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翠跟着夏潇然救出了被囚禁的人,听到城外传来轰隆隆如落雷般的响声,不久就看到晋**队控制住了局面。
一切就像一场梦,救她的不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女侠,而是带着大军一起来的公主。此时她本应该喜悦的,就像一直依偎在她旁边,跟她练了一个月舞蹈的同伴李小月一样,露出由衷的笑容,可是密密麻麻的痛苦从心脏里涌出来,无论如何也无法克制。
压抑在环翠心底好久的眼泪才刚刚流到脸颊,就看到夏潇然对她招招手说,“你过来。”
环翠有些茫然的擦了擦脸颊,走到夏潇然面前。学着刘奎对夏潇然的称呼,对她行了一个福礼口称,“环翠见过公主,谢公主救命之恩。”
夏潇然对她点了点头,抬起手让她起来,同时对徘徊在十步之外,不敢靠近的李小月说,“你也过来吧。”
等人走到了身边,夏潇然便笑着对她们说,“我有个事儿,要让你们帮忙。”
听到这话,李小月脸上的惶恐,环翠的伤感全都烟消云散了,都专注的看着夏潇然,希望赶紧领到任务。
夏潇然对她们的表现很满意,就从随身的箭筒里拿出一支箭,交给环翠说,“你们带上那些个暂时没地方去的女子,去库房找我师姐,拉十车粮食,去城里挨家挨户的敲门。每个人分一斗粮食,再给领了粮食的人,记录好户籍信息。”
这些被选去学歌舞的女孩子,以前的家境大多优渥,否则也不会养出柔顺的头发,细嫩的手脚,白皙的皮肤。夏潇然却不可能看中她们这份有别于贫民家孩子的美貌,只可能看中了她们因为曾经的家世,多少看过书识得字。
如果她们受到的这些教育只能埋没后宅,或者变成她母亲江夫人那样,等待丈夫回心转意时的幽怨诗,就太可惜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夏潇然曾经被困在皇宫里,只能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现在有了一定的实力和话语权,也愿意给别的女孩子一个跳出牢笼的机会。尤其是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让这些女孩承担文书小吏的工作,可以让事情的发展变得顺其自然。再加上环翠是一个勇于反抗,孤身刺杀敌方守将的人才,夏潇然愿意给她更多表现的机会。
环翠也果然没有让夏潇然失望,在她走到同伴们暂时安身的官衙之前,便已经压下了最初的兴奋。她得到了公主的信任,这的确让人激动,但是在得意忘形的情况下绝对办不好事,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她选拔出愿意出头干活的人,又收检出衙门里的衙役用过的铁尺,铁钩,杀威棒这些东西分配给每个人。才带着人来到库房门口,给守门的士兵看了公主的羽箭,见到那位师姐,对她说了公主的安排。
夏小狸从桌案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数了十张提前写好的条子给环翠,然后在她的脑海中传音道,“去领粮食吧。”
环翠没看到夏小狸张开嘴巴,却听到了声音,正在迟疑间,就听到跟她一起进来的守门士兵说,“师姐大人和公主娘娘都是仙人弟子,师姐大人学了一门言灵的神通,平常可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她要说什么,都是直接传到咱们脑子里,可方便了。”
“有些土匪兵,先前还不老实,想要多拉粮食,被师姐大人吼了一声,‘滚!’就躺到地上滚起来,直接滚到了粮仓对门的阴沟里。”
守门兵现在想起那一幕,还觉得又好笑又畏惧,于是再次不厌其烦的对环翠她们吹嘘起来。
夏小狸却是百无聊赖的重新坐下来,在自己面前的账本上写下,支出十车粮食用于安抚城内居民的记录。
这让她开始怀念夏素心的存在。上次占领洛阳城的时候,她只需要找出那些宝库密库的位置。感兴趣了,就亲自参与挖掘。剩下的整理,归纳,记录,分配之类的事情,全都可以丢给夏素心去负责。现在夏潇然身边可用的人太少,就轮到她被抓了壮丁。
那些土匪俘虏转化的士兵也不老实,虽然对她有所畏惧,但还是喜欢自作聪明。跑到她面前来冒领粮食,多拿粮食,简直烦不胜烦。
当夏潇然布置好四面城墙守卫,提着食盒到粮仓来找夏小狸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大美人猫猫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仿佛受到了生活的毒打。这样子真是惹人心疼,夏潇然想说,无聊的话就去城外山里跑一跑。晚上不需要分粮食,让刘奎带来看守粮仓就行。
可是夏小狸看到她走过来,一双眼睛就变得亮晶晶。主动拿过她手里的食盒说,“我闻到红烧鸡翅的味道了。”整个人瞬间便恢复了活力。夏潇然就硬起了心肠,闭上了嘴。
好吧,刘奎晚上还要用他那些小手段,去帮她收服一些土匪军里有胆识,能管事的人。今天夏潇然已经对所有士兵承诺了军饷,但粮食不能发。她当初让荷花收购的粮食,只够维持洛阳城的运转。这里又多出五千人,还有一座曾经被洗劫过的城市,仅仅靠着高丽人留在青州城的粮仓是不够的。
不过她手里现在有高丽守城军私下抢了青州城的富户,现在又落到她手里金银,用来养兵就刚好,发饷银让他们自己去周边买粮。
今天白天忙完这些事儿,晚上还要去见几个人。也是给她送了好厨子好食材,做了今天晚上这顿美味晚餐的人。
夏潇然一边吃饭一边就对夏小狸说,“这些地方上的豪强富户,也是跟朝廷里那帮人学了软骨头,没脾气的样子。”
夏小狸知道她对洛阳城里,很多贪生怕死的人早已不满,所以对她说,“他们既然投降过高丽人,主动送奴婢金银,不如直接以叛国之罪,杀掉就是了。”夏小狸可不管饭菜是谁送的,一边说着杀人的话,一边吃的津津有味。
夏潇然说,“可是他们对我也跪的够快。你当时没看见,还没等城外的军队进来,许家和范家就抓了两个偏将送到我面前来投诚了。”
她连投降的匈奴人和高丽人都没杀,只是让他们做修城墙修路的苦力。虽然最终会让他们累死为止,但至少没有杀人。
忽然夏潇然停下了筷子,吃着饭休息下来,脑子放松,反而更清醒了一些。她想到城外那些被屠杀后草草掩盖,阴气聚集的坟坑。
原本是想让俘虏去挖深坟,再重新收敛尸骨掩埋的。可是那些被屠戮的人,恐怕不愿意见到凶手。所以还是让许家和范家出钱出人来赎罪吧。
还有就是城外那些荒废的土地,也不用细究从前属于谁了,那全都是从异族人手里抢回来的战利品,理应平均分配给本城所有幸存下来的居民。
夏潇然的思绪发散出去,就有些收不回来了,就在她发呆好久没夹菜的时候。夏小狸将最后一个红烧鸡翅放到了她的碗里说,“吃完饭再想吧,你不好好吃饭,我自己吃饭也不香了。”
夏潇然笑了笑,收下了夏小狸的好意,也没再说话来打扰吃饭的气氛。直到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她才跟夏小狸说了自己的主意,夏小狸听完拍手道,“损失钱财对他们来说还无所谓,没了土地看他们还怎么当豪强。”
就在这片欢声笑语中,守门的卫兵进来通报,说环翠和李小月已经完成了夏潇然交付的任务,要来跟她汇报消息。
不到一天时间,就统计完了一座城市的名册,似乎有些快了。
环翠面对着夏潇然有些怀疑的目光,推了推旁边的李小月说,“都是小月出的主意,我们先推了粮食,去找了几十户人家登记。等他们拿了粮食之后,就让他们去通知自己的亲戚朋友到府城衙门口领粮食。”
李小月说,“我让所有识字的人在衙门口做登记,登记完了,在人手上画个红押,再让他们排队到旁边领粮食,这样一来速度就很快了。”
衙门里用的红印泥不像墨汁,短时间之内不容易洗掉,不用担心人冒领粮食,但是,“要是有人没有亲朋好友没听到消息或者生病了不方便出门,没来登记怎么办?”
环翠不慌不忙的说,“那也是极少数,我明天带人敲锣打鼓,沿着城里每条街道都走一遍就是了。”不用推着大量的粮食行动缓慢,也不用担心被抢了。
夏潇然这才点点头说,“你们做的很好。”
环翠听到这样的夸奖尚且能够保持镇定,李小月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此时直接笑的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夏潇然翻看着整理出来的名册,等人高兴完了才接着说,“李小月的心思细腻,明天查漏补缺的事情就由你带头去做吧。”她看到名册上每条街道,每户人家里面的每些人,都归纳的很好。
夏潇然把名册交还给李小月,她这次终于不再那么腼腆,声音脆亮的答应道,“遵命。”
被这股活力感染下,夏潇然也笑的开朗了很多,“李小月回去好好休息,环翠就留下来看守仓库吧。”
既然手下的人聪慧机智,提前完成了任务。还是不要为难可怜的小猫了,让她自由的去玩耍吧。
她这可不是资本家压榨员工,而是提拔有潜力的下属。如果她们能做好这两件事,最后把分田地的事情全部做好,就可以把青州城全都交给她们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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