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那月龄贼人逃走了,阖宫上下不见其人影。皇帝疑心是有人故意放走,和那月龄人互相接应,才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皇宫中消失。

排查后一共选出几个人选,渐渐也在收集到的人证物证下撇清了嫌疑,最后的嫌疑人姗姗来迟,便是从宫外回到宫中的钟无忧。

不论申其蓁怎么向皇帝求情,皇帝的态度也很坚决,甚至劝说申其蓁,“你莫要年纪轻,被人当靶子用了都不知情!”

申其蓁满脸泪水,却始终摇头,“表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跟我一起去山上放了孔明灯……”

皇帝一开始还能跟申其蓁说话,“今天晚上大部分的人都在宫中,为何要出宫?又为何要出城?你说只是放孔明灯,可朕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他一语定性,“蓁蓁还小,被人利用了不知道也正常,虽然他是你表哥,但通敌之罪事关重大,必须要严格排查。”

后头申其蓁再怎么哭闹,皇帝都不再回应。钟无忧被暂时关押,虎符也被收走。

*

申其蓁的哭声扰得皇帝不厌其烦,许多天都未见她。然钟无忧是为了带自己去放孔明灯散心才遇到的这种事,所以申其蓁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皇帝解除钟无忧的罪名。

申其蓁在学堂中哭闹,不肯读书,宫人上报给皇帝,皇帝听见消息,便让宫人把申其蓁带来了。

申其蓁一见到皇帝就大放声大哭,企图能得到皇帝的同情。但皇帝的表情阴晴不定,对申其蓁对哭声无动于衷。

申其蓁渐渐察觉到一种不对劲,哭声渐息,怔愣地看着皇帝。

皇帝隐约不耐,过了会儿问,“我听陈大人说你不读书,是怎么回事?”

申其蓁不转弯,“父皇!无忧哥哥是无罪的,父皇放了他吧!”

皇帝道:“大理寺还在调查,查出无罪自会放了他。”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调查清楚?一定有人要趁机陷害他,父皇不可听信小人言!”

话说完的一瞬间,申其蓁察觉皇帝的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怪异眼神,让申其蓁觉得脑中空空的,她从来没从皇帝脸上看见过这个模样。

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皇帝离她隔了一段距离。

那时为什么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皇帝语气冷漠,“朕还不知道你会说这种话,是谁教的你?”

又冷笑一声续道:“你同你表哥还真是感情深厚,朕说什么话你也不愿听了,如今便能做出这样的事,往后要如何呢?时时刻刻让朕为钟家保驾护航?”

这话很小声,但申其蓁听听清楚了。

申其蓁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任凭泪水挂在脸上,不知道如何反应。

皇帝背过身,挥挥手让她滚。她听皇帝留下一句话,“不用你担心,你亲爱的表哥不会出什么事情,既是什么都没查到,朕又怎么会对他做什么事。”

她本应该从这件事中学到什么,该把皇帝的话当成一种警醒,奈何她从未有居安思危的思想,就这样纵容自己继续无法无天下去。

确如皇帝所言,没有找到钟无忧的罪证,似乎只能放出来。

皇帝同大臣商议月龄奸细逃跑一事,宣已及一派武官极力上言,说钟无忧实在无辜,实在不应该这样毫无根据地关在大牢之中,况且钟无忧在边关屡建奇功,回京来理应受封的,这关节上出现这种事,怕不是有心人栽赃。

皇帝不语,叫出审理钟无忧的官员出来说话。这人是新上任来的,名叫李新宙,曾在钟宣已门下做过门徒。

李新宙出来,向皇帝上书,“臣的确没有找到钟小将军有与那月龄人交流的证据。”

皇帝又问:“月龄间隙一直被关押在皇宫,现在到处找不到人,宫里没有,恐怕早已经逃出去了。那你可有找到线索,他是怎么从朕布下的巡防中逃出去的呢?”

李新宙沉默片刻,低声答道:“臣不知。”

皇帝怪笑了声。

“当真是九神娘娘显灵,怕他在我宫中生事,把他带走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那人怎会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这案子没头没脑,可那月龄人确实存在过,那天抓住他,是当众在承天殿门前的丹蚩捆绑示众,无数官员都亲眼看见了的,可这人就是失踪了,一点线索也没有,简直像是所有人共同做的一场梦。

钟宣已站在最前,他身后穿蓝袍的武官接连谏言,劝皇帝放了钟无忧。而穿红袍的文官则大声地议论,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处置云云。

皇帝撑脸听着混乱的人声,只是看着地面。

过了会儿道:“朕本来不想说的,钟无忧,朕关的不冤枉。”

“钟无忧那晚上到御花园,有人见到了。”

钟宣已问:“是谁?”

“朕的女儿。”

钟宣已茫然片刻,无意识道:“……蓁蓁?”

“朕还有另一个女儿。”皇帝道。

钟宣已于是想到,芷微宫中还有一位连山公主。

“昨晚上朕去德妃那,瞧思宁脸色不佳,像是有心事,后头朕问了好一阵,她才说起,那晚上她见到钟无忧在御花园出现过。”

钟宣已一脸不可置信,仍是迷茫的眼神,“可是无忧和蓁蓁亲口跟我说过,他们是去山崖上放孔明灯了的,还有无忧的亲兵,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不可能撒谎!”

皇帝面无表情,“那便是连山骗朕了?”

钟宣已噎住,愣在原地。

缓缓的,皇帝又笑起来。忽然变得和煦,对钟宣已道:“朕知道无忧大抵是无罪的,只不过宫中出了月龄奸细,实在事关重大,宫中不光住着朕,还住着这么多妃嫔,公主和太后,宫中防守不严,后果太大了,朕没办法不严肃对待。”

钟宣已应:“陛下说的是。”

皇帝接着说:“无忧朕马上就放出来,你把他带走吧。毕竟此事什么都没查出来,朕也不好给天下人交代。”

钟宣已沉默良久,回道:“多谢陛下。”

皇帝的暗示十分明确,钟无忧出来后去跟皇帝谢恩,并向皇帝辞行。说是边境不安宁,要带兵驻守。

皇帝安抚后,钟无忧便去了。

钟无忧从牢里放出来到再去边关,申其蓁都还在睡梦中,醒来时才听说这件事,来不及梳妆打扮,乘马车追到城门口,但人已经走了。清晨的城门还没有什么人,卖东西的小贩正准备出摊,时有背着背篓的农夫慢悠悠地进城来,或许还有钟无忧离开时马蹄激起的尘烟尚未落下去,但清晨的薄雾中再也看不见钟无忧的背影了。

几个月后,边关传来噩耗,左将军钟无忧,钟宣已独子,已战死沙场。被敌军的箭射穿脖子,当场身亡。

那是一场并不激烈的仗,边关动乱时有发生,一般带几千人将骚乱的蛮夷赶走就是了,伤亡通常很小。

但钟无忧就这么死了,先前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攻无不克,犹有神助的钟小将军,传言中将为北苍脊梁的钟小将军,就这么死于一场极为普通的意外。

*

将士抬着钟无忧的尸骨回京,楠木盘上摆着他的头冠,钟宣已仿佛一夜之间老了数十岁,顶天立地的英雄将领,抓着楠木盘立不起身子。

申其蓁想去搀扶钟宣已,后者深深埋着头,像一尊大石一样沉默迟缓。

模糊的泪水中,头冠上的红绫鲜艳似血,微微被风吹动。

申其蓁痛恨申思宁撒谎,若不是因为她撒谎,钟无忧不会请旨去边关,也不会就这样死了。

申其蓁去学堂找申思宁算账,冲进教室的瞬间,想往申思宁身上扑去。周围人具都吓坏了,申思宁更是脸色惨白,看着比平时还要病弱些。

但夫子及时将她拦住,她只有张牙舞抓地大喊:“骗子!撒谎精!还我表哥的命来!”

申思宁被申其蓁可怖的眼神吓得怔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一会儿申时颜过来,将申思宁护在怀里,转头朝旁人道:“把蓁蓁控制住,别让她伤了我妹妹!”

旁人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申其蓁,谁也没见过永乐公主这般样子的时候,哀恸的哭声让人闻之伤心。

申思宁埋在申时彦怀里,申时彦拍她的背安抚。转头对申其蓁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钟无忧的死跟思宁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是非因果都与她无关。”

申其蓁大吼,“不!她撒谎!我表哥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去御花园,他跟我去了城外的山崖,我们在放孔明灯!”

申时颜道:“那晚上所有人理应在宫中为九神娘娘守岁,不可擅离,偷溜出宫本就有罪,更别说是不是真的了。”

申其蓁顾不得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嚷:“有罪便让九神娘娘罚我,凭什么要带走我表哥的命!凭什么!”

申时颜把吓得不清的申思宁抱起来,再不管申其蓁的话。低头吩咐随从,“把永乐公主带回府上休养,让张太医开几副安神的汤药。”

从那以后申其蓁再没有去过皇家书院,皇帝派人来问,她便说:“我不会跟一个撒谎精在同一个学堂里读书,若书院里哪一天能让这个撒谎精认罪,把这个撒谎精教好了,我再去!”

皇帝劝不过,便只能由着申其蓁一直不去书院,这一不去,便是好多年,直到了及笄,她也不用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AI指令调到冷脸上司后

在冬天

八戒八戒,心肠不坏

路人,在漫画卖腐苟活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公主府
连载中鹭人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