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气

慕青病情逐渐好转,算是脱离危险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毕竟经此一遭,伤了底子,需要安心休养一番。于是她就开始了足不出户,不理世事的清净日子。

这样的日子虽然是慕青一度期盼的,但她当真在府中待了几日后,便实在受不了了。

——这也过于无所事事了!

尤其她这些年忙忙碌碌,从未休息过,如今猛然空闲下来,有些适应不来。总觉得内心有焦急迫切之感,想寻些事儿来做。

虽然有晏秋在身边盯着,但不妨碍慕青指挥侍女将花草树木修剪了一遍,书籍摆设整理了一番,衣食住行检查了字……

半个月后,瑞儿小心翼翼的向晏秋提议,能不能让公主换个事情做,实在是干不动了……

有赏银也干不动了!她本性不爱钱。

就在公主府众人这般水深火热之时,某个铺子的老板如天神下凡,拯救众生于水火之中……

据当事人回忆,很后悔,本来只想回府呈上近几个月的账单,没想到被无良管家抓了壮丁!

慕青前些日子在城西开了个卖画本子的铺子,本意是想借这个位置监视锦绣绸缎庄。

然绸缎庄被查封时,画本铺子刚刚才开起来。

话本铺子老板是个三十余岁的书生,屡试不第,天资有限,便也不把心思放在科举上了。

管家这会儿瞧见铺子老板,眼前一亮,把他拉到一边:“最近可有什么流行的话本子?”

老板犹疑的点点头。

“你可带来了?”

见老板摇头,管家一拍他肩膀:“快去取些来!”

……

于是慕青寻到了新的事情做,看话本子。

这日天气颇好,她合上话本子,点评道:“比上本的笔力好些,但故事不够缠绵悱恻。”

京中流行的话本子很快被她揽阅一空,只余下几本还未写完的,每隔十日出一章新内容。

其中有本将军同小娘子的故事格外好看,只是这本的作者格外懒散些。

明明对外宣称十日一更,可有时十五日,有时二十日。慕青等得心焦,恨不得将这作者抓来,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瞧瞧他到底能不能按约定时间写完。

就在慕青琢磨着将这话本子的作者捉过来,养在公主府里,日□□他写话本子这样的行径是否可行时。

苏莺儿传来消息,请她入宫帮忙为苏羡看亲。

苏羡是苏莺儿的亲弟弟,也正是迎慕青回朝的小将军,他在与西苍的战役中崭露头角,如今待着京中任五营巡捕参将。

有做皇后的姐姐和鼎力的家世,苏小将军自然是热门的婚配人选。

正好慕青身体也恢复了大半,出去走走也好,就应了苏莺儿的邀请。

*

慕青径直去了长阳宫。

进了院子,透过打开的窗棂,刚好可以看见坐在窗下的苏莺儿。

她面前的案上放了厚厚一本册子,正蹙着眉翻看。

慕青在院门口站了会儿,就见苏莺儿不耐烦之色愈发明显。

两人交好,因此慕青知晓一些苏莺儿的家事。

苏莺儿与苏羡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关系十分亲密。但她们生母早早便去世了,留下姐弟两人相依为命。

苏将军与原配夫人感情甚好,夫人去世后,苏将军勉力带了他们姐弟二人几年,但实在深感力不从心,最终还是又娶了继室夫人。

可娶后才发觉,继室夫人在家中原是个娇小姐,性子也不是不好,只是于主持中馈,操持家业上,只能应付个大概。

让她照顾姐弟二人,实属勉强了!

于是姐弟二人只得继续跟着父亲,凑合着又过了几年。等苏莺儿稍大一些,便由她照看弟弟。

因为两人同继母关系客气生疏,这等嫁娶之事,也由苏莺儿亲自上心。

苏莺儿瞧见慕青,就如看到了救星,忙迎了上来。

“青青,你快来帮我看看!”

慕青被她按到桌前,一本记着京中未嫁女子的册子便展开在她面前。

“太多了!我实在记不住名字和家世性情。”

苏莺儿嘴上抱怨着,声音却减弱了,毕竟身为皇后,这样的事情处理不好,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

苏莺儿在军中时,事事如鱼得水,因此常有些少时得意,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来的。

可当了皇后才发现,京中那些贵妇人,她勉强能认出面貌,却对不上家世名号,更记不清那两家之间是姻亲,哪两家之间有过节。

因此在为亲弟弟选妻这样重要的事情上,苏莺儿迫切需要一个又了解京中家族背景,记性又好的慕青帮她分析一二。

慕青大概翻动了一遍册子。

不知是哪家夫人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做了这册子出来。

京中待字闺中的女子皆有介绍,颇为详细。

只是——

慕青合上册子,看向坐在身侧的苏莺儿:“你既是为苏小将军选妻子,可有了解他的喜好,问过他的想法?”

苏莺儿一脸茫然的摇头,还要问问他的想法啊?

可是当初送她进宫,也没问过她苏莺儿的想法呀!

慕青:……

慕青同苏莺儿详细讲解了一番她知晓的京中一些八卦,又细细选出品貌俱佳的贵女作为待选。

临走前,慕青又重复叮嘱道:“夫妻相处和顺最为重要,你一定要问问苏小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苏莺儿则表示今日恰逢苏羡休沐,她立刻就召他入宫问问。

*

慕青没有急着出宫,她想起还有一件事儿需要同周慕寒商议。

周慕寒日常处理政事是在承明殿,距离长阳宫很近,慕青就直接往那边走去。

可到了承明殿才知道,周慕寒正召了几位大臣商谈。

慕青不欲打扰,可在偏殿等了一个多时辰过去,周慕寒还在商谈。

慕青有些困倦了,不准备再等,起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宫门,迎面撞见从宫外匆匆赶来的苏羡。

他身着银白色软甲,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看时辰,应是刚下值就被唤来了。

看到慕青,苏羡面露欣喜,迎上去,抱拳行了个军礼:“参见公主。”

慕青点点头,含笑问道:“苏将军怎么匆匆而来?”

苏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长姐召我。”

慕青心里明了所为何事,却装作不知,笑着催促道:“苏将军快去吧!”

“是!”

苏羡回道,退到一边,恭敬送慕青离开。

一直到慕青身影出了宫门,瞧不见了,他才敛下眉目,转身朝长阳宫走去。

*

长阳宫早有候在门口的宫女,见了苏羡,忙迎上去,带他去见皇后娘娘。

苏莺儿抬头见弟弟来了,面色欣喜,招手让他过去。

苏羡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姐姐的意思,顺从的走到姐姐旁边。

苏莺儿翻着手边的册子,将和慕青一起选出来的几名女子指给他看:“你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这几名世家女你瞧着如何?”

苏莺儿忙着翻册子,没注意到苏羡突然僵硬的脸色,自顾自说道:“你若不喜欢也无妨,京中女子多,总能寻到适宜的……,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见没人答话,苏莺儿奇怪的转过头,就见苏羡一脸不高兴。

苏莺儿神色凝重起来:“怎了?”

苏羡闷声道:“阿姐,我不成亲。”

苏莺儿:……???

你想闹什么幺蛾子?

*

慕青回到府中时,正值晚膳。

她不饿,但身体还在恢复,晏秋素日盯着她用膳,因此她不敢不吃。

“晏侍卫呢?”

慕青喝着粥,突然发觉,好几日没怎么见晏秋了。

“奴婢不知。”冬儿答道:“这几日都不曾见过晏侍卫。”

慕青顿时失了食欲,她抓着碗,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呆。

自她病愈之后,同晏秋又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方式。

她是他的主上,而晏秋是她最忠心的侍卫。

亦亲亦友,却又彼此保持着距离,仿佛那几日病中的亲密相处只是一场幻觉。

慕青有些挫败,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依赖晏秋,甚至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但晏秋总是这样,做事一本正经,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侍卫的职责。

也不知到底他是个榆木疙瘩,还是瞧她不上!

瞧她不上?这个假设对慕青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慕青不能接受。

于是她越想越生气,唤冬儿道:“晟阳公主前些日子不是给我递了帖子?放到哪里去了?”

冬儿心道公主前些日子不是让压箱底了么?怎么又突然问起来。

但她不敢耽搁,走到书架子旁边,弯下腰,在最下面一格翻翻找找,抽出一张帖子:“公主,找到了!”

“拿来吧。”

慕青伸手接过帖子,大红的封,鎏金印了海棠的花纹,又富贵又招摇,不愧是晟阳公主的风格。

慕青打开帖子,上面的字迹露出。

晟阳公主为人恣意放纵,偏偏写了一副极好的字,遒劲有力,风骨傲然。

只是这么好的字,内容却是不堪入目,上写着最近府中得了一新宠,风姿绰约,邀请慕青同赏。

慕青飞快的略了一遍,“啪”一声合上帖子。

过了会儿,她就着纸墨写下一张回帖,吩咐冬儿:“明日派人将这回帖送至晟阳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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