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大概看了十分钟，才舍得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餍足地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过了把瘾。
另一边，宫卉却是一动不动地在窗前站了十分钟。
陈欣雨几次望着她的背影，终于没忍住，悄悄去问鄂然：“她怎么只看外面啊，是不是我们在这儿打扰到她了？”
鄂然挑眉，只看了一眼，就淡定地收回目光，凭借这些天的经验，不在意地道：“没事儿，她发呆呢——不过你俩确实有点烦人。”
陈欣雨不服气，对他挥了挥拳头。
她抱起疯跑了好几圈的小狗，不算温柔地抚摸它茸茸的毛发，
默默思索片刻，她忽然抬手怼了怼还陶醉在幸福中的安德森，对着门的方向歪了歪头，用嘴型无声地说：“走吗？”
安德森有些惊讶，这么快？
还以为就陈欣雨热情的劲头，天黑之前都不愿意离开。
他茫然一瞬，瞥了眼远处的宫卉，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达成共识，两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扭捏着不好意思开口——好在，怀里的小雪被禁锢的不耐烦，挣扎几下后低沉地“嗷”了几声。
宫卉的肩膀颤了颤，听到响动，这才转过身来。
她的双眼有些空洞，似乎是还没有完全回神，呆滞的视线依次从三人身上掠过，表情逐渐变的疑惑。
安德森把手机放在沙发靠背上，感激地说道：“那个，谢谢你借我手机，我用好了，还给你……”对上不停眨巴眼睛示意的陈欣雨，他顿了顿，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我们就先走了……”
陈欣雨附和着应声，扬起乖巧的微笑：“嗯嗯！”
俩人说着就要往后退开。
倒是宫卉微微蹙眉，不解地问：“现在？不再坐会儿吗？”
“啊……？”陈欣雨有点懵，下意识偏头看向鄂然。
后者眉心一跳，隐秘地小幅度摇头，手在身侧不停摆动。
好吧，原来只是客套。
陈欣雨失落地嘟嘴，说道：“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得赶紧离开了。”
“这样啊……”宫卉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到一秒后猛地抬起，眸光专注又热切，“那，明天你们还来玩吗？”
-
陈欣雨和安德森垂头丧气地走出804公寓。
刚走出房门，就听身后传来紧跟着的窃窃声音，扭头看去，鄂然正缩着肩膀，尽力放轻步子，满脸小心翼翼。
陈欣雨不想理他，“哼”的一声更加快了速度。
飞扬的马尾昭示了她此刻的气愤。
见状不好，鄂然赶紧小跑着冲上前，揽住安德森的肩膀，低声解释道：“我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照前几天宫卉沉闷压抑、恨不得一点活气都没有的模样，他哪里猜得到会一夜之间态度大变，甚至还主动挽留……
虽说他希望减少其他灵体和宫卉的接触，但这次实在是冤枉。
“骗子，你就是故意的！”陈欣雨勉强放慢脚步，却依旧不满地控诉。
“不是，唉……”鄂然有口难言，察觉到安德森挣脱的动作，索性换一种道歉方式，“这样吧，以后只要她空闲下来，我亲自去通知你们，省得你们白跑一趟！”
他试探地靠近安德森：“老安，漫画时间加倍？”
被抓到软肋，安德森略微思索，不挣扎了。
一个搞定。
鄂然松开他，转向陈欣雨：“我帮你说些好话，让你早点和她熟悉起来……”停顿片刻，却也只得到了对方瞪来的白眼。
看来条件还不够。
他脑筋一转，伸手轻柔地捂住小雪的耳朵，继续道：“外加早上遛狗一周……哦不，一个月时间！”
幸好他反应迅速，在陈欣雨皱眉之前改了口。
柔顺的发辫终于放缓了跳跃的幅度，等了半分钟，陈欣雨才侧身甩开他的手，傲娇道：“就原谅你这一次。”
鄂然松了口气，可算是哄好了。
对于生前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已经习惯了早起晚睡和加班的社畜来说，早起算不上是困难。
不过他也没想到，被驯化成型的生物钟有一天居然还能变成帮手。
三人顺着走廊来到尽头的楼道口。
按照老习惯，遛狗一般是走到一楼，放小雪在大厅撒欢半个小时就算结束了——但现在，陈欣雨站在阶梯的拐角，看看下面、又看看上面，迟迟没有动作。
安德森不解地问道：“咋不走了，犹豫啥呢？”
陈欣雨面向着往上的楼梯，迎着窄小的四方窗户透进的阳光，抿了抿唇，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鄂然想到出门前的时间，应道：“好像差不多八点了。”
陈欣雨点点头，低声提议：“不然，我们去看看茉莉姐姐吧。”说着，没有等两人同意，她已经抬脚迈上了台阶，“路过9楼的时候，顺便叫上谢修睿。”
原本鄂然和安德森还有些犹豫，一听这话，倒是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忍不住的笑意。
大楼一共16层，他们揪起909公寓睡得正迷糊的谢修睿，慢悠悠地缓步往上爬。
谢修睿打着哈欠醒神，随口好奇道：“难得啊，你们仨今天竟然能同时出现。”
在他的印象中，陈欣雨每天至少要赖床到十二点之后；鄂然自打在公寓楼里死后，就像是个生怕巢穴被抢的鸡妈妈，恨不得一整天都缩在房间里。
更别提安德森这个性格稳重安静、不善交际的外国友人……
然而，下一瞬，稳重的男人开口说话了：“还好，我们刚从804一起出来。”
谢修睿激动起来：“啊？那个女孩搬走了吗？”
安德森表情不变：“没有啊。”他淡然地瞥谢修睿，“人家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谢修睿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被伤害的只有他一个，自从那天之后，每次有冷风吹过的时候，他都有种大腿冷飕飕的感觉。
“很、很不方便的嘛……”
没有同一阵营的，他只能自己小声抱怨。
终于，十分钟后，四人来到了16楼。
走出楼梯间，一个绘有精致花纹的木制标牌出现在眼前：
【请保持安静。】
四人叹了口气，不约而同地俯下身。
然后，齐刷刷地脱掉了脚上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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