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国盯了会儿洛景鸿一尘不染的桌面,说道:“拿着书,到后边站着去。”
洛景鸿是否心服口服无人知晓,但是以颜亭云的视角,他在后边站得极不老实。
书一眼没看,一会儿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一会儿和后排几个人传纸条,实在没事干,就蹲在地上打盹。
梁建国后半节课也没搭理他,任由他折腾。
下了课,梁建国把洛景鸿叫去了办公室,之后的几节课也没再看到他的人影。
直到上晚自习前,颜亭云才发现洛景鸿座位上的用品不翼而飞,询问几个晚饭留在教室的朋友,才被告知洛景鸿已经回来过了。
“听说是因为之前酒吧打架的事。”几个男生端着饭聚在后排,边吃边聊,“我看到他爸妈都来了,看样子他这两天应该来不了学校了。”
“我记得这事闹得挺大的,那家酒吧都被封了。”
“宋凌凡怎么样了?他爸妈不是早就……”
“也是够倒霉的,宋凌凡本来就无父无母,结果还碰上洛景鸿这个冤大头,真是祸不单行。”
几个男生东扯西扯,很快就遗忘了这个话题。
颜亭云竖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自知无趣,便将这件小事抛在脑后,专心对付今天的家庭作业。
下了两节晚自习,去车棚推电瓶车时,瞧见自家车旁边停着的黑色电瓶车,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晚饭时那几个男同学聊的话题。
正如那些男生所预料的那样,洛景鸿连续两天没来上课。
按照颜亭云对校规的了解,接下来的一周,不仅是主动约架的洛景鸿,甚至是被迫参与的宋凌凡都不可能再回到班里。
二人不在的这些天,班里风平浪静,当然,凡事总会有例外。
比如1班的同学们平和的状态仅仅持续到每周六的周测;
比如洛景鸿和宋凌凡同天同时同步回了班级;
再比如洛景鸿和宋凌凡因为一个人而大打出手。
又或者这个人是颜亭云的同桌方婧。
颜亭云对洛景鸿和宋凌凡两人在校外打架的风光事迹仅停留于“见过”和“略有耳闻”。
但当二人真的不顾外人眼光,不分时间地点而大打出手时,她第一反应是——不要让班主任知道,不能让他们再次被记过。
一切的源头还要追溯到早上的早自习。
学校规定三十分钟的早自习必须有人在讲台领读,梁建国大手一挥,直接让“临时班长”颜亭云走马上任,带领同学们诵读古诗词。
“吁嗟鸠兮,无食桑葚……”
“报告。”
两声报告异口同声,几乎卡在同一时刻打断朗诵,视线聚焦到门口的二人,班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洛景鸿竟然好好穿校服了?这拉链都快拉到下巴了吧。”
“话说这两个人今天怎么一起来的……放在平时早就打起来了吧。”
议论之中,只有两个人无动于衷。
一个是早有预料的梁建国。
梁建国瞥了他们一眼,见怪不怪,摆手让他们进门了。
另一个便是雷打不动的颜亭云。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除非是颜亭云这样的非人类。
颜亭云不在意他们为什么一夜改变,只在乎他们能否和平共处,安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洛景鸿本就心情不好,回班第一天就遇上颜亭云的冷脸相待,心情一下如坠谷底,沉着脸走回座位。
当看到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试卷,更是心烦意乱,随意团了几下,一股脑全怼进桌兜里。
宋凌凡没表露出太多负面情绪,像往常一样回到座位,收拾积压已久的卷子,一言不发。
“继续念吧。”梁建国发话,“第一节语文周测,课代表记得找任课老师拿试卷。”
在班里转悠了几圈,梁建国嘱咐颜亭云注意维持班级秩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后排男生犹如脱缰的野马,瞬间炸了锅,接二连三的缠着洛景鸿问东问西。
颜亭云扫视讲台台面,一时找不到顺手的家伙什,只能用手中的书本敲击讲台以示提醒。
不知是制造的声响不够明显,还是后排的嬉笑声过于喧闹,后排那些人无一人理会她。
台下的方婧看出颜亭云的为难,扭头朝后面喊了一嗓子:“洛景鸿,闭嘴!”
本以为能用姐姐的身份压下他的气焰,谁承想,今天的洛景鸿脾气比火山还暴躁,方婧义正言辞的劝告反而踩中了洛景鸿的雷区。
其他人被警告,都识相的闭麦看书。
洛景鸿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张口便怼了回去:“少管我。”
“你说什么?”方婧“腾”地站起来,怒目而视,“把话再说一遍!”
“我说,”洛景鸿向后仰倒,背靠着不怎么舒服的椅背,翘起二郎腿,故意拉长语调,“某些外人的手别伸太长。”
只听得一阵纸张破空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厚重的书本精准命中洛景鸿的桌沿,最终无力跌落地面。
平日里,方婧总是大大咧咧,玩笑对于她不过就是过眼云烟,可是今天,颜亭云第一次看到她大动肝火。
惹她生气的人还是她的弟弟。
担心方婧意气用事,颜亭云连忙跑下来喊停:“洛景鸿你少说两句。”
“她是你姐,”教室的另一角,冷眼旁观的宋凌凡突然站出来,直勾勾盯着洛景鸿,“她教育你有错吗?”
“没错,但是……”洛景鸿敛起玩闹的闲散,神情冷淡,“她没资格替你教育我。”
“洛景鸿!闭嘴!”说话的却是颜亭云。
洛景鸿瞥了她一眼,赌气似的不看她。
不知是气愤还是委屈,方婧红了眼眶,挣脱颜亭云的阻拦,摔门而出。
众人还未从门板撞击的巨大声响中回过神,紧接着后排传来洛景鸿的闷哼。
洛景鸿跌坐在地面上,指腹抹去嘴角血渍。
抬眼望向将他打倒的人,洛景鸿戏谑道:“怎么,生气了?”
面对洛景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宋凌凡不为所动,只是眼眸冷的吓人,拎起洛景鸿的校服领口,拳头高高扬起……
“宋凌凡,住手!”颜亭云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在洛景鸿毁容前两秒拽住了宋凌凡的手肘,“你冷静点。”
几个男生附和着颜亭云,好说歹说才把宋凌凡从洛景鸿身上分离开,拉到了一旁。
“颜亭云你是不是特别爱管别人家家事啊。”
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发泄途径,还被人半道拦截,洛景鸿坐起身,胸中的郁结未来得及舒缓,就被颜亭云一句话堵了回去:
“想打架,放学之后校门口,我奉陪到底。”
“我不打女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放肆地在颜亭云身上游荡,“尤其是跑步都能晕倒的菜鸟。”
“少以貌取人。”颜亭云说,“今晚没有晚自习,放学之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狠话撂在众人面前,别说是其他人,就连当事人洛景鸿也是一怔。
宋凌凡上前:“颜亭云,这不关你的事……”
“别看热闹了,”颜亭云选择性忽略宋凌凡的话,对一群还在看戏的同学们说道,“语文课代表去找老师拿周测卷,其他人继续早读。”
既然更糟糕的场景没有出现,颜亭云就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打算,但是她没敢在教室多逗留,毕竟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躲在哪里闹脾气。
周测虽说不如月考一类的大考正式,但也是要记录个人成绩,用作期末综合素质评定的。
找到方婧时,她正躲在厕所隔间里。
“方婧,你还好吗?”颜亭云敲了敲隔间门,小心询问。
“嗯……我没事。”言辞间带着些哽咽,还有点沙哑,似乎放声哭过。
“听起来可不太好……”颜亭云嘀咕两句,动手把厕所的窗户打开了。霎时间,和风裹挟着早晨的寒凉,长驱直入,吹散了厕所里的湿气。
时间长了,腿隐隐发麻,方婧扶着门把手站起来,探出一个惨兮兮的脑袋:“冷。”
“冷就对了。”颜亭云面向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台子加隔间门不过才一人高,人站在里面,正好能露出一个脑袋。
方婧下巴枕着门沿,目光闪躲:“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挂着泪痕的脑袋晃悠几下,方婧表示拒绝作答:“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和你也没有多大关系。”
“不说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关系呢?”
方婧:“宋凌凡和我谈过。”
短短一句话,颜亭云消化了两分钟,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和洛景鸿有什么关系?”
“刚开始确实没关系。”方婧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但是当年我们早恋的事被人发现了,甚至捅到了老师面前。”
当年洛家父母本就是要收养宋凌凡的,宋凌凡为了在洛家父母面前留个好印象,不惜将所有过错推到了方婧身上。
那年方婧被取消了三好学生的评奖资格,所有的流言朝她袭来,方婧承受不住压力,休学了半年。
洛景鸿也因此记恨上了宋凌凡。
“其实我不太同意景鸿以暴制暴的做法,”方婧笑着说,“但看宋凌凡被揍,还是挺解气的。”
任凭颜亭云软硬兼施,方婧死活不回班里,被颜亭云磨得不耐烦了,才保证语文周测结束前一定回班里参加考试。
临走之前,颜亭云突然问她:“你现在还恨他吗?”
拧唇釉的手指停了两秒,方婧看向自己中的自己:“谈不上,我们以后总要成为一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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