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花于五年前流落到芸薹镇,林虎的母亲将人领回家,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不久,将林小花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婚后不到半年,林虎外出打猎时滚下山坡撞在了一棵断裂的树桩上,失血过多而亡。
而后半年,林母病逝,林小花成了独居的寡妇。
平时多亏邻居王豹母子二人照拂,平日做些浆洗的粗活儿,日子倒也过下去了。
直到五日前,那场刺杀。
这日刚过午时,王豹母子二人被唐枳请到隔壁问话。
王大娘被王豹半搀扶着,哆哆嗦嗦来到隔壁院中。
自打林虎去世后,她来此串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特别是近半年,几乎是日日都要过来一趟,与林娘子拉家常。
进林娘子的小院跟进自己家的也没两样,但今日,院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连气味都有些不同了,她只认得出廊下那把圈椅上铺着的上好的白狐皮,价格是她不敢想的高价。
镇子上最好的狐皮是二百两,但与刚刚惊鸿一瞥的相比,不过也是杂毛不入流的货色了。
她瞬间被吓得不敢左右乱瞟,头越往里走越低,生怕冒犯了廊下端坐的贵人。但她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好在还有王豹扶着她,让她不至于从进门那刻便跪下去。
唐枳笑着安抚:“别害怕,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将人带到台阶下,唐枳便站到了沈晏左侧,右侧是看起来有点不大高兴的唐田。
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而沈晏端坐在中间,像个活阎王似的板着一张脸,用手支着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右前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三足紫铜缠枝莲香炉,细白的烟雾缓缓飘升,散出一股微甜的香味,仔细嗅一下会发现里头还夹杂着一丝清苦。
“听说你与林娘子平日来往密切?”
话是唐枳问的,问的是王大娘。
“不,不熟,不熟的。”
视野里那一角蓝色的织锦衣袍一看就价值连城,连县太爷都弓着身子说话的,想必是昭宁城里的达官显贵。她不知王娘子犯了什么大罪,与那朝廷命犯有什么勾连,总之她现在得赶紧撇清关系。
幸好她这几日已经与儿子王豹对了口供,只要他们母子二人一致对外,应该是牵连不到他们身上的。
话一说出口,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连说话都顺畅了许多。
“不过是邻居,平日左右不过要打个照面,招呼两声罢了。若说往来密切,倒也没有,林娘子整日不常出门,只隔个几日托我帮她买点菜,偶尔一起外出浆洗罢了,倒也没说过几次话。”
“是的,是的。”王豹在一旁附和,“我娘见他新寡可怜,嘱咐我打猎回来时,给她捎带一两只兔子之类……”
“不熟?”还未等王豹说完话,唐田在一旁急忙打断,“不熟你娘还私下找神算子给你俩合八字,算姻缘?”
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还说谎呢!
一句话惊得二人连忙扑通跪下,王豹脸登时红得像个猴屁股,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他临近年关频频上山就是因为他娘之前偷偷找人合过他同林娘子的八字,据神算子说是天造地设旺他们老王家子嗣的佳偶。
当时,他娘高兴地跟他说过了年关就找个媒婆提亲,他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好几日都兴奋到难以入眠。于是便想着进山打个獐子,当作彩礼的添头,但是跑了好几趟他都无功而返。
王大娘更是抖如筛糠,以头抢地哭喊着:“大人饶命,我老婆子不过是想着林娘子年纪轻轻就守寡,婆母也不在,孤零零一个人。我儿也是婚配的年纪,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所以才生了撮合的想法,偷偷找神算子合了八字。至于其他的,我们是一概不知情啊……”
沈晏似乎耐心告罄,垂着的眼闭了起来,眉头微皱,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两个度。
唐田哐当一声抽出佩剑,屈指在剑身上面弹了弹,嗡鸣声吓得跪着的两个人身体抖动得更凶了。
“只要老老实实说实话,保你们二人小命无忧,否则……”
这下,王大娘母子再也不敢耍小心眼了,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
等见人吓得差不多了,唐枳才开口道:“起来回话吧,我们世子不喜欢你们跪着。”
两个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起身,头恨不得低到地里去。
唐枳让二人将林娘子的来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倒是与他们之前查如出一辙。唯一出入的地方可能就是林娘子身怀武艺,但是这对母子毫无察觉,甚至觉得林娘子是个身子瘦弱,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
用王大娘的话来说,若不是神算子说她旺他们王家的子嗣,她是断不会起了让她进门当儿媳妇这心思的。
姜暖躺在房间里,将门外的审问听了个一清二楚。
昨日她被沈晏掐完脖子后,沈晏扬长而去,她不多时又陷入了昏迷,醒来后除了感觉身体好了点,记忆似乎还是没有恢复。
午时刚用了药,就听见外面上演了一出三堂会审。
但是她脑子里并没有关于林娘子的任何信息,今日醒来时,她便问了刘大夫要了小铜镜,镜中的容颜很陌生,结合刚刚院子的问话,她稍微能转动起来的脑子大概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她好像是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不过是在别的身体里活过来的。而且,这里的世界好像与她脑海里闪烁的画面还不太一样。
匪夷所思至极,但除了接受好像也没其他的办法。
她不由地想,如果她也能在别人的身体里复活,那么她的师父是否也活着?
思绪飘忽间,耳边响起胡谯的声音。
“你恢复得还挺快,我睡前再替你施一次针。”
“辛苦。”姜暖神色如常。
刘大夫今早赶回去开铺子了,这屋里屋外算上她,好像拢共就五个人。但是她依稀记得她刚醒的那天,屋外好像还有别的人,叮铃哐啷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真奇怪。
胡谯收好了针,又道:“你可以尝试动一动手指。”
姜暖闻言,不止动了动手指,还抬了下手肘,对身体的掌控感又重新回来了。
“我能动了!”姜暖眼睛都亮了,有点激动第吹捧道,“老先生真乃神医啊!”
胡谯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点不可思议。
“你恢复得真快。”
他甚至有点想剥开衣服细细检查一番,但是可能会过于冒犯,还是算了。
“还是想不起来吗?”胡谯又问。
这个问题比她断掉的肋骨还要棘手,屋外原本坐着的沈晏已经起身了,看样子是朝这里来。“你对刚刚那两母子没有一点印象么?”
适才,屋外的问话他也听到了,他还留意了一下这位林娘子的反应,完全是茫然陌生的神情。
“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多少?”
“我没有通敌叛国。”
“……”沈晏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外。
“你好生歇着吧。”胡谯健步如飞地走了。
……
“刚刚那一对母子说的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吧?”
沈晏刚把左脚踏进屋内,姜暖就先发制人。
“或许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人,但我现在一点也不记得。”
姜暖努力地转动脑袋,打算先解决一下眼下的困境。
重伤在床还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就算说自己是一抹异世来的魂魄附身在了这位林娘子身上估计也没人信。
不管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做了什么,从她接手开始,都跟她无关。
“而且就算我是林娘子,那也跟青衣没什么关系。”
她可以是林娘子,但绝不能是青衣。
沈晏立于床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视线从她的脸到四肢一一扫过,不带善意的视线仿佛化为了钢刀,一点一点地刮过她的每一块骨头。
“不管你是林娘子还是姜暖,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身份而已。”
姜暖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至于你的真实身份,我有大把的时间慢慢证实。”
沈晏俯身,一股甜香钻入她的鼻孔,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的毛孔都在这一瞬间收缩了。明明是温暖的气息,但是喷在她脸上却让她觉得无比寒冷。
“到时候,你这身养好的骨头我会再重新一节、一节敲断。”
说完,沈晏与她四目相对,深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姜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啊,我等着。”
也就是说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姜暖暂时放下心来。
沈晏笑了一下,直起身子,将唐枳唐田两兄弟唤进来。
“收拾一下,即刻离开。”
唐田啊了一声指着床上的残疾人姜暖说道:“可她这样,不方便挪动吧?”
胡大夫之前不是说要静养,不然骨头容易长歪,还可能随时死掉么?
脑壳被鬼摸了?要你在这儿善解人意。
唐枳一把唐田的手拍下来,接嘴道:“方便,怎么不方便,反正死不了就行。”
“哦对。”唐田挠挠头,又问:“那胡大夫要带着么?”
“先带着吧。”
吩咐完,两兄弟一道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又是一阵叮里哐啷。
姜暖瞧着对方好似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抱着胳膊站在门前监工,高大的身躯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本来还想支起脑袋瞅瞅外面在叮里哐啷干嘛,见状只能作罢。
桌子上除了药箱和一堆方子,还有刚刚唐枳端进来放着香炉。
香炉精美,与这屋子实在是不相匹配,烟雾袅袅中,那股熟悉的甜香散了一室。
姜暖看着沈晏,此人衣着讲究,宽肩上还拢了一圈白狐狸毛围脖,浑身上下就写了两个字——华贵。
有钱,有颜 ,讲究,脾气差。
在她的印象中,贵公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大不了,到时候脚底抹油,天高海阔,就不信没她的容身之处。
“我劝你别想着逃跑。”幽幽地,监工沈晏突然开了口,“否则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暖:“……”
坏了,对手好像有读心术。
暂定每日12:00更一章。[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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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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