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鸿开车杀到了研究所。
颜亭云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就被塞了一捧满天星。
随即身体一轻,天旋地转后,人被安稳塞进副驾驶。
颜亭云:“真生气了?”
洛景鸿冷着脸,将安全带扣好:“没有。”
颜亭云抱着花,胸腔挤出两声闷笑:“不信。”
洛景鸿发现颜亭云真的学坏了。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挪到颜亭云的脸上,蹭了两下,揪起颊边肉,恶狠狠地说:“颜亭云,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经常握画笔的缘故,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即使手劲不大,也磨得她的脸有些发疼。
颜亭云侧头躲过:“找好了,你可以走了。”
“哦,”洛景鸿发动汽车,“不尊重,不祝福。”
下班路上格外拥堵。
颜亭云提议过骑电车上班,但试了一次发现堵车不分车种。
同样都是堵车,倒不如在车里补一会儿觉。
半梦半醒之间,颜亭云突然想起电话里洛景鸿所提到的问题。
“如果叔叔阿姨坚持两家一起办婚礼,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了颜亭云眼底的一片浅色暗痕。
到嘴边的话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明天我再回去和他们商量。”
“嗯。”
车内安静,颜亭云平稳的呼吸传入耳膜,却如飓风般卷起千层海浪。
海面再也不能恢复平静。
“颜亭云这女人身世不干净,正好你们结婚,你替我多盯着她。”
洛卓彦又一次砸了茶杯时,洛景鸿最后一丝耐心耗尽:“罪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她父母做的事凭什么连累她,何况她也是受害者。”
洛卓彦一哽,镜片下的眼睛飘忽不定:“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洛景鸿不解。
洛卓彦起身将房间门反锁,随后从书柜取出一个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鼠标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洛景鸿。
“看看吧,这是你视若珍宝的未婚妻干的事。”
视频画面晃动得厉害,偶尔伴有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和男人沉重的喘息。
不到两秒,漆黑的画面安静下来。
一阵花白晃过,眼前骤亮。
旋即,颜亭云和宋凌凡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洛景鸿再熟悉不过,是洛科附近的咖啡厅。
他们相对而坐,颜亭云手持银勺搅着咖啡杯,望向宋凌凡的眼眸带着笑意。
以宋凌凡的神色来看,显然他们的聊天并不愉快。
极有可能处于谈判下风的是宋凌凡。
拍摄者选的位置很好,好到正好能将二人的神色动作一览无余。
“我没有难为你的意思,”画面里,颜亭云先开了口,“你我同学一场,之前不小心忘记你是我的问题,作为补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有关星明的所有证据都在我手上。”
宋凌凡冷冷瞧着她:“所以呢?”
“能不能靠星明扳倒洛家只是我动动手的事,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把你手中现有的证据交给我,我们合作;要么你什么都别做,剩下的事我自有打算。”
宋凌凡闻言嗤笑:“你不敢给警方透露全部线索,不就是因为前面有个洛景鸿拦着你吗?”
话音刚落,当啷一声,汤匙入杯。
颜亭云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宋凌凡上身向后倾斜,倚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二人无声僵持,看得镜头之外的洛景鸿都不由得握紧了拳。
微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晦暗不明的眼眸,半晌,颜亭云红唇轻启:“是他的父亲杀了我姥姥,是他洛家毁了我,现在又以婚约要挟我与洛景鸿结婚,真是……恶心。”
洛景鸿站在画面之外,那些话却如同利剑般贯穿他滚烫的心脏。
狠狠剜下一块儿肉,又弃之如履。
过去了这么多年,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洛景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完那段视频的,大脑浑浑噩噩,走出洛家大院时险些被进门的车撞到。
“人傻眼也瞎了?这么大辆车都看不见?”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洛轩野。
洛景鸿已全然没有顶嘴的心思,他只想快点回家,找到颜亭云,问个清楚。
但在看到颜亭云站在路灯下,跺脚驱寒的消瘦身影时,明明心头的怒火还烧着,身体已经习惯性走向她。
“说了这几天降温你还不信,非得把自己熬病了才听话。”
洛景鸿端来热水,一把把裹成蚕蛹的颜亭云从床上捞起。
从她腋窝下取出体温计,看着直逼四十度的水银柱,眉头拧得死紧:“吃了药再观察一会儿,再降不下来我们就去挂门诊。”
颜亭云向来白净的脸此时比吃了朝天椒还红,只是嘴唇依旧像抹了白霜似的,透着死气。
颜亭云已经烧得意识不大清醒,整个人疲软地靠在他身上,眼睛紧闭着,无意识蹭了蹭:“不想去医院。”
“看你表现。”洛景鸿扶着她的肩意图推开她,“嫌我恶心就离我远点,要不刚喂下去的粥又吐我身上了。”
颜亭云像是有所感知,在身体远离冷源的一刹那,胸腔骤然蹦出几声闷咳。
洛景鸿一愣,赶忙端起水杯贴近她嘴边:“张嘴。”
颜亭云靠在他的肩上,攀着他的手臂抿了两口温水。
剧烈干咳逐渐被温水安抚,颜亭云别过头示意他把水拿开:“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洛景鸿把水杯重重往床头柜上一搁,拽过被子将她重新裹好。
“景鸿。”
“干嘛?”
“冷。”
“这不盖着被子呢。”洛景鸿没好气地埋怨,又将颜亭云往怀里塞,“好了吗?”
“嗯……”颜亭云头一歪,便没了声响。
洛景鸿半边身子给她当枕头,还要留出手把枕头上的褶皱抚平。
颜亭云的睡眠向来轻浅,时常半夜被噩梦惊醒,醒时常常神智不清,分不清现实与梦魇。
每当这时,洛景鸿一边撑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将颜亭云搂入怀中。
有时会说两句安抚的话,有时会哼两句小曲,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搂着她,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谁先入的梦。
洛景鸿把昏睡不醒的颜亭云放回床上,正要去联系家庭医生,站起身时,衣袖忽然一紧。
即使在睡梦中,颜亭云的手依旧死死抓着他。
宛如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洛景鸿想拽开,碰到她冰凉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真是我活祖宗。”洛景鸿叹气,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头刚接触到枕头,颜亭云就贴了上来。
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一只胳膊轻车熟路地缠上了他的腰。
“你就是馋我腹肌。”洛景鸿冷哼一声,抬手将滚烫的小火炉往怀中带了带 ,“就这一次,以后再摸就要收费了。”
“多少钱?”
超市里,洛景鸿指着一盒巧克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说这一盒七颗还没我胆子大的巧克力要七十?”
颜亭云戴着口罩,大病初愈的她眼底仍有些病色。
“商量婚礼也算变相见家长吧,送礼肯定要正式一点。”
洛景鸿想起那晚的不欢而散,把礼品盒放回了货架上:“不用,他们血压高,吃不了。”
颜亭云“哦”了声,转头又拿了更便宜的巧克力。
“你也少吃。”洛景鸿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颜亭云恍若未闻,自顾自走在前面从货架上拿东西。
洛景鸿推着车在后面追,时不时要把与晚饭无关的东西拿出购物车。
结账时,颜亭云疑惑地看着消费小票:“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没有,不可能,你记错了。”洛景鸿从她手里取过小票,核对账单。
今日家宴,佣人们都被洛老太太遣散,只留自家人在厨房忙活。
洛家女人从不下厨房,因此刚一下车,洛景鸿连购物袋都没让颜亭云接手,直奔着厨房去了。
颜亭云在玄关处换鞋,无意瞥见鞋柜里有双很眼熟的高跟鞋。
“亭云。”
循声望去,客厅内,温汀兰穿着得体,温柔朝她打招呼。
方婧坐在沙发上,挽着洛老太太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到招呼,方婧和洛老太太同时望来。
方婧看到她两手空空,不经意挑眉:“真是当自己家了?”
颜亭云刚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礼品盒:“这是前阵子去寺庙祈来的佛串,不值几个钱,就没好意思拿出来。”
方婧看着那串佛串没说话,温汀兰牵过颜亭云的手,顺带将那佛串收下。
“心意到了就好。”温汀兰将佛串戴在老太太手腕上,“这不,老太太前阵子还念叨要去寺院祈福替景鸿求个平安符,你今天就送来了佛串,倒真是心有灵犀了。”
“肯定是景鸿这小子给她支的招。”洛老太太信佛,显然对这类东西感兴趣,手指摩挲着檀香珠,笑弯了眼。
洛景鸿的确说过老太太信佛,但这佛串是颜亭云病好后,洛景鸿特意拉着她去寺庙烧香,顺手找寺院大师开过光的。
“物理免灾不行,那就试试玄学。”洛景鸿把佛串戴在她手腕上,郑重地说,“不许摘。”
颜亭云哪敢戴着这玩意去上班,先不论会不会影响工作,只怕戴两天就要多个“科学圈佛女”的称号了。
洛景鸿似乎是真被她吓怕了,出门前总是先检查她的着装,然后嘱咐她戴佛串,最后“吧唧”在她脸上亲一口。
这一套程序才算走完。
然后等进了研究所大门,颜亭云立刻将佛串摘下来塞进包里,等下班再戴上。
那天听说洛老太太要办家宴商量婚事,颜亭云就有将佛串当礼物送给洛老老太太的想法。
这事当然不能告诉洛景鸿。
于是颜亭云便想了个声东击西的办法,假装拉着洛景鸿去买礼物,而且全挑着贵且无用的东西买。
洛景鸿意料之中的一概否决了,同时善良地安慰她说老太太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总之佛串算是顺利送出去了,只要洛景鸿不在这时候出来……
“妈,这个辣菜——”洛景鸿的目光从洛老太太手腕上挪到颜亭云心虚的脸上,多了几分质问。
温汀兰:“辣菜怎么了?”
洛景鸿收回快杀人的目光:“没事了,颜亭云,你跟我过来。”
颜亭云摸了摸鼻尖,在三人八卦又好奇的目光中跟着洛景鸿上了楼。
“关门。”
洛景鸿解着围裙,头也不抬一下。
颜亭云顿然有种不祥预感,利落转身,抬脚要往外跑。
显然洛景鸿早已参透了她的心思,仗着腿长胳膊长三两步就揪住了颜亭云的衣领子。
“去哪儿啊?”
“我……”颜亭云眼神飘忽,“我想起有东西落车上了。”
洛景鸿勾唇,慢条斯理地压下她的手:
“不急,我们先对对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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