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这几日在大夏宫中,起初夏明帝派了一队禁军在他殿外日夜守着,禁止所有人进出,每日的膳食有专人来送。
他来之前早已有了打算,并不在意。
无非是换了个地方,待战争结束,他便可回去,他难得清净,只是心中一直放心不下夏霁。
她应该提前一步回了大夏,他们何时才能再见呢?
后来夏明帝派人解了他的禁制,周围仍有人巡逻,但不再只为了盯他。
他可以在宫中走动,但大夏宫中同北齐相差无几,花园、石山、水池、甚至连有些宫殿的样式也相仿…
沈淮序回想着北齐的过往,似乎北齐皇宫也是如此无趣,只因着夏霁的出现,日复一日的生活添了不一样的风景,她身边似乎永远有着不同的麻烦:中毒、出逃、被绑…
但她又吉人天相,误打误撞地每次都能轻松逃过一劫。
她像一颗从天而降的星星,搅皱一池春水。
沈淮序低着头,摆弄手里物件,听到有人唤他,那熟悉的声音令他恍然隔世。
怎么可能,她怎会出现在皇宫中。
直到夏霁走到他面前,伸手猛地拉开木匣,他怔怔抬起头,对上她满是笑意的脸:“沈淮序,几日没见,便把我忘了?我可叫你好多次了。”
沈淮序站起身,轻轻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庞,夏霁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怎么,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细腻柔软的肤感,真实又清晰。
他看向夏霁身后,跑去把门关起来,拉她坐下,他半蹲在一旁:“你怎么跑到这里的,这是大夏皇宫,若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夏霁从未见过他紧张的样子,眉头皱在一起,额上多了几条纹路,她抬手轻轻抹平:“你忘了我身边有阿静,我假扮宫女而来,暂时还无人发现,你怎么样,在这儿可还适应?”
沈淮序看着眼前夏霁弯着嘴角,月色洒在她明亮的眼眸中,泛着清晖。
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无论在北齐还是大夏。
哪怕天大的事在她眼中也会变得云淡风轻。
沈淮序黑眸中的担心化作一抹浅浅笑意,夏霁被他一拉,跌落在他怀中,他紧紧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
两人静默地抱着彼此,呼吸交缠。
许久,沈淮序轻轻地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直到呼吸渐平,他不舍地拉开距离,望着她:“你快走吧,趁着现在无人。”
夏霁被他推至殿外,门外的太监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帮他们望风。
夏霁反握住他的手,望着远处墙角:“我兄长在宫内当差,你若有所缺,你就留一封书信,放在这个墙角,我会让阿静来取,你看如何?”
沈淮序并没有多问,他怕巡视的禁军发现,匆匆答应她:“好,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夏霁不能在此久留,她还需进宫见她母后一面,而且悠悠还在等她。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会尽快处理好同裴凝的婚事,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走到沈淮序身边。
她同沈淮序告别后,随阿静翻过墙头,向她母后寝宫去了。
*
悠悠用过晚膳后,在屋内小步徘徊。
容嬷嬷只当她紧张,上前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将军不会来的。”
何况悠悠同公主长得太像了,面前的姑娘比公主肤色深些,皮肤略差些,别无二致。
哪怕两人同时站在她面前,若不开口,她也没有把握可以认出她们两人。
从小将公主看大的她都拿不准,何况与公主只有几面之缘的裴凝呢!
悠悠扶着桌子坐下:“谢谢嬷嬷。”
她轻轻叹气,望着窗外的圆月,只盼公主能早些回来。
之前小偷小摸,她成竹在胸,但那些人多是些普通百姓,能捞几个官家小姐的钱包已是不易。
但她身边的人是公主,如此权贵,还有她的丈夫,裴凝裴将军,领军作战斩杀敌方将领,若是他知道被一个女贼戏弄,会不会也挥刀把她斩了。
她不自觉摸摸自己颈间,一股寒意无端而生。
急促的小跑声传入耳,霍刀从外走至房前:“姑娘和嬷嬷准备一下,好像将军往这边来了!”说罢,他若无其事一般回到外侧值守。
悠悠的心一下被吊起,她慌乱地拉着容嬷嬷的手:“嬷嬷,该怎么办,公主平时都是怎么称呼将军的,我一会该如何同他说呢?”
容嬷嬷眼睛不时往外瞟,往日在府中从未见过将军来寻公主,怎的今日如此巧,她指着床铺:“快,你快躺榻上去,装作睡熟了。”
婢女们整理好床铺,悠悠一下钻进去,已来不及脱衣服,婢女们把被角压好,将她身上的衣服盖得严严实实。
裴凝一肚子的气,平日里夏霁作威作福没有体统便罢了,今日她们一同出府,她招呼不打一声独自回来,亏的他带人在城中寻了半日,最后得知她早回了裴府。
她明明是故意戏耍她,想令他难堪。
裴凝大步跨进院里,问向霍刀:“公主呢?”
霍刀低头:“在屋内。”
裴凝轻哼一声,往屋里走,迎面遇到容嬷嬷,容嬷嬷朝他一礼,站在路中挡住他的去路:“驸马爷,公主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还请驸马爷早些回去吧,待明日公主醒来,我再同公主说您来寻她了。”
裴凝并未回她,提步绕开她往左走,容嬷嬷随他往左挪挪脚步,他又往右走,容嬷嬷又挡在他面前。
裴凝站在原地,望着屋内烛光燃燃,婢女们站了一屋子。
好一个睡下。
裴凝开口,声色凛冽:“既嬷嬷称我一声驸马,那这本是我的婚房,我回自己的房间嬷嬷也要拦着么?”
裴凝高大挺拔,往那一站便不怒自威,嬷嬷被他问得一愣。
裴凝趁机进了屋,众婢女们福身:“驸马。”
悠悠本以为容嬷嬷能拦住他,听得婢女们的通传,身子一惊,紧闭着眼,大气也不敢喘,她稳住身子,尽量不使自己抖得明显。
裴凝略过她们,看见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
他脚步一顿,男女有别,他不能上前了。
但他转念一想,夏霁折腾他一整日,何况他们业已成婚了。
他看到她头上戴的珠钗,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怎的,入睡还戴着珠钗,不怕扎了自己。
他走上前,悠悠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知他靠近,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心里默念:她不是入睡,她死了,当一个完全的死人。
裴凝走到床塌前,容嬷嬷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不敢阻拦,其他婢女们低头不敢再看。
床上的人将自己裹成粽子般,衣服一角露在被子外。
裴凝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些更验证夏霁存心拿他戏耍。
他开口,声音低沉,用最后的理智压着怒火:“起来。”
容嬷嬷跑上前,跪在地上:“将军,您这样会吓到公主。”
裴凝定睛望着床塌上的人,吓到她?
大夏有何事能吓到这个新婚之夜出逃的公主,把他和雪心引去郊外吹风,自己早早回来,害得他满城找人。
他嗓音提高,十分不耐烦:“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装了,起来!”
悠悠闭着眼,嘴唇已让她紧张地咬出血,说好装睡,她不能醒。
裴凝见她一动不动,伸手一扯,将她身上盖的被子全数掀开,他一把扯过:“别装了,公主就寝都不脱衣服,还真是独特呢!”
悠悠身上虽盖了两层锦被,但裴凝大手一抓,把被子往身后一抛。
悠悠被扯到衣服,猛地一带,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容嬷嬷上前跪在一旁,将悠悠护在身后:“将军,公主娇贵,您怎能对她如此。”
裴凝的手僵在一侧,不自然地动动骨节,砸吧砸吧嘴,并未开口。
谁让她赖在床上不起,他不过是揭穿她假寐的嘴脸罢了。
悠悠被吓坏了,她跪在一旁,容嬷嬷把她扶起,为她整理衣襟,头上的发髻和珠钗已经散了。
-
杨芷婢女为她拆下头上珠钗,窗户上透着两道身影,她问道:“谁在外面?”
夏霁轻推开门,从门缝中探出她的脑袋:“母后,你快帮我求求父皇,准我进宫吧。”
杨芷听到她的声音,起身去迎,不禁蹙着眉:“怎么这幅打扮。”
夏霁将梅花烙递给杨芷身旁宫女,挽起杨芷的胳膊,靠在她肩头:“还不是父皇不许我进宫,我太思念母后,才让阿静带我回来。”
杨芷抚摸着她的头:“就你嘴甜,你父皇想给你时间,让你同裴凝说清楚,如何,他可愿和离了?”
夏霁摇摇头,她整日见都见不到裴凝,更遑论心平气和谈和离的事。
裴国公重面子,不愿他们和离,但裴凝既心有所属,却迟迟不肯松口,她实在想不通。
夏霁:“如果三日之后,他还不同我和离,我,我就以性命威胁。”
杨芷捏捏她的脸:“莫要淘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母后该怎么办。”
夏霁叹口气:“母后,我玩笑话呢,你这几日同父皇说说,我在裴府被人管着,想回宫都不行,女儿好可怜。”
杨芷笑着应下,想留她同住,夏霁已耽误不少时辰,她不放心悠悠,简单和杨芷交代几句,便和阿静带她出宫了。
裴府后院已经乱做一团。
裴凝站在一旁质问道:“今下午你去哪了?”
悠悠躲在容嬷嬷身后,低着头。
裴凝:“抬起头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