云忽有一瞬间的失神。
李萍是真心把她当女儿对待。
还是透过她寻找女儿的影子？
颜亭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路棠：【新年快乐哦宝贝们！】
言今：【新年快乐】
路棠：【朋友圈照片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你官宣分手？@楚苏】
楚苏：【对啊，新年新气象，我换个新男友没错吧？】
路棠：【6】
言今：【我记得你那个男朋友挺有钱的吧？】
楚苏：【有钱又怎么样，人品烂得要死，想想都恶心】
路棠：【感觉有瓜（小声bb）】
楚苏：【也不是什么大事，跟你们说了吧，洛轩野表面人模狗样，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喜欢造谣人渣】
打字的手停在发送键上，颜亭云想了想，还是删除了文字。
楚苏：【那天洛氏集团有个商务晚宴，我去给洛轩野当女伴。】
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应酬，楚苏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次贪心，让她看清了洛轩野以及洛氏的丑陋嘴脸。
入场没几分钟，洛轩野接了通电话，神色倏然变得肃穆：“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洛轩野对楚苏道：“老太太有急事找我，你在这里等着，有事给我发信息。”
楚苏虽未见过洛老太太，但洛轩野时常在楚苏面前念叨过，洛老太太对他们管教极严，有时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洛老太太都会罚他们一天不准吃饭。
“好，你去吧。”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金丝雀”，楚苏自然应允。
她巴不得洛轩野离她越远越好。
当然，陪伴服务费必须一分不少地打入她的银行卡里。
等到宴会开始，洛轩野仍没有回来的意思。
楚苏也不着急，熟稔混入几个女伴的交谈圈中。
她们聊得投机，不知不觉，话题从吐槽男伴转移到上流圈的八卦中。
“你们听说了吗？洛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前几天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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