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
外侧看,酒店气派宏伟,像座西式皇宫。
走进,内里装潢精致,两侧布置柔软扶手座椅、书架,正中摆放着酒柜;右手边,是进驻的咖啡店带来悠扬的乐曲和淡淡的咖啡香气。
Amber坐在一侧的扶手座椅上,等待着徐溢乐。
她一直想见楚蔓希一面。只是,她回国以后,她联系她的手段几乎全部失效。
打电话,接通过两次,楚蔓希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浓情蜜意,像夏日刚从冰柜里取出的坚冰,透着森森寒气。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Amber。”
拒绝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其他社交平台账号,通通被拉黑。Amber试图通过其他校友联系到她,但知道她们故事的人,几乎没有人愿意为Amber提供支持。
无奈之下,她注册了个小号,默默关注她的Facebook。
楚蔓希很少发朋友圈,回国之后,Facebook也很少更新。
但她是个习惯展示感情的人,Amber知道。
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周,她就Po出她们十指紧扣的照片。
社交平台对楚蔓希来说就像生活的一面镜子,随着年岁渐长,她慢慢意识到时间的飞速流逝。
一年接着一年,365天像沙漏中下坠的沙砾,重置时还是满满一罐细沙,转瞬便走完半个循环。
她希望借助什么来记录自己的人生轨迹,真实且忠诚的,不论某段时间的阶梯是向上或是向下。
关于徐溢乐的内容更新的很少,楚蔓希理解徐溢乐的担忧,不希望有同事揣测两人间越轨的关系。
不平等的社会地位,给徐溢乐带来的挫伤会比对她更大。
她能预料到别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如何中伤她。
她选择在少有人知的海外平台进行更新,像个窃贼,用不见天日的方式记录着自己情感的进账。
她的那些可爱的小表情,或嗔怒、或喜悦,被摄像镜头无声记录。在她用来同海外朋友们联系的渠道上,这段时间,所有人都知道Mancy又谈了恋爱。
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情感经历,每条都甜蜜地称呼她“baby”、“sweetheart”,只是当事人不清楚。
不曾想被Amber看到。
Amber需要钱。
她不远万里飞到这个发展中的国家,通过某些人获取了楚蔓希下榻的酒店,准备好后,再登门拜访。
扑了个空,她不在。
前台留意到她眼底真真假假的失望,好意提醒:“虽然Mancy现在不在,不过有个和她住同一间房的徐小姐,不知能不能帮到你。”
“Xu”,Amber知道这个发音,她在楚蔓希更新的状态上看见过,暗中咀嚼过这个发音几次。
她突然想见见她现在的女朋友。
那张在社交平台上瞥见过多次的脸孔,和自己截然不同,她很干净,像朵明媚阳光下盛放的向日葵,每片金黄的花瓣上都流淌着耀眼的光。
看上去年纪很小。Amber分辨不出亚洲人的真实年龄,他们往往比实际看上去的年龄要大。
她本以为她会立刻下来,就像她好奇她那样,明知道从坐在酒店大堂的那一刻,就会开始后悔,但依然冲动地登门拜访。
没想到出乎她的意料。
Amber摁亮手机,看上面的时间。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还没下来。
两分钟前,她已经按耐不住,去问了前台:“她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下来吗?”
前台的回答和上一次她问同样的问题时如出一辙,她像个机器人一样露出标准的笑容。
“她在电话里的回答是五分钟。”
Amber无话可说,只好坐回原本的位置上,她点了杯咖啡,已经凉了,伸手摸上去不再是温热的触感,能让她安定下来。
她抿了一口,试图缓解自己的焦躁不安。
很苦。
她开始神经质地抠手上的死皮。
……
“叮”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徐溢乐往外走去,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一丝紧张。
抬头,对着电梯厢顶端的金属面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她在心里开自己的玩笑——
你才是正宫,怕什么?
电梯门向两侧拉开,她朝外走去,大堂里有些身着西装的男人正在用英文交谈,她扫了一圈,没看见Amber。
她在楚蔓希的手机上看过二人的合照,Amber给人的感觉,很像0几年到10年代海报广告上的外国女郎,标准的金发碧眼长相,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神似女演员波姬小丝。
当时看着,徐溢乐心里不由自主地带上几分自卑。
爱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卑微,她不可避免地拿自己同前任作比较,哪怕已经知道她非良人。
楚蔓希似乎能读出她的情绪,伸手,像安抚一只毛茸茸的宠物似的,抚摸她垂落在肩上的头发,而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是最好的。”
她总愿意给她全盘的鼓励,肯定,告诉她那些和外界风暴不同的声音。
徐溢乐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带着几分拘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看来看去,始终没有符合印象中女人的面孔,只好去问前台。
前台是个在中国上过学的泰国女孩,脸上肉嘟嘟的,唇上涂抹着橙粉的唇膏,明明是可以被纳入死亡色号的西柚粉,在她略有些黝黑的皮肤上却融合得恰到好处,像色彩鲜艳甜蜜可口的热带水果。
徐溢乐说自己是刚刚才接过电话的徐小姐,前台了然,问她是不是要找刚刚带电话的女士,紧接着又嘴甜夸她:“徐小姐今天真漂亮。”
“没有,化了妆。”她说着,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Amber小姐就在那边。”前台指指不远处的一张沙发。
徐溢乐转头,位置靠近窗边,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坐着。头发蓬乱,像鸟兽搭建的凌乱小窝,难怪她刚刚走过两圈,都没有注意到她。
Amber的位置,恰好一张桌子,两张单人沙发,徐溢乐走过去,坐在她面前,开场白简单:“我是徐溢乐。”
Amber的中文蹩脚,仍选择用英文同她交流,尽量放缓了语速,确保徐溢乐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徐溢乐认真聆听,仿佛回到高中英语课堂,做英文听力,手上没有纸笔,不方便她记录下关键字词,只好在心里想象出一张白纸,一支铅笔,随着Amber的话在上面记录关键信息。
坐到正面,她才发现,Amber确实比照片上看起来憔悴不少。
欧美人的花期短暂,这点她早清楚,可还是诧异于此时Amber的狼狈——上了妆,也遮不住面颊上的雀斑和眼下深重的泪沟,延申到面颊下,看起来老态龙钟。
Amber看起来有局促紧张:“我本来是要来找Mancy的,但是刚刚问了前台,说好像只有你在。”
“是,蔓希她去见客户了。”
紧接着陷入一阵沉默,Amber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徐溢乐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师出无名,且理由站不住脚,但人绝望时易被冲昏头脑,容易有冒险举动。
本想和徐溢乐再多聊几句,听听楚蔓希的近况,最近过得怎么样,好给之后的对话提供素材,但此刻她思绪混乱,头脑中飘过的净是些抽象的彩色图形,根本无法支撑自己巧舌如簧,编织出天花乱坠的借口来。
Amber清清嗓子,像打牌时昏了头般,即刻抛出自己最大的底牌,如同在深海中丢下一颗威力巨大的鱼雷。
“我和楚蔓希,有个孩子。”
她本以为徐溢乐会惊慌失措,脸上的表情像平静的湖面下起暴雨般,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没想到徐溢乐没什么表情,开玩笑似的接下她这句话,而后掏出手机:“好巧,我和她,也有个孩子。”
她点开相册,给Amber看先前偷拍的鸳鸯糊的照片。
养了猫之后,徐溢乐渐渐理解了宝妈们的心态——手机相册里堆满了自己孩子的照片,孩子随便做什么举动,都会用包容、赞美的表情全盘接下,附带咔嚓一张照片。
她对鸳鸯糊就是这种宝妈心态,手机里的奶牛猫照片呈几何级数增长,甚至有要把256G内存填满的趋势。
Amber的表情就像是千年雕塑风化碎裂一般,表情在不敢置信和崩溃中来回切换,大脑仿佛过载的CPU般,不知该指挥面部器官做出怎样的表情。
徐溢乐的手机上仍在播放鸳鸯糊的视频,小猫喵呜喵呜的声音在两人对峙的场景下显得无比诡异。
Amber甚至想掐自己一把,以疼痛确认自己是清醒,而不是一场梦。
徐溢乐按下暂停键,微笑地看着她。
她有种感觉,如果Amber和她是街头争霸游戏中的两个角色,那她接下来的话,对坐在面前的人来说,无异于最后的三段连招,结束后屏幕上就会跳出“KO”的字眼。
“先前楚蔓希和我说过你的事。”徐溢乐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Andy和你在一起很可怜,但是我并不会因为Andy的事对你有任何同情,你觉得,你和你前夫的事对蔓希打击还不够大吗?”
她看Amber的表情像是在看某种恶心的害虫:“我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
“还好今天蔓希不在,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添堵了。”
“我们一家三口现在过得很好。”徐溢乐结束了同Amber的对白。
她已经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女通讯录生活,两人,一猫。
Amber这样的小小绊脚石,当然不足为惧。
今天一下写了两段这种很爽的剧情,虽然降温了早起码字变得比之前困难了,但还是感谢小天使读者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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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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