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马车声从这条崎岖的小路上碾过,马车内只有燕南筠和他的“亲卫”——楚明晏。
“此番劳烦明晏公子跟本王走一趟了。”
马车内熏香让人心旷神怡,楚明晏半阖眼慵懒地盘着腿,“各取所需罢了,殿下不必客气,真要算的话,只希望殿下信守承诺。”他向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一次帮忙就可以换他回楚国的机会,也不知道燕南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燕南筠不准备说,非必要时刻,他也不会问。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王爷,马上就要进城了。”
他们一行人走到临沂城外时,逐渐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燕南筠看见守城门的士兵们都统一佩戴着面巾,心中不少疑问。
进了城之后,燕南筠发现不止是城门的士兵,城内家家户户紧闭家门,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而他们全都佩戴着面巾!
楚明晏和燕南筠几乎是同时反应了过来,前者抢先开口,“不对,这地方不对!传令,大家立刻遮住口鼻,抄最近的路去太守府,快!”
燕南筠在马车里也带上了面巾,他跟面巾下楚明晏露出来的双眸交换了个眼神。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太守府,临沂太守慌忙开门迎接,“下官拜见镇北王殿下。”
“陈昊泯,你好大的胆子!如实告诉本王,临沂城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何隐瞒不报?”
“王爷,老臣罪该万死啊!两个月前,临沂城外有位农户上山打猎,打到一只味道鲜美的野物,便一家人分吃。结果他们一家除了年龄太小的阿妹,在事后第四、五天,全都陆续暴毙。一开始老臣也请了城内的大夫去验尸,大夫们都以为是野味中毒。但是从第八天开始,跟他们死前接触过的亲友邻居,渐渐开始高烧不退、呼吸困难…然后,老臣便知道了,这是瘟疫!老臣怕引起朝堂动乱,只能秘密修书给陛下。王爷,老臣求您,救救临沂的百姓吧!”
果然是瘟疫,燕南筠紧锁眉头,“城内现在已经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
提到这个问题,陈太守无力地摇了摇头,“全城现在只剩百余人未感染。”
整个临沂城居然只剩百余人?!楚明晏站在燕南筠身后陷入了沉思。
白日里,燕南筠他们向陈太守了解到了瘟疫的传染方式、病状…
入了夜,陈太守为他们整理出了几间空房,楚明晏躺在客房中迟迟睡不着,前期高烧不退,到后面呼吸困难,致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明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起身披上外袍,打算在后院中走走。他刚走出房门,便发现与他一墙之隔的房间也还亮着烛光。
这么晚了,燕南筠他在做什么?
想来想去,反正也都没睡,楚明晏便轻轻敲了敲他的门,门内传出一道疲惫的声音,“何事?”
“是我,楚明晏。”
进去之后,楚明晏发现他在写公文,想来是要将这边的情况禀报给燕京那边。
“殿下,明日,我想亲自去疫区看看。”
“不行!”燕南筠猛的从公文里抬起头来,下意识就吼出来了,他说完这两个字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上楚明晏疑惑的眼神,他又开始找补,“那里多危险,你身子又差,怎么能亲自去?要去也是我去,不然你出了事,我怎么向楚国和陛下交代。”
书案上烛光微亮,楚明晏心头一动,下意识就问出了那个困惑他已久的问题,“燕南筠,你怎么知道我身子差?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明宴公子久居深宫,本王常年驻守北境,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本王是听金陵密探传来的密报说的。”他面不改色地否认了。
楚明晏笑了笑,“只是偶尔觉得,殿下对我似乎格外的关心。”
“明晏公子想多了,时候不早了,快回房休息吧。”燕南筠生怕他再想到其他的事,迫不及待地开始撵人。
“殿下也早些歇息吧。”
五更天色未明,榻上的男子猛然惊起,额边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了,他坐在榻上愣着,眼底昏暗不明。
原来,只是梦么。
天刚蒙蒙亮,燕南筠就带着几个亲卫前去了疫区。
看着眼前破旧的疫区,燕南筠又想起了自己十二岁逃命的那一年,时隔已久,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可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年所经历的一切。
经过随行御医检查,大部分病人症状相同,都是呼吸不畅引发的虚弱甚至是致死,少部分病人还有上吐下泻的症状。
燕南筠还没跟御医商量出个结果,手底下的人就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
“殿下!不好了,明晏公子开始发高烧了!”
听到这个消息,燕南筠脸色瞬间沉下去了,昨晚明明说了不准来,为什么他就是不听?
匆匆安置好了这边,燕南筠直接飞身上马,着急地往太守府奔去。
燕南筠赶回来的时候,一众医师正围在床前,“凌北,情况如何了?”
他派去楚明晏身边的亲卫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回应,“殿下,刘御医说,公子他…”
“不,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刘御医,你们一定尽全力治好明晏公子!谁能率先制出破解这疫病的药方,本王赏黄金万两!”
为首的刘御医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是,臣等必竭尽全力。”
入夜,楚明晏原本刚消退下去的体温又烧了起来,刘御医正坐在床前为他行针,中途下人们不断地进出换温水。
三更,燕南筠已经送刘御医下去休息了,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他和楚明晏。只有在这种时刻,燕南筠才敢亲昵的靠在他床头,轻轻地描摹他的眉眼,“楚明晏,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知不觉,他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天亮,燕南筠又带着人手去了疫区,傍晚,他又匆匆赶回来,夜里,他守在楚明晏床前处理公文。如此反复忙碌了三四天,在楚明晏染疫第四天夜里,燕南筠也终于被传染了。
陈太守听到下人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茶盏都掉地上了,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王爷,您快下去休息吧,这儿有下人们照顾就行了。”
客房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药味,燕南筠的情况比楚明晏好多了,他就靠在躺椅上,脸色红润,却还维持着清醒,“就凌北留在这儿伺候本王,其他人全部退下,没有命令不得踏入偏院。”
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太守府剩的人本就不多了,如果再因为伺候镇北王而染上疫病,就没什么人能用了。“下官知道了。”
夜里,燕南筠跟前几天一样,靠在床边上拉着沉睡人的手,“楚明晏,我们这次一起撑过去,年少时说好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还没有做到,等你醒了,我就把这些都告诉你,我要跟你一起开创一个属于我们的盛世…”没过多久,他的全身开始发热,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到了楚明晏在叫他,可是他的眼皮太沉了,实在是…太想睡了。
熬过了第一晚发烧的时间段,燕南筠身体已经好多了,他跟刘御医交代了他夜里的症状,然后主动提出了试药。
这句话一说出去立刻把刘御医吓得六神无主,“王爷,万万不行啊!您是千金之体,怎么可以涉险呢!”
“满城病人,无不是燕国子民,本王乃是燕国皇室,受他们爱戴,受他们拥护才有了今天,为了万千子民的性命,本王又有何金贵之处?生而为人,则无高低贵贱之分。”
刘御医是宫里的老人,听到这一番话,他无疑想起了宫里那位圣人,如果当初是镇北王继承皇位,燕国说不定有另一番景象吧?
从这日开始,以刘御医为首的医师们用药更加谨慎起来,燕南筠一日要喝七八份汤药,一份比一份更苦。
在楚明晏染疫第七天的傍晚,刘御医喜笑颜开地跑出来拉着凌北,“凌大人,快派人去通知王爷,明晏公子醒了!”
彼时的燕南筠刚进太守府后门,大老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还没等凌北通传,自己就到了门口了,“怎么回事?”
“回王爷,明宴公子醒了!”
刹那间,燕南筠直接冲进去,抓起床上那人无力的手,“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楚明晏神情还有点恍惚,暂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没回答,只是缓慢地抬起手摸到了燕南筠的脸颊,“原来是真的燕南筠啊。”
就这一个亲昵的动作,倒是让燕南筠手足无措了起来,“别乱动,我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吗。”
床榻上的人有些激动,一激动就又开始咳嗽了,这种时候燕南筠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当着刘御医和一众下人的面把他揽入怀里,轻轻替他拍背顺气,“你别着急,慢慢说。”
怀里的人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燕南筠,我全都想起来了,八年前我在楚国见过你。”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让燕南筠揽着他的手顿时一僵,“你,都想起来了?”
“嗯,雁城一别八年,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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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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