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你们日日在这里找茬挑错，却尸位素餐。凭着几句圣人之道就断人忠奸善恶，本宫当然称得上发心光明，行事正大，日月山河都看着，究竟是不是本宫窃国！”
她说罢指了指地上的两个浑身是血的官儿，对黄巢吩咐道：“看看死透了没？死透了也拖出去凌迟，夷灭三族。”
“是。”
黄巢领命后，两个副将将人拖了出去。
公主通身透着王霸嗜杀之气，一句“夷灭三族”也威慑住了不少人。
沈芷衣几步走上丹陛，把刀扔下喘了口气，“还有没有要出来演直臣忠臣的，没有让本宫说两句。”
她环视四周的官员，“刀既然出了，怎么能不见血，你们肯定明白。那么现在本宫纡尊降贵，来为你们解释本宫在陇凉边地做什么。”
“户部尚书在不在？”
“在。”
“本宫问你：陇凉三州近两年的亏空是不是今年交满了。”
“回禀公主，确实如此。”
“凉州和幽州在编的徭役，还有人丁，莫名长了四倍。”
“是。”
“幽州军和凉州军今年没有要军费。”
“是。”
一时无人再出头答话，沈芷衣心绪稍平，便继续道：
“父皇在世前曾说：文官人人可杀。这朝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往上爬的人。本来呢，本宫可以放纵薛远把你们都杀了，然后顺理成章的坐在紫宸殿上。但是本宫心软了，想同你们讲讲道理，将来太太平平坐在那个位置上。毕竟我姓沈，我皇兄姓沈，我父皇也姓沈，这皇位他们坐得，我为什么坐不得？”
她耐心耗尽，长长一叹：“结果你们总是不领情。没有本宫练兵管民，没有本宫冒死和亲，没有本宫诛灭篡逆，你们以为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同本宫鼓唇摇舌？狼一窝狗一窝的东西。”
“刚刚出过声的，都拖出去杀了吧。”
顾春芳和姚尚书先前一直默然站在人群之中，不曾表态。如今见朝堂溅血，公主要大开杀戒，两人出来劝道：
“殿下，既然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要传位于殿下。此时大开杀戒，岂不是令世人起疑公主得位不正吗？”
沈芷衣这会儿气消了，淡淡道：“刚刚那些话，阁老也听到了。诽谤储君，按律当诛。”
沈芷衣又道：“阁老是刑部尚书。薛远的案子，怕是得劳动您费一番功夫。”
薛姝在公主身后守候已久，此时唤道：“公主，陛下要见你。”
紫宸殿后殿。
沈琅脸色苍白，听说公主来了。坚持命人给自己更衣，将他从休息的矮榻上扶了起来。
公主见到一脸病容的沈琅，两人相望间，千般怨恨连着血脉让她倍感疼痛。
“皇兄。”
“朕还以为，你会连朕一起杀。”沈琅勉强挤出一个笑。
沈芷衣流下一行泪，她侧过脸将泪抹掉，都落在了沈琅眼里。
“傻孩子，送你去和亲，是哥哥对不起你，你哭什么？”
“我听说他们下毒害你，还抓着你的手矫诏。”沈芷衣惶然道，“你可是天子啊。”
沈琅勉力坐得更直起来，虚弱一笑，“是啊，我这个天子，做得太糟糕了。”
“我听谢危说在凉州练兵管民，诛灭平南王，都是你授意他做的。日后治理天下，芷衣，”他说着连咳了十几声，擦掉嘴边的血丝，“你要做的比哥哥好。”
他说罢，命人将几位重臣和谢危叫进来。
沈琅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传位给公主是自己的意愿。刚刚单有传位诏书，如今还得有他这座真神在，几位重臣才疑虑顿消。
他是个合格的皇帝，知道江山如今交给谁才不至于日后旁落他人。如今皇位给自己的妹妹，沈琅自然会在人前更念兄妹感情。
他向姚尚书和顾春芳指了指沈芷衣，“你们二人受朕顾命之托，一定要好好辅佐公主。”
几位众臣连连应命，一边口中絮絮叨叨说着圣上顾惜龙体。
沈琅从身后将玉玺拿了出来，缓缓递到了妹妹的手中。
“守好咱们家的江山，辛苦你了。”
公主伏拜行礼，接过了那方天子的印鉴。
沈琅交代完一切，便屏退众人继续安歇。公主走出紫宸殿，恍如梦中，拿着那块缺了一角的玉玺，透过天光瞧了瞧。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燕临看到沈芷衣独自出来，快步走到了沈芷衣面前。
“怎么样了？”燕临急促的问。
公主向他举起刚刚捧在手里的东西。
眼中含着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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