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救英雄

这一声二公子,将众人杂七杂八的神智拉扯回来,有一个是一个的都往书堂赶去。

身为二公子的贴身丫鬟,褚青盏自然和清荷一样赶在第一线。

现场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

褚青盏借着身形细瘦,很快挤进了前排,看到了眼前的局面。

闻诏的确被人堵到了柱脚,不过是以松散靠着柱子的形式,他眉心微蹙,眼里也透着明显克制过的嫌恶。

围堵在闻诏跟前的男子月白的衣衫上被泼了大半墨迹,他眉眼凶戾,显然是这场冲突的源头。

方才嘀咕过褚青盏的一个小丫鬟冲上前来,看到那墨迹后“哎呀”一声,惊声道:“这套衣服是我们老爷特地从京城带回来的,怎的沾上了这么多的墨痕!”

褚青盏听后排的丫鬟议论,才知道被泼脏衣服的是望平县第一富商凌飞福的嫡长子凌永逸。

这凌永逸长得还行,嚣张的言辞举止却是同闻奉般无二无别。

他扬眉抬眼,语气中还浸着些许威胁:“闻诏,你也听到了,这衣服不仅是我父亲从京城带回来的,还是我舅舅送给我的及冠之礼,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赔法,那么得罪的可就不止我一人了。”

那小丫鬟和凌永逸对视一眼,便开始配合得应和道:“对啊,我们公子的舅舅可是朝中从五品中大夫,他送出的衣服若是无端被毁,怕是连知县大人也无法交代吧。”

一旁的闻奉是唯一一个还坐在位子上的人,不过身体早就没面对前方,而是双手抱臂懒散地靠在书案边,双腿还交叉着一抖一抖。

他看热闹不管闲事大,不帮自己的兄长也算了,还帮着对面的凌永逸助长气焰:“是啊,这要是我父亲知道了,估计又得被你气成包公喽。”

此言一出,一些隔岸观火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轰然大笑起来。

褚青盏看见闻诏在听到“知县大人”这四字时右手五指紧攥,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直到那五指关节开始泛出骇人的青白,他才骤然松开,眸中涌溢的嫌恶也被彻底压制下去,转为沉沉的冷静。

他松口道:“你想让我赔什么?”

褚青盏在听到这句时,不知为何心中竟泛起了些许的生气,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怒火从何而来。

凌永逸仿佛就是在等他这一句,他上下扫了闻诏一眼,张口便道:“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此事便作罢。”

还不待闻诏拧眉开口,一道正气凛然的女声横插而入——

“一百两银子,我朝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40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众人纷纷侧目寻找,此女子正是双手叉腰面色气鼓鼓的褚青盏。

凌永逸显然也将目光放到了褚青盏身上,他见到褚青盏的脸,先是眼前一亮,而后上下扫视了她的衣裙,目光又黯了下来。

他冷哼道:“你又是谁?”

褚青盏刚要报名姓,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扯到了后头,高大的后背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听闻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的丫鬟。”

凌永逸好像是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只替主人吠叫的狗。”

褚青盏忍不了了,她真的忍不了了,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不要命的当着她面骂她是狗!

褚青盏头上的火焰仿佛有三尺高,大有要和那厮拼命的架势,可闻诏的五指始终紧攥着她,让她动手不能,只能干瞪着两人。

闻诏冷笑:“凌大公子,你这衣服是金贵,可再金贵也值不上一百两银子吧。”

褚青盏牙咬得生痛,她不明白闻诏为何还要如此冷静地同他交谈,那厮显然就是故意来为难他的。

凌永逸眉眼露出鄙夷和骄横:“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这件衣服是我舅舅托人在绣华阁帮我制作的,绣华阁听说过么?那可是京城首一家皇商店铺,只为天潢贵胄和达官贵人裁衣,你说,这件衣服值不值一百两银子?”

这下,不光闻诏眉目沉郁,四周围观的人脸色都变了起来,连闻奉嘚瑟翘着的二郎腿都停止了摆动。

清荷深吸一口气,站到闻诏一旁低声道:“我这些年留了一比积蓄——”

闻诏漠然打断她:“此事与你无关,嘶——”

他声音戛然而止,突然狠抽一口气,而后震惊地看向脱逃的褚青盏:“你居然敢踩我!”

褚青盏揉了揉自己被攥红的手腕,做了个鬼脸不屑道:“为何不敢?你个怂包。”

闻诏:“你!”

清荷急忙扶住闻诏,蹙眉看向褚青盏:“你为何要踩二公子?”

褚青盏说完便不理会后边了,她昂首看向凌永逸,哼笑一声道:“绣华阁的衣裳或许是值一百两,可你身上的这件,给一两银子都嫌给多了。”

凌永逸一脸没拿她当回事的样子,调笑道:“小狗又来替主人摇尾巴了呀,我看你如此忠心又长得不错的份上,要不离开闻诏跟了小爷我,我就饶了你这冒犯的行为,如何?”

闻诏声线骤冷:“凌永逸,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一直冷眼旁观的闻奉也终于站了起来,搂住凌永逸的肩拍了拍,看似哥俩好地扯皮笑道:“我们闻府的人,就算是离开了原来的主子,那也还是闻府的人。”

气压一时低了下来,凌永逸闷咳一声,重新看向褚青盏道:“你方才说锦华阁的衣裳值一百两,而后又说我这件衣服给一两银子都嫌多,小姑娘,话可以乱说但也得自圆其说啊,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褚青盏此时早已没了先前的冲动气愤,过了一会儿,她反而变得平静下来,声音清晰明亮道:“因为你这件衣服根本不是出自绣华阁。”

从褚青盏的衣着穿戴来看,这句话由她说出原本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可她眼底的自信太过亮眼,以至于真能恍惚吓唬住他人三分。

方才跟在凌永逸身旁的丫鬟第一个不服道:“你个小蹄子凭何信口开河,难道你个小丫鬟还能质疑中大夫大人不可?!”

褚青盏丝毫不为所惧地理直气壮道:“这件衣服本就不出自于绣华阁,跟我是或不是丫鬟有何关系,就算我是公主,那我也并不能指鹿为马呀。”

“你!”对面的小丫鬟脸被气得绯红,被凌永逸瞪了一眼消声。

凌永逸这回倒学乖了,没有满嘴污秽,而是冷静地对峙:“你有何证据能证明它并非出自绣华阁?”

所有人都以为褚青盏会到这哑声,毕竟一个穿着破旧的小丫鬟竟说自己见过连他们都闻所未闻的东西,这实在太过扯淡。

可褚青盏非就掷地有声地说了出来:“绣华阁的东西的确只供应皇亲国戚与王侯将相,先不论一个从五品的中大夫是如何算得上皇亲国戚与王侯将相一列,就单论你这衣裳。”

褚青盏用手指了指他的衣领和双袖口处,挑眉歪头道:“为显使用者身份尊贵,绣华阁会命绣娘在衣领处贯入三根金线,而在双袖口处,男子绣麒麟,女子绣牡丹,可你这衣服,三处都没有,显然就是随便从京城哪家衣铺买来的,啧,这中大夫大人实在太懒,竟连哄骗小孩的功夫都不肯做齐全。”

其实这种时候,不论褚青盏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那么个人肯站出来帮扶着带带趋势,那么她所说就算是假,威势上也能赢了大半。

褚青盏看似不经意地一撩头发往后一瞥,而后借着手和发丝的遮挡,朝闻诏好是挤眉弄眼一番。

闻诏一开始只是有些怔愣,而后意识过来,不易察觉地暗抽了一口气。

褚青盏便知道,他接收到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这个小动作在褚青盏和闻诏看来,是极为漫长与焦灼的,可在旁人眼中看来,却只是褚青盏得意地往后一瞟,闻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闻诏果不负所望地跟褚青盏打起了配合,她一开始还以为此人是个只会任人欺负不会反击的小怂包,未曾想作起戏来也很有一套嘛。

闻诏微垂眼眸,再次掀开时,里头却仿佛是装了一柄利刃般犀利冷锐。

凌永逸触接他的目光,竟有一瞬间的惊怔,仿佛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般。

闻诏的声线从未有过的威压冰冷,还包藏着一丝欲发未发的怒火,好像真就有那么回事般:“凌二公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衣裳你要一百两,是真当这望平县是你凌家可以一手遮天的么!”

这话重点不在前面两句,而在最后一句,此言一出,无论是相信或不相信的、煽风点火还是隔岸观火看好戏的,都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发站到闻诏这边。

此时,不知是人群中谁人冒出一句:“其实泼墨这件事,原本就怪不得闻二公子,我亲眼看到是闻三公子起身时撞歪了闻二公子的书案,这才使得那墨泼到了凌大公子的衣服上。”

褚青盏耳尖地捕捉到了这一句,登时双手叉腰指责道:“好啊你!此事分明不干我家公子的事,你非但不冤有头债有主,还拿着假衣服要假账你!”

凌永逸的脸此刻已青黑大半,眼见周围走势已人云亦云地开始交头接耳地指责他,他眉心一突一跳地侧头看向闻奉。

闻奉早已没了先前的那份潇洒,尤其是闻诏的那句“真当这望平县是你凌家可以一手遮天的么”说出口时,他的脸色也不对劲的变幻起来。

凌永逸在瞪完闻诏后,最后再看了一眼褚青盏,他扯皮阴恻恻地笑道:“给我等着,此事我决不会就此作罢。”

褚青盏真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能没脸没皮成这样。

凌永逸怒气冲冲地走出人群,先前颐指气使的小丫鬟狼狈地收拾东西跟在他后头溜走。

而脸色同样难看的闻奉在瞪了清荷一眼后,“哼”了一声也转身离开。

清荷脸上一时无比纠结,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闻诏,终是垂下头跟着离开。

这下一来,其他人也跟着相继离开,走到最后书堂中竟只剩下褚青盏和闻诏两人还未离开。

闻诏沉默地低头扶起被踢倒的书案。

褚青盏这么多天终于打赢了一场胜仗,狠狠地出了一口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怨气,正好不舒爽自在。

只见闻诏突然抬起头,方才对峙时的冷锐锋利未散,此刻依然犀利无形。

那带着威压疏冷的声音冷不丁激起褚青盏心灵一跳——

“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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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丫鬟马甲
连载中绿叶青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