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左看看右看看,掏出手绢要给慕清临擦脸,慕清临笑意依旧,推手拒绝了。江奕木瞥了云秀一眼,冷言道:“云秀,给我备好去皇宫的物什。”
云秀咽了一口唾沫,揣着手绢退下转身去准备进宫的东西。
慕清临脸上还留有茶渍,不见他脸上有愠色,只看得到笑意盈盈,像溺在雪夜里的狐狸。江奕木不想多与他浪费口舌,遂将茶杯放好欲要离去。慕清临却抓住了她的手,温热有力,让江奕木挣脱不开。
“你若去皇宫,我陪你去,如何?前两日雪大,有我搀着,也免殿下摔着了。”慕清临这番话难得没有冷嘲热讽。
江奕木心烦得很,换作平时定要与他争吵一番,现下只瞥了他一眼,甩手离开。
待到了皇宫,一路沉默无言的江奕木与慕清临陆续下马车。说是雪日路滑要搀着,那慕清临下车后便走了老远,哪里想着穿着沉重衣物的江奕木。云秀小心搀着江奕木下来,脚刚落地就打了一滑。
“殿下当心!”
云秀眼疾手快去抓江奕木的胳膊,下一秒,江奕木歪在一个白色身影上。云秀一抬头,果不其然,是楚晏公子。
楚晏生得如青竹般俊秀,剑目星眉,笑起来嘴角似繁星群中的一钩弯月。他家族是先皇时期的重臣,至他这一代仍是辉煌无比。
许多贵族都想与他们攀关系,哪怕是慕清临的家族,遇了楚家,也得礼让三分。年幼时楚晏就对原身颇有好感,陪太子读书时,楚晏便经常逃课去寻原身玩。
听旁人讲,楚晏和原身关系甚是亲密,两人算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楚晏为人谦逊,言行举止温润无比,若当初原身与楚晏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殿下当心。”楚晏扶起江奕木,低头对上江奕木略有惊惧的目光。
江奕木刚要道谢,自己的胳膊便被慕清临搀着。江奕木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时知晓来扮作好夫妻了。
“见过驸马。”
“见过楚公子。”
楚晏的目光依旧落在江奕木身上,江奕木甚感无奈。
她不是原身,她无法回应楚晏的爱。
“雪天路滑,希望驸马能照顾好殿下,以免磕了碰了。”楚晏勾勾唇,抚平大氅。
慕清临将温热的手与江奕木交叠在一起,另一只手揽着她虽裹得严实却纤细的腰,笑道:“楚公子多虑了,殿下是我妻子,我与她形影不离,自然会好生照顾她。”
这话他也说得出口?江奕木僵硬地做出害羞的模样,然借衣袖遮挡,狠狠掐了他的手心。掐完又偷瞄一眼,那慕清临仍是对着楚晏假笑着,没有多余的表情。
心中还在暗自吐槽着,慕清临下一秒将手抽出,莫名其妙地捏了捏江奕木的耳垂。
他靠得极近,声音似要从血液传到肺腑中,“楚公子尚未娶亲,与他人之妻过分亲密,让别人看在眼里恐落下不好的名声。我知道楚公子昔日与殿下交好,也有你们二人私定终身的传闻,只是现在殿下已是有夫之妇,还望楚公子知些礼数,否则放到别人嘴里,就是不知廉耻了。”
他说着,低头看向江奕木。这番话刺得江奕木脑子疼,慕清临明显在指责自己。
楚晏微微低着头拱手,一张俊朗的脸无甚表情,“驸马指责得是,在下确实失礼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与殿下看望皇上,楚公子,告辞了。”慕清临不再亲密揽着江奕木,拖拽般地把江奕木拉走。
江奕木仓促回头,那白雪般的贵公子凝视着江奕木的方向。再远点,只望得见皇宫高大的朱门。
“怎么?殿下舍不得情人了?还是说,想起你们二人亲密的过往,现在脑子里正在无限回味呢?”慕清临一脸笑颜,语气里不见波澜。
江奕木甩开慕清临的手往前快步走,“再乱说话,嘴给你撕了。”
“那殿下可真是心灵手巧,为夫佩服。”慕清临个子高大,多迈两步便追上了江奕木。也不顾江奕木的拒绝,强行拉扯住江奕木的胳膊,“殿下,马上就到陛下的寝宫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您可不要惹是生非啊。”
“惹是生非的到底是谁?”江奕木见不得慕清临这种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架势,想要发作,望见四周都是下人的目光,只能忍着。
——
皇上只是前两天下雪染了风寒,太医道休息几日便会痊愈。皇上见江奕木来了,本是疲惫的他眼神放着光彩,连忙招手让江奕木到跟前来。
一旁的七公主江奕璇翻着白眼让出了位置,站在了一旁。
“操劳两夜的照顾,不如外人过来看望一眼。”江奕璇小声抱怨,被一旁的五皇子掐了腰。江奕璇给五皇子一记白眼,嘟嘟囔囔德甩着手绢出了寝殿。
江奕璇向来不喜欢江奕木,不止江奕璇,其他几个公主也对江奕木没有好脸色。江奕木受尽皇上宠爱也就罢了,还嫁给才貌双全的慕清临。
谁人不知近几年战争不断,局势难说,万一陈国有了什么危险,送一个公主和亲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江奕木15岁就嫁了人,还是嫁给了这么好的慕清临,那些年龄比江奕木大还没出嫁的几个公主,可不得眼红?
“九妹即便是嫁人了,也还是我们的九妹,你怎能说她是外人?”五皇子江奕廷叹口气,“你这番话要是被父皇听到了,又落不到什么好处。”
比起几位公主对江奕木的排挤,几位皇子待江奕木的态度倒是极好。一方面江奕木虽得宠,但总归是个公主,另一方面对着这位自幼流落在外的妹妹,总是多了几分怜惜。
江奕璇白了江奕廷一眼,探头看了一眼寝宫里的父女情深,撇着嘴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和驸马在公主府住着,哪像我们时时刻刻陪着父皇。有什么急事不还是我们这些未嫁的女儿操劳,她现在总归是慕家人,将来若是有了儿女,怕是忙得连进宫看父皇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以后父皇若是身子再不好了,她可不得……”
“呸呸呸,你别在这儿咒父皇了。”江奕廷瞪了江奕璇一眼,“你若是有时间,你也好好讨父皇欢心,指不定也能给你指个如慕公子一般的好驸马。要是你再使着你这性子,赶明儿就送你去异国和亲。”
江奕璇最听不得这话,踩了江奕廷一脚,江奕廷吃痛叫了一声,被二公主江奕云一记冷眼压下去了。
——
“近来长安落雪,天寒着呢,你就不要来皇宫了。朕身体好着呢,这点风寒不碍事。”皇上握着江奕木略微冰凉的手心疼地说,“你从小流落在外,身子也不不大好,这冬日在家里歇着就好。”
江奕木听说原身的母妃冤死于后宫争斗,幸好有忠心的奶妈连夜把刚出生不久的原身送到宫外一村妇家。若是时运不济,说不定自己就穿越不到这个炮灰公主身上了。
皇家人心性凉薄,但此时眼前皇上对她的关爱不是假的,虽然那双带着愧疚的眼里映着是原身的影子。
江奕木眼角有些湿润,先前原身自杀,又被诊断为脑子出了问题,皇上来公主府后,抱着她声泪俱下。江奕木也替他感到难过,若是生活幸福,温柔敦厚又有些胆小的原身,怎么会狠心自杀。
看着皇上湿润的眼,江奕木心下一软,握住了他的手:“父皇教训得是,只是听您病了,儿臣实在放心不下。”
慕清临扯了扯嘴角,不禁赞叹江奕木演技好。若不是他提醒,江奕木恐怕此时还在想着怎样在府上闹脾气呢。
他看了一眼江奕木的背影,走向前去,“殿下得知陛下病了后心急如焚,只是她身子也不好,我就劝她稍作休息,今日才赶来看望您。今早进宫,殿下因实在着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皇上一听,面上一阵担忧,“九儿没事吧?宫门口的雪莫不是还没扫完?朕马上找他们问责。”
江奕木瞥了慕清临一眼,忍住心里的怒意。皇上生病这件事,她是今日才知道的,若没有慕清临的命令,府上肯定一早就有人通知自己了。不说这个,他现下提那一口摔跤,摆明是嘲讽楚晏一事。
江奕木摇摇头,“不,莫要怪罪他人,儿臣无碍,只是下马车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幸好有驸马扶着。”
江奕木扯了笑,同慕清临对视。慕清临移开眼睛笑道:“可能是殿下最近总是闹着不喝药,身子差了点。今早在宫门口还遇到了楚公子,他对殿下的身子也极为关心,嘘寒问暖了一阵子。”
说着,慕清临对上江奕木冰冷的眼。
皇上听后皱着眉,深思许久道:“九儿,太医说的话你不要不放在心上,药还是要吃的。你也要好好待驸马,他为了你的身体操心不少。待你身子好些,要抓紧时间开枝散叶,也让朕看到你为人母的模样。”
他摩挲着江奕木的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叹息一声,“九儿,既已嫁为人妇,过往的事就不要有牵扯了。驸马真心待你,你莫要辜负了他。”
说得轻巧,这份真心,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江奕木应付地点头;“儿臣记住了,以后不会让父皇和驸马忧心了。”
——
离开寝殿后,江奕木自顾自离开,脚步生风般奔向马车。慕清临见她那架势,问:“殿下怎么这么着急?回娘家了,不多呆一会儿?还是说,真想那么快,为我开枝散叶?”
他迅速靠了过来,一手覆上江奕木的脖子,在大动脉附近轻抚着。这个动作旁人觉得情谊绵绵,江奕木却避之不及,“娘家?我母妃早就死了,我母妃的家族也早就灭了,这宫中只剩嫉恨我没死透的人。整个世界,除了父皇,还有谁会关心我?开枝散叶?我与你从未圆房,既然你对我没兴趣,我又何苦讨不开心?”
云秀只觉得两人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怕是要吵一架,忙催着江奕木上马车,“殿下,驸马,天冷得紧,二位快上马车回府吧。”
慕清临也听劝,伸出自己的手,“是啊,殿下,回去吧。来,我搀着殿下。”
江奕木望着那双白皙细嫩的手,手腕处的血管清晰可见。她用力拍了一下,仰着脸道:“驸马上车吧,我,走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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