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寻踪觅影(三)

“不仅那条溪水,前些时日镇上有几位姑娘不知去向,那附近的宅子不知怎的也都邪乎起来了。好几户大宅院的人家都搬离那地方,省得受邪气侵扰……我话就说这么多,省得搅扰两位姑娘游玩的雅兴,还请千万谨记。”

掌柜走后,邬流儿回头的床也已经铺好。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到门边将两扇门合上。

尚且不论真假。照掌柜的说法,那些溪对岸的白色身影应当是落水身亡之人的魂魄。飘散不去,应当是别有目的。

至于让活人高烧……或许是死前有什么冤屈或未完成的心愿,化作了凡体无法承受的怨气。

金童玉女抱在一起,舌头打颤。

“流儿,要去吗?”

“去,当然去。”送上来的邪祟,岂有不去招呼一下的道理。

玉女冷汗直冒:“我……我和金童就不去了,我们胆子小……”

“你们不是吹嘘自己是什么仙君座下的守护童子吗?”

“那不是吹嘘!我们、我们就是……怕鬼……”

邬流儿认命,看向面色平静无波的温琅玉:“温姐姐一块儿去吗?”

温琅玉敛下眸子,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轻捧茶杯小啜一口,还不忘朝邬流儿摆摆手挥别。

赶路累了吧。邬流儿心想。

她低声道,“金童玉女,你俩先留在客栈照顾她,我出去一趟。”

金童玉女眨眨眼:“你要去哪儿?”

“去揭文书,顺道踩个点。”

目送邬流儿整理衣冠走出房门,金童玉女悬在空中,干瞪眼。

温琅玉还在品茶,好半晌,起身环顾房间一圈。若不是因为这房间只有这么点大,金童玉女都要觉得这位大人是在游山玩水看风景了。

温琅玉在桌案前停下,端详狼毫笔。

玉女不禁问:“温大人不随流儿一道去,放心吗?”

温琅玉头也没抬,声音清冷:“过来研墨。”

金童玉女忙不迭地过去打下手。

安静了许久,两个小孩爱闹腾的性子终究憋不住,絮絮叨叨聊了起来。

“流儿去了这么久,莫不是遇上什么难缠的事儿了?”

“踩点哪有这么快?江宁镇虽说只是个镇,却也不小。”

“呜……好饿,好想吃东西。金童,你说流儿回来会给我们带吃的吗?我不想当饿死童子……”

“或许会吧。”

“……”

温琅玉执笔沾墨,打断了两个小孩的交谈。只见浓墨于宣纸上着落晕染,笔划挥毫间不拖泥带水,放浪形骸。

金童玉女定睛看去,是个“静”字。

两个小孩忙闭上嘴。

-

大致熟悉了方圆五里的路线,邬流儿在夜色落幕前带了两个白米糕和一只荷叶鸡回客栈。

昏暗房间中,邬流儿摸黑将食物和一张驱邪文书放在案几上,点燃了轻轻摇曳的烛火。

窗阀处撑起一道木棍作支撑,让纸糊的面窗外透进一阵春夜冷暖参半的晚风。

没听到什么动静,她看向那抹斜倚在床面帷幔边的琉璃色身影。

温琅玉阖眸安睡着,呼吸浅浅。黑色的鬓发垂下几缕,勾勒出她线条柔和如水的轮廓。晚风吹进来时拂动着她的袖袍和发丝,她动了动身,被褥滑到她的腰肢。

邬流儿走过去,将被褥整理着拉上来,搭在温琅玉的胸口。

她重新走回案几上坐着,拆开包裹住熏鸡的荷叶。

“嗯……好香啊。”金童玉女揉揉眼睛,从床尾的小被窝里钻出来。

看到邬流儿在剥鸡肉吃,金童玉女飞过来绕了一圈,“流儿你总算回来了!”

邬流儿咬了一口香得流油的鸡腿肉,“嗯,晃悠了三个时辰,腿都酸了。”

两个小孩一个扒着她的肩给她揉肩,一个扒着她的腿给她捶腿,齐刷刷咽了口唾沫。

听到咽口水的咕嘟声,邬流儿左右望了她俩一眼。

“想吃啊?”

金童玉女点点头。

“成啊,但你们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今晚陪我去溪水边,会一会那只怨灵。”

金童玉女瞳孔剧烈地震。

她俩看了眼桌上平摊的驱邪文书:

【兹有命案生发于镇内,怨灵侵扰百姓安宁,现招募善于驱邪者,揭文书以祛除怨灵。

赏金:二十银(①)。

署名:江宁镇官府。】

邬流儿道:“驱邪文书历来都有悬赏,有了这笔赏金,加上老头给的盘缠,短期内能保证咱们生活无忧。”

“驱邪吗?”两个小孩试图晓之以情,“流儿啊,我们两个胆子太小了,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去面对那样可怕的东西……”动之以理,“更何况……我们去了也只会拖你后腿不是。”

邬流儿拿起一块蘸了调料的鸡胸肉,在两个孩子鼻尖晃了一圈。

“还去吗?”

“……去。”

-

留了张“醒了若是饿,桌上有荷叶鸡和白米糕”字条在温琅玉床头,邬流儿便拐着金童玉女出发了。

此时已是宵禁后,道旁没有行人。

一路上安静得落针可闻,树梢枝头悉簌簌地发出声响。金童玉女扒着邬流儿的衣肩,瑟缩着躲在她背后。

“流儿……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不可能。”邬流儿一口回绝,“尚且不说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邪祟,这驱邪单可是二十银,这么大的单子若是被人抢了先,你们以后别想吃荷叶鸡了。”

金童玉女想说让他俩溜就好,但说出来总显得他俩很没骨气,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身边。

绕过七七八八的街巷和坊市,来到一片府宅外的开阔大道。

这里矗立的约莫有十家大府宅,看样子应当是江宁镇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名门望族。站在朱瓦围墙外朝里张望看不见什么,连一点灯火光影都没见着。

除却搬走的几户,余下这几户人家都歇息了吧。邬流儿心想。

溪流涓涓的声音在空气中传荡着,邬流儿迈开步子循着声音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便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徐徐晚风拂过,携起一片泥沙和植物汁液的味道,闻着有些潮湿。

“流儿,看那边。”玉女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前方一条横过的溪流。

只见这溪岸中的水流十分湍急,看上去不似一条简单的溪水。不知是不是夜色作祟,溪水看上去并不清澈,借着月光看仿佛一条黑色的粘稠液体汇成的水流。

河对岸传来“呜呼呼”的声音,带着凉意。金童玉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抓紧邬流儿的衣肩。

邬流儿抬起头,朝对岸望去。

只见对岸一抹素缟色的身影,一点点在对岸显现。

身影从一团浓雾似的气体渐渐拉长,仿佛化为人形,裙摆处翩跹晃荡。这身影有一头轻柔的秀发,此时正背对着邬流儿。

“流儿,趁她没注意,咱们还是……”

“喂——”邬流儿仿佛没听见金童玉女的劝告,朝对岸的白色身影呼喊着,“对岸的姐姐!你听得见吗!”

金童玉女欲哭无泪。

那抹白色身影似乎听到了邬流儿的呼喊,微微侧身,好似察觉到身后有活人。

她一点点转过身来。

只见一张惨白的面容上,深深陷下两个黑黢黢的眼窝,没有瞳仁。那张脸像是抹了面粉似的,连唇色都白得瘆人。她飘忽在半空,直愣愣地盯着邬流儿。

①民足银与官足银:

以明代正德年间为例,官足银,也就是不作流通用的府库银,折合钞票1064元。纯度高,是朝廷的储备金。

民足银,一两九八银,比官银更值钱,约合现今钞票1292元。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寻踪觅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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