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
苏蕴雪在朦朦睡意中,便被人薅起来,直到温热的帕子,触碰到脸颊时,苏蕴雪才清醒了些。
紧接着,冯嬷嬷指挥丹蔻、白芍、青萝、紫鸢给苏蕴雪穿衣、打扮。
喜服里里外外共有五层,皆是轻薄透气的料子,穿在身上并不会闷热,裙摆用金线绣着鸳鸯和海棠花,都是寓意极好的东西。
苏蕴雪头上戴的点翠珠冠,更是价值连城。
看着菱花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苏蕴雪心情有些复杂。
听见众人给俞文帝和赵皇后请安的声音之后,苏蕴雪站起身来,给俞文帝、赵皇后请安。
赵皇后扶起苏蕴雪,哽咽道:“我儿今日真美。”
苏蕴雪鼻子一酸,喊道:“母后。”
端淑公主见状,对着赵皇后喊道:“母后,今日是三妹的好日子,您该高兴啊。”
“对,母后高兴。”赵皇后说着,将眼底聚起的泪珠,憋了回去。
这个时候,站在端淑公主身旁的姚皓煊出声道:“小姨今日真好看。”
苏蕴雪听了后,起了逗弄的心思,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小姨平日不好看了?”
要皓煊眨着扑闪的大眼睛,说道:“小姨好看,但是今天更好看。”
殿内的人,皆被姚皓煊的话,逗笑了,气氛一下子欢乐起来。
直到小太监禀报说,慕容珏进了流云宫,赵皇后才不舍的拿起红盖头,给苏蕴雪盖上。
慕容珏今日一身大红色的喜袍,更显得高大威猛,慕容珏从不穿艳丽的衣服,今日是个例外。
慕容珏朝着端坐在主位上的俞文帝和赵皇后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突然改口,慕容珏有些不习惯,喊的有些结巴,好在俞文帝与赵皇后并没有计较。
苏蕴雪被红色的盖头,遮挡了视线,由丹蔻和白芍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到了慕容珏身旁,苏蕴雪看着一双象牙黑的官靴,心里稍稍安稳一些。
上首的俞文帝和赵皇后先后开口,嘱咐了几句,夫妻要和睦相处之类的话。
红盖头下的苏蕴雪,眼睛微微泛红,她听的出来,赵皇后的声音有些哽咽。
吉时已到,苏蕴雪与慕容珏向上首的俞文帝和慕容珏行了礼,便被人拥簇着,出了殿门。
慕容珏想着苏蕴雪盖着红盖头行动不便,本想搀扶一下,扭头瞧见丹蔻与白芍两个丫头搀扶着,便继续往前走。
苏蕴雪上了花轿,慕容珏翻身上马,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在长街上行驶着。
赵皇后出了流云宫门,瞧着花轿越走越远,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来。
一旁的俞文帝见状,抬起手抚上赵皇后的肩头,以示安慰。
接亲队伍出了皇城,在青石板路上走了不久,就被围的水泄不通,街道两旁皆是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甲:“不愧是嫡公主,这阵仗,这排场。”
百姓乙:“定远将军可是大功臣,圣上连自己最喜欢的女儿都舍得嫁。”
百姓丙:“这定远将军可真是威风啊。”
嘈杂的声音,在花轿里的苏蕴雪听来,更有了几分真实感,今日以后,她便是慕容珏的妻子了。
看热闹的百姓过于热情,护城军拿着长/枪将百姓向两旁道路驱散,才勉勉强强让出一条路来。
到了玄武大街的威远侯府,慕容珏翻身下马,接过冯嬷嬷递过来的红绸,丹蔻则扶着从花轿里出来的苏蕴雪。
苏蕴雪伸出手,接过了红绸的另一端。
慕容珏顾及着苏蕴雪,将步子放小,苏蕴雪在冯嬷嬷的提示下,跨过了马鞍、火盆。
到了正厅内,一旁的喜娘高声喊着,慕容珏与苏蕴雪按照规矩行礼,端坐在主位上的安氏,穿着一身绣着福禄花纹的暗红色锦衣,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她盼了多年,终于盼到今日了。
盖头下的苏蕴雪,瞧不见旁人的模样,只听得见一句句祝福的话语。
拜堂礼结束之后,苏蕴雪由丹蔻、白芍两个人陪着出了正厅,去了西棠院。
大婚之日,旁人都是喜上眉梢的,慕容珏脸上平淡如水,就像例行公事一般。
旁人见了,自然不敢跟着去洞房瞧热闹,顾遥了解慕容珏只是面冷,便大着胆子要去西棠院,被慕容珏一个眼刀子,生生的给吓回去了。
这边的苏蕴雪,刚刚坐在喜床上,门“嘎吱”一声便打开了,只见那象牙黑的官靴离她越来越近,苏蕴雪不禁握住了自己的手心,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慕容珏在喜娘的指引下,拿起托盘上的喜秤伸进了盖头里,将盖头揭开。
慕容珏的眸子动了动,他是见过苏蕴雪的,在端淑公主府内,苏蕴雪一身水蓝色的衫裙,如出水芙蓉一般,今日一身火红色的嫁衣,更显得苏蕴雪肤若凝脂。
额间红色的茉莉花花钿,更添了几分妩媚。
慕容珏将视线收回,喜秤不动声色的放回到了托盘上,大步走到了苏蕴雪身旁坐下。
接着喜娘嘴里喊着吉祥话,开始撒帐,将桂圆、红枣、花生等东西撒在喜床上。
最后便是交杯酒了。
喜娘端着托盘上前,慕容珏与苏蕴雪同时伸出手去拿酒杯,慕容珏的手不小心蹭到了苏蕴雪的手,慕容珏面上如常,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抚过一样,酥酥痒痒的。
慕容珏对上苏蕴雪的一双清澈的杏眼,有些紧张,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了。
交杯酒喝完,喜娘等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慕容珏和苏蕴雪两个人。
屋子里极其安静,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
慕容珏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他从未与女子独处一室过,为了打破尴尬,慕容珏开口道:“我还要去前厅招呼宾客,公主自便。”
苏蕴雪听了这话,轻轻的“嗯”了一声。
慕容珏听到了肯定的回答,起身迈大步逃离了屋子。
慕容珏刚走,苏蕴雪就松了松肩膀,这珠冠好看是好看,但还是挺沉的。
冯嬷嬷拎着食盒进来说道:“公主,这是太夫人命人送来的,说让公主先垫一垫。”
苏蕴雪心里对安氏有了几分好感,安氏想的还是挺周到的。
苏蕴雪走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珠冠取了下来,由于珠冠太重,她的额上已经压出了红印子。
苏蕴雪走到饭桌旁坐下,对着冯嬷嬷说道:“嬷嬷帮我找瓶药膏来吧。”
冯嬷嬷同样注意到了苏蕴雪额头上的红印子,一口答应。
侯府的饭食,虽然比不上御膳房的精致,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苏蕴雪早膳便没有吃,这会子正饿着呢。
不一会儿,苏蕴雪将食物吃了个七七八八,喊丹蔻和白芍进来收拾,自己则将整个屋子打量了一圈,布置的还算雅致,但还是太空了些。
天色暗下来,慕容珏还没有回来,苏蕴雪脱了喜服,去净室沐浴。
净室内有两个小丫鬟在旁等候,苏蕴雪不习惯陌生的人,近身伺候,便打发两个小丫鬟出去只留了丹蔻、白芍两个人在。
两个小丫鬟离开净室,回去的路上,其中一个穿着桃色衣服的小丫鬟说道:“公主可真美。”
另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丫鬟回答道:“天之娇女,自然是常人比不了的。”
穿着桃色衣服的丫鬟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西棠院内室之中,青萝和紫鸢两个人正打扫着撒在床榻上的桂圆、红枣等东西。
待苏蕴雪沐浴更衣回房,慕容珏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苏蕴雪等的已然有些困倦了。
就在这时,门“咯吱”一声响了,慕容珏大步走进来,身上同样换上了寝衣。
外面的宾客一一向他敬酒,顾遥尤其起劲,拿出不把他灌倒不罢休的模样,慕容珏早有准备,酒与水换着喝,才没让顾遥得逞。
但慕容珏怕身上的酒气重,苏蕴雪不喜欢,这才在沐浴更衣后,方回了喜房。
丹蔻与白芍两个人齐齐向慕容珏福身,慕容珏应了一声,丹蔻与白芍两个人识趣的下去了。
慕容珏走到苏蕴雪旁边坐下,出声道:“让公主久等了。”
“无妨。”苏蕴雪回答道。
此时的苏蕴雪可是一点儿都不困了,因为冯嬷嬷给她上了一课,所以苏蕴雪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慕容珏同样有些拘束,两只手放在膝头上,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半天,苏蕴雪缓缓开口道:“我有话与侯爷说。”
慕容珏一听,挺直了腰板,出声道:“公主请讲。”
苏蕴雪出声道:“侯爷,往后本宫做何事,你不得干涉。”
“这个自然。”慕容珏回答道,公主做什么他本就不会管。
苏蕴雪接着出声道:“若非我同意,你不得纳妾。”
当然,她也不会同意。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和旁人一同分享丈夫。
“当然。”慕容珏回答的干脆利落,他的心思都在西北,若非俞文帝的赐婚,他想必也不会娶妻,更不用提纳妾的事情。
苏蕴雪没有想到慕容珏这么干脆,出声道:“还有一条,侯爷做何事,需与我商议。”
慕容珏顿了顿,出声道:“这个视情况而定。”他在军中本就是说一不二,何况军务上的事情,他也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姑娘商议。
苏蕴雪见慕容珏还算诚恳,“嗯”了一声。
慕容珏问道:“可还有别的?”今日若是将话说清楚了,以后也可省些力气。
苏蕴雪愣了片刻,出声道:“暂时没有了,我若想起再与侯爷说。”没想到,慕容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难说话。
慕容珏应了一声,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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