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森：？
不知道对方理解成了什么。但清原桃动作很快，做了图文内容，把王文挂在大绿书上，还持续向章森汇报进度，一个下午点赞多少，点击如何，她急得抓耳挠腮：“为什么没人看，是标题不好吗还是内容不好？章鱼姐，你么平时都用什么配图？”
清原桃坐立不安，好像凳子上有钉子，屁股坐不稳一点，时不时地过来问章森怎么做运营，怎么抄爆款，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清原桃拉住章森：“我有事问你。”
“工作免谈，我要吃饭。”
“不不不，不是工作。”
这个对话似曾相识，章森提前说出正确答案：“恋爱咨询？”
清原桃点头。
“我是母单。”
“没关系，没谈过的最有经验。”
章森只是叹气：“能好好上班吗？”
“你说话和我妈一样，”清原桃不由分说，尾随章森，等她打完饭，拉着她去四楼露台，“我发现这个班还挺有用。”
章森不耐烦：“想问什么？”
说到这，她开口就是一句脏话：“王文让我以后不要再纠缠他。”
“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清原桃骂得更凶，“他怎么敢先提出来的？是我先说的分手！他一个X人，什么代价都不付出？那我算什么？最好笑的是，他还不承认自己出轨，说我不够温柔贤惠，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说什么好聚好散，我呸！”
章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清原桃滔滔不绝地骂渣男，心不在焉道：“嗯，所以呢？还能报复他不成？”
清原桃倏忽沉默了。
章森今天选了卤味双拼饭，卤鸭和卤鸡，皮有韧性，肉香弥漫，就着清原桃的谩骂，更是回味无穷，清原桃的沉默让肉有点不太香：“怎么了？”
“你说得对，”清原桃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冲出露台，“我是要报复他，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谢谢你！”
章森嘴里还咬着半个鸭腿：？
清原桃回去之后就抄爆款的图文排版，研究怎么起号，还买了本地推流，艾特几个大博主，声泪俱下，并添油加醋（？）说了王文的事迹，在热心网友的帮助下她甚至登上了王文单位的内网，发了PDF文件，她实时向章森汇报进度。
“你还爱他吗？”
“我恨他。”
章森却想到了希腊神话中的复仇者美狄亚，被伊阿宋抛弃后她杀了自己和伊阿宋的孩子，然后坐在魔龙拉的车上离开，清原桃爱的时候是真的很爱，但恨的时候毫不手软。
“因为他出轨？”
“因为他欺骗了我，他要付出代价。”
司鸣的同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轮番劝说清原桃，得到的回应只有“我不爱了”。
“你怎能不爱？”
“他只是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
“你这么做会毁了他。”
……
清原桃觉得司鸣的人脑子有问题：“我要不要分手干你们鸟事！你说你吧，章鱼姐？”
章森两手一摊：“这里有正常人吗？”
她深以为然：“还是你懂我。”
章森不知道清原桃又理解什么了，但她确实把这件事闹得很大，轻松完成了钱多多和章森绞尽脑汁也做不到的阅读量、转发量、点赞等等，总之是全方面的数据超越。
她很有做自媒体的天赋。
桃色新闻常见，正如太阳下无新鲜事，总有人的爱偏移轨道，但清原桃结合了热点话题，将道德问题上升到王文的职业，再加上大厂title，绘声绘色地讲她发现事情的全过程，追更者多，互联网放大了事件本身，衍生出二创和剧情梳理，还有各种猫meme。
清原桃是真火了。
从文字的蛛丝马迹身边人不难猜测到主角是谁，王文大约是社死了，他发帖回应，但被淹没在更多的信息中。
章森隐隐有些不安，直到她去一楼的文印室拿材料，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雁书消息，“你告诉她的？”
雁书不是司鸣的独家通讯软件，也有其他企业和个人使用，彼此之间可以互相发送消息，企业用户会有一个认证后缀，发送消息的人是个人用户，默认的玫瑰花头像，默认的纯色背景，看到玫瑰，章森“咯噔”一下，马上反问：“你是谁？”
对方回复了一个玫瑰花和咖啡表情。等章森再点进去，账号被注销了。
是异常。但是对面想问什么？
章森对异常知之甚少，不论四渎是什么状态，她决定再找一次他。这么想着，就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此时寒意陡升，仿佛将血液都凝固，时间缓缓流动，周围的一切都以慢动作行进着，章森回头，隔着玻璃和王文对视了。
文印室在一楼，他站在绿化玫瑰花丛中，脸贴的很近，磨砂玻璃剥夺了他脸上的色彩，瞳孔和眼白黑白分明，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无声的口型：“找到你了。”
她顿时警钟大作，寒意顺着脚底直冲脑门，打开手机，想要报警，死活打不开通话界面，王文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无能狂怒，十个指头猛点，唯一能用的通讯APP是雁书。
谢天谢地，她试着点进服务台联系公司安保，但交互按钮是灰色的，毫无反应，章森再抬头，王文已经不见了，只有被他压弯的玫瑰纸条，提示着这里之前有人来过。
她还想联系其他人，不能在文印室坐以待毙，章森怀疑他不是王文，而是在【异常】影响下诞生的一个什么东西，在被抓到之前她得逃跑，既然无法联系其他人，就先自保，她从文印室出来，踏出门之后伸长手从桌上抽了把美工刀——聊胜于无。
走廊上全是玫瑰花。
王文不知所踪，章森猫着腰，小心翼翼，给四渎发消息，无人回复。
既然这样，我可要自己跑路了啊。
她从侧门出去，一路狂奔，面前就是司鸣园区的出口，非常顺利，章森大喜过望，马上刷了自己工卡，“工作时间禁止外出”。
再刷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保安大爷听到动静，从保安房里探出头，如机械一般回应：“工作时间禁止外出。”
“不是，我真有急事，”章森一边说一边小碎步挪动，以便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冲出去，“我要去医院，啊对，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嘎在公司，我现在就要出门。”
大爷把头缩回去，像是去按开门的按钮，章森舒了口气，觉得对方还挺好沟通的，过了几秒，一个黑洞洞的东西从窗户里伸出来，原来是大爷端了把AK，枪口对准了章森：“不上班，就枪毙。”
章森：？
她往前走了一步，枪口也随之移动，往左，枪也往左，她没胆子赌自己跑得快还是大爷的枪快，同时她也看过很多无限流小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和【规则】作对比较好——那就是要面对王文了？
站在空旷地面对她很不利，章森只犹豫了几秒，猫着腰，还是跑回公司。
——四渎四渎你在做什么？
电梯不安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爬楼梯到工区，章森发现楼梯间的产品宣传换成了浪漫约会的海报，粉色和大红的底，很喜庆，红的好像血，设计上没什么逻辑，人像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有十几根手指扭在一起，像是AI生成，特别是文字，远看好像是中文字，凑近了才发现是笔画和图案的随意组合，完全无法解读。
楼梯间的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心形，章森推开进去，意识到整个司鸣已经沦陷于【异常】中。蛰伏的种子终于成长到鼎盛，玫瑰肆意生长，在荆棘中开出绚烂的花，枝叶穿透墙壁，让爱弥漫在整个公司。
内卷奋斗的横幅换成了情诗——当然也有背景音乐，但章森怀疑这种循环往复的“我爱你”真的能被称之为音乐吗？
她先看到了钱多多，她正抱着电脑猛猛加班——天哪，怎么会有人的爱好是上班。
爱如瘟疫般传播，更多的人抱着玫瑰纵情亲吻，棘刺扎破嘴唇，鲜血淋漓，然而他们浑然不觉。
章森过去拍了拍钱多多，被她一脚踢开：“不要打扰我，让世界充满爱吧。”
她环顾四周，暂时没有看到王文，清原桃也不知所踪，目光扫过某个尚未涉足的区域，心潮澎湃。
那一年的春秋招，是她面试狗厂，最终抱憾而归，当时她坐在椅子上，看到大厂的门缓缓关闭，这个画面她永生难忘，那一刻她在想，如果能进企业，她一定要赢下所有，让所有拒了她的公司从灵魂深处忏悔，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必须思考，这是不是她此生仅有一次的机会。她相信一个公司能屹立市场而不倒，总裁功不可没，重铸司鸣荣光，她辈义不容辞。
——为什么不去总裁办公室看看呢？
就在工区后面，隐蔽的指纹锁后会有着什么秘密？所有人都沉浸在爱中，总裁会是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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