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有人证表明,余太傅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害死陆远青完全是余家独子的主意,可人证没过多久又死了。
陆渊没有将此事如实上报,只说是余家人做的,而余太傅的儿子就是外族的联络人。
可惜皇帝没有实证就是不动余家,宋倾韫听说是因为余太傅有一个学生十分了得,那位学生早年受过余太傅教诲便出去闯荡,如今有一身好武功,在军中初显头角,陆远青一死,必定有人要顶上,皇帝很属意他。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皇帝不可能太为难太傅,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不能动。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宋倾韫差点将茶杯捏碎,有些人怎么就这么好命呢,无恶不做还能靠祖上庇佑。
因此他们必须要将余太傅也拖下水,只有皇帝不信任余太傅,他们才有可能惩治余家独子,可惜不知余太傅给皇帝灌了什么**药,他竟然还是没有对太傅生疑。
皇帝走后,宋倾韫在原地愣了许久,陆渊也无可奈何,面色沉重,其他人就更加没话说。
良久,宋倾韫走到了陆远青棺边,她直接将手伸进去拉住陆远青的手,没有丝毫觉得渗人,看得他人一惊,但也没说什么。
陆远青,你失信了,说好要平安回来却没有平安,现在好了,看大家多伤心。
宋倾韫看着陆远青在心中道,面上一片冷漠。
皇帝有顾及不肯处置余家,这其实在宋倾韫的预料之内,皇家人总是如此,利益至上,不管陆远青为这个国家做了多少贡献,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臣子,就应该忠君。
真是可笑,陆远青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宋倾韫还是感到不值。
陆远青啊陆远青,下辈子除了为别人,也要为自己想想。
······
到了后半夜,灵堂上的陆家人依旧没有减少,陆远青的尸体停放了许多日,虽然才刚到陆府,但入土为安,明日他们将会盖棺。
众人都舍不得陆远青,这一夜是注定不会走的。
而宋倾韫拉着陆远青的手不放,崔芷也凑到了棺边看着宋倾韫。
“孩子,别折磨自己,远青在天上看着呢。”
宋倾韫硬邦邦地转头,如果不是见崔芷看着自己,她都不确定崔芷是不是在同她讲话。
“嗯,但只有今日了。”宋倾韫道。
陆远青的手确实很冷,而且僵硬,但宋倾韫不在乎,至少拉着他心中有些安慰。
崔芷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对啊,只有今日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等到第二日,宋倾韫的手都麻了,可盖棺时,她还是不愿意放开陆远青。
想起年夜那晚,陆远青就是这样牵着自己到宫墙上看烟花。
还有很多次,陆远青都不分缘由地拉着自己,那些记忆就像长了脚一样全部跑进宋倾韫的脑子。
真的太痛苦了,宋倾韫以前从未这么痛苦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身边重要之人死亡的感觉。
“公主。”陆渊开口道。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宋倾韫,只等宋倾韫将手拿出来,他们便要盖棺了。
宋倾韫心怀不舍,她仔细看着陆远青,好似要将他的眉眼全部刻入心中。
待再次有人催促后,宋倾韫才将手抽出来,她眼见棺材慢慢合拢,那个明媚的青年也随之远去。
等棺盖完全合上,宋倾韫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早知会如此难受,她就不会嫁给陆远青了,不认识不重要便不会有感觉。
后续的事情宋倾韫本不想参与,但不去看陆远青入土,以后想去祭奠他都要问路,因此她还是跟着去送葬。
陆府外又围了许多百姓,他们全是来送葬的,大半个京城的人应该都来了,街上一片拥挤,宋倾韫走在人群中,还时不时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不过好在不是骂她的话,而是说她很可怜。
宋倾韫听他们说,又忍不住在心里说了陆远青一番。
如果陆远青不死,那现在他们应该很和乐。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午时,崔芷在陆远青下葬后不肯走,一直在陵墓前哭诉,宋倾韫倒是前日哭饱了,现在只剩下一张僵硬的脸。
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待所有事情都做完后,便先回了府。
“公主,吃些东西吧,你几日没有进食了。”月白担忧地道。
青芽也道:“对啊,如果驸马知道公主这么伤心,肯定也会很难过。”
“他难过就难过吧,谁让他骗我。”宋倾韫平淡地道。
月白道:“驸马才舍不得骗公主,公主不吃东西喝碗汤也行。”
宋倾韫知道她们担心,想了想还是道:“那便上一碗汤吧。”
汤马上就上桌了,宋倾韫拿起勺子勉强喝了几口,但有的时候心情真的很影响食欲,她现在只觉得肚子鼓鼓的,吃什么都很艰难。
月白道:“今日呀,我在街上看见一个人,公主猜猜看见了谁。”
以前都是陆远青负责逗宋倾韫开心,现在陆远青不在了,月白便要担责。
“看见谁了?”宋倾韫很给面子地道。
月白道:“看见了之前我们看过一次便恋恋不忘的皮影戏表演者,哪天我让侍卫出去找找他,让他来府中给公主表演一场皮影戏。”
“好。”宋倾韫应下。
月白还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其实她还看见了谢砚迟,当时他就站在一个酒家楼上,他是特意过来看宋倾韫的,担心的眼神一直在宋倾韫身上不曾离开。
但月白觉得此时讲这些话好像不妥,就算告诉宋倾韫又如何,她也不会开心。
用完一碗汤,宋倾韫将跟着她的几个侍卫全部叫了进来,这里除了有之前陆远青安排的,还有剩下几个没死的亲卫也跟了宋倾韫。
陆远青即使离开,宋倾韫也还在,这些人会永远诚服于她。
“这段时间余曜在做什么?”宋倾韫道。
余曜就是余太傅的独子,宋倾韫让人监视他许久了。
拾玖道:“余曜最近被余太傅关在家中,只是他色心不改,不是将舞姬叫入府中就是偷偷跑出去饮酒作乐。”
另一人道:“另外我们还发现有其他人在监视他,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皇上的侍卫。”
宋倾韫听到这话不禁冷哼一声,“这个皇帝暂时也只能做这些,等他帮陆远青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这种不敬的语气宋倾韫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了,她早就对皇帝失望透顶,根本不指望他能帮忙。
拾玖道:“嗯,证据太难找,余太傅知道了这件事情,有心护着余曜,证据大多都是被他毁的。”
“再去监视着,有任何情况随时告诉,还有,去查查余曜平日去哪些地方玩,去的时间没有没规律。”宋倾韫道。
她说过会给陆远青报仇的,不管以何种方法。
待他们离开没过多久,陆渊身边的人又来了,他拿着一封信,说是陆远青之前写下的。
“少将军上那种比较危险的战场时,都会先行写下遗书,此次边疆一战,少将军大概觉得势头不好,便也准备了一份,还给公主单独写了一封,现在交由公主。”
宋倾韫愣了愣,她还不知道陆远青有这个习惯,“好。”
侍卫将信呈上来给宋倾韫,宋倾韫独自走到一边打开。
陆远青这个人,宋倾韫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决定不会再哭,现在又要哭一次了。
“韫韫,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你,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我大概也不在了,所以可以随意放肆。你千万别太伤心,也别哭,不然我就犯罪过了······”
陆远青的语气依旧很轻快,他仿佛在与宋倾韫聊天,看着看着,宋倾韫果然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尤其是看到陆远青说让她再嫁时。
“你是公主,一个驸马死了没关系,还可以有下一个,我已经交代好爹,我死了,便让他想办法帮你嫁给你想嫁之人,不要为我守寡啊,我不需要,你只要过得幸福,我就很开心······”
月白等人听到宋倾韫抽泣的动静,都很默契地站在一边没有打扰。
宋倾韫走到窗边,她难自抑的是,陆远青的口吻轻松得就像在逗她开心,可话的意思却如此沉重。
看完一整封信,宋倾韫将它收进了之前存陆远青写的信的小箱子里,里面厚厚一叠,全是陆远青爱意的证明。
收起眼泪,宋倾韫到梳妆台前坐下,这更加坚定了她要为陆远青报仇的决心。
以前都是陆远青保护她,甚至还为她安排了将来,可她也不能让他白死。
陆远青下葬后的第二日,皇帝下令追封他为安勇将军,还特意让过来传旨的太监对宋倾韫说几句宽慰的话,但宋倾韫并不想领情,人还未走,宋倾韫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盯着太监的眼神十分吓人。
等人走后,陆渊也是将圣旨随意递给下人收起来。
皇帝的做法实在让他们寒心,这不是一个封号就能解决的,人死了要封号有什么用,还不如先杀余家人解气。
“嫂嫂,你现在回院里去吗,我跟着你去。”陆苗道。
她这几日哭得眼睛都肿了,但她还记挂着宋倾韫,这个时候,宋倾韫应该比谁都难受,夫君为国而死,身为皇帝的父皇却连个公道都不肯给。
宋倾韫道:“现在不回去,我还有话和爹说。”
“那我等着嫂嫂回去,我想吃嫂嫂院里的菜了。”陆苗乖巧地道。
等人全部走完,宋倾韫看着陆渊道:“爹,我想为陆远青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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