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施辰进京发生了什么呢?皇帝处罚了那几个带她的随身嬷嬷,钟宣已加大了公主府的看守,且劝说她在府上将养一阵后再去书院读书。
读书不是她喜欢的,虽然走失对她来说并没有受什么伤害,但还是听了钟宣已的话,在府上安心玩耍了一阵。
临近去书院时,她听见一个消息,便是施国公的腿受伤了,不能下路,只能在床上修养。
她去书院时正好看见施辰读书,十分兴奋开心,施辰却有些冷淡。
她立即想到施国公的事,便压抑了自己高兴,只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施辰很用功,不喜欢被人打扰,初时他愿意申其蓁跟他一起读书,但很客气。申其蓁后来觉得,那时候施辰也并非喜欢自己跟着他,只不过不好拒绝,便由着申其蓁死皮赖脸凑在自己跟前。
申其蓁还以为,施辰变得冷漠是因为功课的缘故,她一直认为书院中的夫子太过严厉,课业要求十分繁重,自己每日去书院都是因为皇帝,施辰却是要认真学的。
在书院三年,施辰课业很好,人谦和有礼,同龄的学子愿意跟他亲近,围在他身旁的人越来越多,申其蓁渐渐被挤到了外围。
她后来又想,应是年纪小的缘故。施辰毕竟大她四岁,比她认得许多字,能拿得起厚重的剑。他跟二皇兄,原柏他们说得上话,自己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施辰还是允许自己跟着他,时时照拂自己,但她插不进施辰的闲聊,也不明白施辰在想什么。但他却很明白自己的心理,每当申其蓁觉得自己被冷落,想发脾气的时候,施辰又会适时搭理自己几句,不痛不痒说些话,一旦真的生气了,施辰也能快速让自己消气,趁机劝说骆言带自己回去休息。
马场很大,施辰除却练习马术之外,每日清晨还要早起练剑,申其蓁便想着,自己连剑都拿不起来,自然跟施辰没什么共同话题,等有一天她长大,能跟施辰一同执剑在校场上奔跑,说不定就有很多话讲了。
九岁那年,申其蓁用皇帝送的宝剑砍断了梨木椅的扶手,兴致冲冲地认为,自己也算学有所成。等她能一剑砍断前院的檐柱时,她便能正大光明地跟施辰一同站在校场中了。
但那年发生了一件事,申思宁回来了。
她在连山县养病九年,终于要回到宫中来了。
申其蓁仍然记得在宫门口接申思宁的场景,排场不大,但有很多婢女服侍,穿着浅粉色的衣裙从马车上下来,娇弱乖顺,很漂亮的小姑娘,和德妃很像。因为是第一次回皇宫,稍有些不自在,一字一句地回答皇帝的话。
皇帝向她介绍自己,申思宁软软糯糯地喊她,“姐姐好。”
*
申思宁身体不好,不能长久在户外活动,容易生病。申其蓁有几次去芝微宫邀请申思宁一同去御花园转转,被德妃很客气地拒绝了。
申思宁刚回来的时候,申其蓁有过期待。她看见书院中的贵女成群结伴,也想如此,可是那些靠近自己的贵女多半忌惮自己,害怕自己。
她明白为什么,因为她是公主。但申思宁不一样,她也是公主,是妹妹。所以她盼望着有一天能跟申思宁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可惜申思宁不爱出宫,也不爱见人,似乎是因为还不熟盛京,很拘谨腼腆。
申其蓁想,等她再大胆一些,她便邀请她到公主府小住。
那年除了能拿得起剑,她还在马术上有不错的表现。在书院中读书的学子年年必须参加宫中的跑马大赛,取得的名次会当作课业成绩。
皇家书院是最接近朝堂的地方,拥有不俗表现的世家子弟会直接收到皇帝的任命,慢慢变成皇帝的心腹,为成为朝中重臣铺路。
在书院的时候,王家儿郎很是嚣张,早早放出消息,今年的跑马赛一定是他得头筹,旁人没有份。王若海是王秋宏的小儿子,是王太傅老来得子得来的宝贝,家中人人都宠他,以至于行事十分张狂,跟他上面的几个沉稳的哥哥很不一样。
他说这样的话也不是全无来头,他那被刚封将军去往边疆的哥哥,参赛时一直是跑马赛的第一,最近回家休息,似乎给了他好一番指导,让他信心倍增,底气十足。
可他吹嘘的话总是在施辰经过的时候息声,变得心虚不已。
原柏激他,“届时若拿不到第一,可就丢人了。”
王若海不服,“谁说我拿不到,到时候在马场超过你的时候,你可别哭。”
原柏冷笑,“我跟你不同,才不需要在什骑术上证明自己。”
“不能便不能,说什么不想。”
“好好好,你骑马技术好,正好来我府上当我的马夫。”
两人争锋相对,但到底王若海矮了一头,这矮是千真万确的矮,原柏大王若海两岁,足足要高那么一截,王若海逞强,对上时气势不免下去了。
原柏骑术不拔尖,但不差,他策论写的很好,靠其他但也能在课业上拿好成绩。
正如他所说,他根本不把跑马塞放在心上,若不是书院中要求,他或许根本不会参加。
王若海唯一怕的人就是施辰,但他敢说大话的原因,是因为知道施辰能力好,已经开始跟着施国公学做事,他想着施辰这阵子忙,恐怕没有时间参加,若是能参加,也没有时间练习,如此一来便给了自己许多机会。
猜测到底是猜测,听了原柏的话,王若海在下学的时候找上了施辰,问他:“今年的跑马赛你还参不参加。”
施辰正整理纸笔,淡声回应:“要的。”
王若海顿时有些紧张,连忙道:“可是我听说你在帮国公爷整理卷宗,这阵子又是忙的时候,你如何抽得出时间来?”
施辰眼睛也不抬,“毕竟是课业的要求,届时会向宗库请一日假。”
王若海抓耳挠腮,“何必如此辛苦……”
申其蓁正好听见,立即站出来道:“襄知哥哥是要拿课业第一的人,这点小事根本不用你操心。你左问右问,是不是知晓,你根本不可能从襄知哥哥手上把跑马赛的头筹抢过来?”
眼瞧着自己私下找施辰的行为竟然被人听见,王若海脸涨得通红,急忙狡辩道:“我也是为了襄知兄着想,不管怎么说,今年我一定能拿到第一,只是单纯问问罢了!”
“你从来没有拿过第一,最高也只是第二,凭什么今年就敢口出狂言,是不是见着襄知哥哥最近忙,心里面才觉得要趁这个时机?”
王若海气急败坏,“才不是这样呢!我就是能拿第一!”
“我不信。”
“不信公主跟我打赌!”
“好,赌什么?”
王若海左思右想许久,也想不出到底要赌什么,金银财宝太无趣,其他的又想不到。
他目光飘过施辰,忽然定住了一会儿。
申其蓁催促他快些说,王若海犹豫片刻,变得有些安静。
“赌……若是我赢了,往后公主便不可跟在襄知兄身后了。”
他目光有些奇异,脸颊红成了苹果。
申其蓁不知道他想半天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但她极有信心自己能拿第一,立即开口答应。
施辰放笔的手稍微顿了顿,没说话。
“好啊。”
王若海听见她答应,忽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她。
“若是公主赢了呢?”
“若我赢了,”申其蓁轻蔑道:“你就滚出书院。”
旁人若听申其蓁这般说,恐怕要吓得睡不好觉,但这句话申其蓁根本没有深思,只是随口而言。王若海在不在书院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王若海神情凝重。
申其蓁问:“怎么?赌不赌?”
王若海低声道:“赌。”
施辰理好东西,对他们这个赌约视若无睹,带着书童就要离去。申其蓁赶紧跟上,却被王若海拦下了,他一直看着申其蓁动作,见她眼中丝毫没有自己,不免脱口而出,“公主就这么肯定我会输么?”
“是啊。”申其蓁被他阻拦,语气稍差。
“可我一定会赢的。”
申其蓁听得蹙眉,心想这小子吹大话已经到了绝无仅有的境地,到现在还能口出狂言,于是嘀咕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一边朝前方的施辰喊,“襄知哥哥,等等我!”
施辰的背影顿了顿,终究还是停下了。
申其蓁毫不留情对王若海道:“就你这般天赋,不管练多久,练一年,练两年,练一辈子,都赶不上襄知哥哥的,不如趁早收拾好东西,早点从书院离开,免得让人看笑话。”
王若海急了,申其蓁这话说得很重,可是他心底明白,自己的实力不在施辰之上,申其蓁的话,恐怕有几分是真的。他紧绷着脸道:“可规则为两人组队参赛,施兄的队友是谁呢?”
申其蓁抬头,“自然是我了。”
王若海呼出一口气,落下一句,“那看起来也不是不能赢嘛。”说完立马走了。
申其蓁在原地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顿时十分生气,指着他背影骂起来。“敢嘲讽本公主,你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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