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显然是一早就让人去留意了的。
这还是自那日过后秦眠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微微一顿,那日让岁竹去打听,得知并未出事,宫中也没有传言,秦眠就知晓应是平安未退的,只是她没想到九公主竟也对他有些意思。
她又想到他的披风还在她那处,这般好的东西,定是要还回去的。
见九公主忙从塌上起来,去换了件新制的银丝锦绣百花裙,徐徐转了一圈,问秦眠:“这身怎么样。”
秦眠闻言点了下头:“好看。”
九公主势在必得的笑了下,便急忙的往门外去。
秦眠忙喊住她:“九姐姐。”
“怎么了?”
秦眠手上出了层薄汗,她同江云起平日里生活交错,轻易是遇不到的,她想找个机会将披风换回去。
“我一人在这里,若是贤妃娘娘临时来抽查......”
九公主拧起秀眉,好想也是,若是让她母妃发现抄书都是她人帮忙抄写的,那怕是要出大事。
她指着秦眠:“你也一并去。”
秦眠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忙悄悄在袖子里塞了张纸条子,跟着一并往荷花亭去。
今日好不容易天晴了些,但还是冷,秦眠捂得厚实,嫩白的脸露在外头都冻的红了几分。
荷花亭倒是热闹,隔得远都能听见那边传来的笑声。
寒冬腊月的自然不会有荷花,一群人正在亭子上围炉煮茶,火炉上放个架子,茶壶热气氤氲,烤盘上摆了桂圆、橘子、枣子和各类糕点。
秦眠一眼就看见了江云起,样貌太过卓越,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他今日倒没有宴会时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兴致明显高了几分,手中摆弄着围炉内的几个果子--黄澄澄的橘子和些许枣子,烤热后甜度更甚些,且在这冬日吃起来也有几分暖意,他翻动果子的同时还会时不时和太子说两句话。
九公主自然也看见了,她脚步轻缓下来,背脊挺直,一副淑女扮相,聘聘婷婷的走了进去。
“九妹妹怎么来了?”五皇子见她们过来,还微有些震惊,等人进了亭子,才喊人再去备了个凳子。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九公主顺利落座后话是回的五皇子,目光却落在了江云起身上。
众人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了几分,颇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六皇子笑道:“恐怕不是偶然来的吧。”
大家热热闹闹的打趣了几声,偏话题中心的另一人没甚表情,只疏离的同九公主打了声招呼。
秦眠也落座在一旁,如往常一样,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
她小心打量了他一番,见脸上也没有什么伤口。
于是又思考怎么将纸条递给他,人太多,不知怎么说这件事的秦眠只能写了张纸条,准备趁大家不注意时递过去,来了后正好没人注意到她。
她这般想着,眼神却落在江云起摆弄果子的手上,骨节分明,细长且白,一举一动煞是好看。
江云起自九公主来后话就极少,他对九公主没什么兴趣,小时候就见过她,跋扈的很,当时非闹着一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顶个苹果当活靶子,那小姑娘怕的很,哭的满脸是泪,腿都抖的厉害还是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说起来,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好似也在这处。
他微抬眸看去,就见那放大版的小姑娘眼眸微垂,投下的睫毛弯曲细长,正直直的看着他的...手,且脑袋还轻轻的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
他不动声色的将果子夹起,挪动一下,她的脑袋就随着轻轻移动一点,于是他再挪开,她的脑袋又轻轻的随着再移动。
蠢蛋公主,他暗想。
可嘴里却喊道:“十七公主。”
秦眠还在埋头苦苦思量,乍一听有人喊她把她吓了一跳,以往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就算她中途离去也不会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
“嗯?什么?”她抬头。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她身上。
江云起看着她,手中夹了一颗暖气四溢的橙子,问道:“可吃果子?”
秦眠下意识的去看九公主,却见江云起已经递了一盘果子给九公主,嘴里说道:“烤得不多,且只给在场的女子了。”
九公主本因江云起突然喊秦眠而感到疑惑,但那果子先递与她,再加上说的那话,这疑惑一下便消散了。
果子正热乎,橘子的外皮烤得带了些许的焦糊,剥开后又是冒着热气的汁水四溢的果肉,吃到嘴里甜滋滋的又充满了暖意,秦眠眼睛瞬间一亮,原来这橘子烤出来竟有别样的风味。
几颗果子完全不够她吃,待吃完后她又眼巴巴的看着围炉,可这次对方没烤果子了,围炉上只放了枣子和干果。
她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
江云起自然注意到她的神色,可也没做理会,他不过是聚会时无聊手上找个摆弄的东西,又不是专门烤果子的。
“云起,我记得你之前去了趟南河,听说南河风水最养人,怎么没带一个回来。”说话的是六皇子,最像他父皇的一个,风流多情,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房中纳了好些个侍妾,听闻最开始六皇子妃嫁过去时还闹,后来许是明白了什么,还亲自抬了几个。
九公主可不乐意听这些,当地回怼道:“你以为都像你,外头的府邸恐怕都快住不下了。”
“你懂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多正常的事情。你以后的驸马还不是也要纳侍妾。”
九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江云起,江云起今年近弱冠,才不像她的六皇兄这般,她六皇兄同他这般大的时候就已经纳了十多房,可听说他连通房都没一个。
“我可是公主,以后招的驸马我才不会同意纳妾,我说不准纳就不准纳。”
“这谁说得准,若他真要纳你又挡得住几分。”
“我怎的挡不住,我可是公主,我有母妃和父皇撑腰,太子哥哥也会帮我,是吧太子哥哥。”她抓住太子的手臂,声音都软了几分。
太子宠溺的揉了揉九公主的头:“好好好,我们小九说不纳就不纳。”
贤妃与皇后向来交好,小时候九公主便经常去坤宁宫,也是太子看着长大的妹妹。
得到了想听的话,九公主心情明显好了些,颇为得意看了六皇子一眼。
“南河美人我倒未注意,只注意到景致与这京城不同,已经冬季还是四处青绿,也不下雪,听说再过一月就入春了,到时候山野之中绽放些迎春花,河岸飘起芦苇絮来,倒比我们这儿入春的早些。”等人都静了,江云起才说道。
在场的其实还极少有去过南河的,若非皇上派些事务下来,甚少会去这般远的地方,上京城的事务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这么说倒也挺好,看来我若有机会也让父皇派我去趟南河。”
众人的话题又很快的落在了以往去过的地方上。从南河谈到荒漠,再从荒漠谈到蜀地,长而远的地界,却绘出一片大好河山。
秦眠听得认真,眼里不觉也带了向往之色。
她的娘亲就是南河人,幼时常听娘亲讲起南河,据说四季如春,草木丰茂,是个极好的地方。
她连宫还未出过,更不论离京城这般远的地方,若是有一日她能离开宫里,她定是要去的。
秦眠听的太过认真,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想起她手里还有个没有送出去的纸条子。
江云起同太子并肩下了亭子,从亭子上到岸边还有一节木桥,两人正边小声商谈些许事务上的问题,边往岸边走。
木桥不算宽阔,若是她也趁这个时候离开,就正好会从他身边走过,她倒可以趁这个时机将纸条塞过去。
只是她从未做过这事,有些紧张,眼见两人快要说完话离开,她闭了闭眼,心中暗想,只要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再悄悄将纸条塞过去就好了,冬日里大家都穿的厚实,衣袍遮挡看不明确。
给自己做了好几次的心里建设后秦眠又左右看了眼,确认无人注意到她后,才鼓足勇气,站起身来直直的朝那方走去。
步伐极快,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将纸条塞过去,要塞的快些,他的手正垂着,她递过去定也方便。
马上就到了,秦眠捏紧了手中纸条。
突然,脚下一个踩空,她只看他手看的认真,忘了亭子连着岸边处还有个阶梯,众目睽睽之下,她扑通一声摔在了江云起面前。
埋着头,她都能看见对方的衣摆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地。由于趴在地上,她没看见在她摔倒后,众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在场的人除了江云起脸色都是一变,而太子看着她摔在地上的身影,也是眉心微微一沉,眸内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她趴在地上,冬日穿得厚,摔得并不疼,众人见她摔倒,也没有人去扶,秦眠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正打算自己爬起来。
“倒是不必如此大礼。”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她今日看了这只手很久。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见江云起微弯下腰,两人之间不过方寸距离。
她脑子立马转过来,这倒是个好机会,她忙将拿了纸条的手伸出去,放在了那双细长好看的手上,只是摔倒后他帮忙扶了一下,他人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云起触到那张纸条顿了一下,可还是没有显现出其他神色来,将秦眠扶起后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
“多谢江大人。”秦眠行了一礼,虽穿的厚实,但手掌却磨破了,此时正火辣辣的疼,见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秦眠忙告辞离开。完成了一直挂念在心里的事,她缓慢的松了口气。
她虽自小在这宫里长大,但由于母亲的离世,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爱离开芳苓殿,她不喜欢外面人对她的态度和看她的目光,她宁愿每日都在芳苓殿读书习字,即使枯燥些,也比外头强。直到长大一些,她才愿意从自己的一方天地内出来。
她并不知道宫内争宠的手段百花齐放,而在座的几位皇子和九公主却是分外清楚,他们的母亲皆是这其中的一员。前些年就有一位美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假装摔在皇帝,看似摔倒,实则勾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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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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