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宴会

孟攸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梦。

像是要被溺毙在水中一般,缠绵又磅礴的雨雾如同张密不透风的纸张死死的贴在她的面上,让她呼吸不上来也吐不出来,胸廓几乎发沉,心脏却不堪重负的在跳动。

她好像很难过。

但又不太难过。

似乎这一切已然注定,无法更改。

她在水中和水面反复踢腾,似乎有人将她抱起,说话声音又碎又密,死命的要往她的脑子里面钻。

需是话音太密太多。

她竟然听到了一两句。

尤其是最后一句,

天色阴沉,雷声下落。

他的胸廓滚烫,气息温热。

声音却懒懒散散,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

“孟攸,活着并不可耻。”

孟攸猛然被惊醒,恰巧窗外也有雷声闪过,她抱着被子,汗湿衣襟,被钻进屋内的风一吹,汗意几乎贴到她的皮肤上面,她低声的喘气着,下意识的喊了句云空。

屋内一片寂静。

香料的焚烧声音和屋内雷声混在一起。

她反应过来,耳垂一片红晕。

她怎么能在寝殿喊云空的名字呢,简直是鬼迷心窍。

她有些懊恼的捂住耳朵,企图掩耳盗铃,可却听见一声“奴在”。

孟攸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放下手,不可思议的又压低声音喊了句。

“云空。”

他沉默半响,寝殿的熏香几乎熏得他头晕目眩,身体如同燃了一团火,横冲直撞,击得他骨骼破碎,血液逆流,他顿了下,又道:

“奴在。”

孟攸吃惊的瞪大眼睛,她猛地掀开帷幔,刚抬眸便撞上立在台阶不远处的云空。

他穿着窄袖劲装,身上似略有寒意,腰戴佩剑,站于离她三尺远的位置,抬眸看她,却在看见她那一瞬,倏地后退半天,他又喊了句:“殿下。”

声音低沉,藏不住的嘶哑。

孟攸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床上,她赶紧将帘子放下,耳垂已经通红了一片,低声嘟囔着:“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大半夜的站人窗边。”

云空回不了这句话。

他学了规矩,知这很无礼。

但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过来看她。

他就偷偷过来看她一眼,便马上离开。

可她的寝殿过于温暖,香味弥漫。

他便多看了她一眼。

谁知,她突然难受起来,像是梦魇缠身。

他下意识的想要拉开帷幔。

但又想起,民间医官说,梦魇不可打扰之事。

只能盯着帷幔看。

谁知,下一瞬,孟攸猛然惊醒,低声喊他的名字。

他形容不出来那一瞬间的感受。

像是,

心脏猛然一跳,眼前一亮。

像是鱼越出水中,钻进荷花。

他应了声。

孟攸却又喊了他一声。

她梦见得是他吗?

若梦见得是他,她为何又会梦魇。

梦中的他对她很不好吗?

还没等云空想清楚此事,就听见孟攸低声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羞恼:“云空,你快回去睡觉。”

云空想要对她说,他明日便出任务,但见此情形,耳垂红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嗯”了一声,便听到她迟疑的问他:“外面在下雨吗?”

云空低声道:“没有的,殿下。”

只打雷不下雨。

孟攸气自己说出这句话,赶忙将自己捂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开口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你哪里睡觉吧。”

云空应声:“是,殿下。”

孟攸忽觉有些热。

奇怪得是,她又忘记梦中情形。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可被云空的突然到来一冲,惊忧的情绪消散大半,捂着被子捂着,倒是熟睡了过去。

云空躲在横梁上,他听见孟攸熟睡后,才悄声翻窗离开。

许是他总翻孟攸的窗,这才光明正大找孟攸时,也常敲窗。

但孟攸不知此事,她已然睡熟。

难得好眠。

.

云空好像更沉默了些。

外面不好吗?

还是任务没有成功吗?

孟攸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花瓣,但她又生怕真的拽掉花瓣,只是很轻的摩挲着花瓣,抿了抿唇,她似乎是想到什么,提着裙摆,抱着匣子,匆匆的去喊寄春。

寄春坐在门楣上,看见孟攸提着裙子过来,赶忙站起身来,俯身行礼:“殿下。”

孟攸将匣子遮住面,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垂发红:“云空在哪里?”

寄春一愣,她有些迟钝道:

“他还没和殿下说吗?他出去做任务了。”

孟攸猛然将匣子拿开,她“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就是生气,鼓了鼓面颊:“他怎么回事啊?又不给我说。”

她转着圈圈,声音低低。

“气死了气死了。”

“本殿要气死了,等云空回来,本殿肯定不理他。”

她又一溜烟跑回去,将匣子放在桌面,蹦蹦跳跳的跑到寄春旁边,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兴奋:“寄春寄春,我们偷偷溜出来……”

寄春赶忙同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您忘记尚衣局一会儿过来为您裁衣吗?”

孟攸猛然止住话语,她的眼帘垂了下,似乎想起什么。

永安前往祭祀,圣上大悦,于立冬在宫中设宴。

母后命尚衣局为她裁衣,确实是今日。

孟攸刚想说话,却听见外殿有人喊她:“阿攸?”

那音调低沉,是成年男子的声音。

是二皇兄孟行止的声音。

孟攸皱了下眉,她磨磨蹭蹭来到外殿,刚踏进殿内,却被扑面而来的狼狗抱了个满怀,弄得孟攸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二皇兄的狼狗又长大许多。

不是中途二皇兄拉了下狗链,这狼狗几乎要将她扑倒在地。

她求助的看向孟行止。

孟行止拉了下狗链,嫌弃道:“斑点,没看到在嫌弃你吗,还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

斑点扒着孟攸的裙摆,低头呜咽一声,却被扯着脖颈,不情不愿的松开孟攸,回到孟行止身边,却依旧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孟攸。

孟攸看着它的眼睛。

一瞬间想起了云空的眼睛。

她赶忙轻咳一声,别开了面。

她怎么回事啊?

云空是人是人是人!

不是狗不是狗不是狗!

孟攸耳垂发红,她赶忙看向尚衣局的伴妤姑姑,弯唇笑道:“麻烦姑姑来长春宫一趟。”

“小殿下有礼了。”

她看向二皇兄,颇有些迷茫:“二皇兄,我要量身,你还要在这儿吗?”

孟行止视线发沉的扫过她的耳垂,蓦然笑出声:“怎么?我不能在这儿?你从狩猎场带回来那个奴隶可以?”

孟攸感觉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免蹙了蹙眉:“二皇兄,你这话是何意?”

孟攸止扫过她那双懵懂的双眼,低笑出声:“带斑点出来消消食,刚好遇见伴妤,便过来看看阿攸在做些什么?”

孟攸勉强相信此话。

贵妃最近身子不利,二皇兄向来是个孝子,便携二皇嫂一同进宫看望贵妃娘娘,但许是临近宫宴,贵妃便央求圣上,让孟行止暂住以前的宫殿。

北夏已成年的皇子皇女都需出宫建府。

她也确实,已有几月未见孟行止。

孟攸想此,便冲孟行止笑了下:“今日书院放假,我呆在殿中,等姑姑来裁衣。”

孟行止的视线落到孟攸的面上,他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眸底的神色,笑了下:“皇兄今日在宫中,若是无事,阿攸可来陪皇嫂用膳。”

孟攸虽对孟行止观感不好,但对二皇嫂的观感确是极好,闻言,弯唇笑道:“若是不忙,阿攸会过去的。”

孟行止点了点头,拉着那条几乎一米高的斑点,慢吞吞的离开长春宫。

孟攸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单独和二皇兄呆在一起有些奇怪。

恰巧寄春此时腹部不适。

孟攸招了招手,让寄春离开。

孟攸看着布料,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伴妤,她偏头道:“姑姑,今日我可以裁几身衣裳啊。”

伴妤肤色极白,她眯眼笑的时候,面颊浮出两个酒窝:“小殿下今日可裁衣两件。”

“小殿下先选,奴婢先为小殿下裁衣。”

她拿起量尺靠近孟攸,细致的计算着孟攸的身量,低声笑道:“小殿下最近长高不少。”

孟攸本在探头看着那些布料,此时不免耳垂有些发红,她得意的扬了扬脖颈:“肯定是姑姑的缘故,姑姑一来,我可长高许多。看来姑姑要常来看我。”

伴妤忍不住笑开:“小殿下真是跟吃了蜂蜜一般。”

孟攸最后选西子和缃叶两色,她弯唇笑道:“本就是如此。”

日头很好,金黄色的树叶铺了一地,宫娥低眉扫地,偶有“沙沙”声响,秋叶一卷,转瞬便到了宫宴那日。

孟攸向来对赴宴提不起任何兴趣。

无非是舞女献舞。

或是炫耀自己得来了多么听话的奴隶。

就连父皇的龙心大悦,她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适时的起来行礼。

兄弟姐妹几人,就她和孟羡并未成婚。

孟羡将孟攸能吃的素食移到她的面前,咬了口鸡腿,视线有些落寞的盯着斜方。

孟攸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刚好撞进孟行止的视线,她扯了扯唇角,冲孟行止笑了下,孟行止冲她举杯,无声喊她“阿攸”。

孟攸赶忙举了举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素食,没了心思,去看孟羡刚才在看何人。

北夏爱缠绵音。

这音调缠绵得孟攸耳朵难受,她揉了揉耳朵,低头塞着素食,直到她感觉有些闷不过气时,这才赶忙避着孟行止的方向,悄悄移动了下身体,视线却猝不及防的看着了站在她侧方的云空。

云空替她换上素食,眉眼似乎弯了下。

似乎又回到那段不会说话的日子。

唇一张一合,对她无声道。

“殿下,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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