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没事吧！”
骆言十分慌张地进来，瞧见申其蓁低头捂着额头，赶忙查看她的伤势，发现不仅额头有伤，手掌上也有了擦伤。骆言心疼地捧起，拿出车上常备的损伤药来给她抹上。
路真听见骆言喊着公主受伤，眉毛一竖，猛地抓住那闹事小孩的衣领，喊道：“小子！敢冒犯公主，今日公主要找你算账！”
旁人一见这车架竟然是公主的，顿时吓到了一大片。
小孩“哇”地哭出声，路真大为恼火，不光扯着那小孩，更是指着那群要逃走的路人破口大骂。
车架旁即刻就跪倒了一大片，小孩的父母一个劲地朝路真磕头告错，原本欢快的街头顿时被一股心惊胆战的氛围包裹。
路真反压着那小孩胳膊，“惹上永乐公主你可倒霉了！不如去打听打听我们公主的手段，今日准没有你好果子吃！”孩童哭得撕心裂肺，吵得申其蓁更为头疼。
她没空管外间的情形，头上顶了个包，还没缓回来。
左右楼房里偷偷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瞧见那孩子在路真手里可怜，不免在暗处指点议论，说着这永乐公主果真如传言中一般心狠手辣。
骆言正轻轻吹着申其蓁额头上的伤口，就听得外间路真喊：“公主！要如何教训这小子？”
她闭着眼等骆言轻轻柔柔地吹散她额头上的热意，说了句：“等等。”但音量略小，路真没听见。
路真笑着吓唬那孩童：“你若再哭，小心公主割了你的舌头！”
孩童母亲闻言登时晕死了过去，街上又是一阵骚动。
听闻前不久有一位世家公子因几句话得罪了公主，就被公主告到了皇帝那，世家公子被贬离京，全家人到最西边修城墙去了。
对朝廷有功之人尚且因为一句话不对就得了这样的后果，他们只是平民百姓，惊了公主的马，这一家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骆言料理好伤势后，申其蓁才撩帘出去。
只见先前繁华的街道变得凄凉，路人跪倒了一大片，她看清街道上是什么情景，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那孩童反抗时将路真抓了好几道红痕，路真咬着牙问：“公主要如何处罚？”说着叫了一声，嫌恶道：“这小子竟然尿了！”
申其蓁目光扫过乌泱泱的人群，正欲说话时，施辰恰巧从人群中过来了。
他瞧了一眼路真，询问申其蓁：“这是怎么了？”
申其蓁答：“我的马被这个小孩惊到了。”
施辰听罢，伸手将那孩童扶起来，“节日人流多，难免有不注意的地方。烟花大会就要开始了，公主与我一同去看烟花吧，不然来不及了。”
申其蓁听见他这样说，立即挥手让周围的人群起来，“好，那就听你的。”
众人瞧见施辰一句话就化解了矛盾，纷纷朝他磕头道谢，施辰只是微微点头，言语冷淡地嘱咐他们早些归家。
那父亲把母亲抱在怀中，让小孩子牵着衣角，缩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施辰跟着上了申其蓁的马车，申其蓁接连看了他好几眼，眼光几乎要瞪到施辰脸上。
施辰嘴角动了动，垂眸问道：“公主头上的伤怎么了？”
申其蓁捂住额头，模样夸张，“好疼！要疼死了！”
施辰配合道：“上过药了吗，可要臣帮忙？”
“上过了，只是疼。”
“……公主要臣怎么做？”
“吹吹。像骆言那样。”
施辰淡声道：“此举于礼不合。”
“可是本宫疼得很。”
“让骆言姑娘再帮公主上一次药吧。”
申其蓁败下阵来，沉默一阵，“……还是算了。”
“襄知哥哥。”襄知是施辰的字，只有他们两人时，申其蓁爱这样喊他。
申其蓁问：“方才我是不是很讨人厌？他们都怕我。”
施辰垂眸想了下，毫不避讳，“是。”
申其蓁瞳孔微微睁大。马车不稳，车帘被风带开一角，灯火洒在他侧半张脸上，他目光毫不动摇，语气也不迟疑。申其蓁从他眉稍眼角看不出任何潜在的隐藏。她以为施辰会像从前一样模糊回答，糊弄自己。但这句话却十分确然，像是根本不害怕申其蓁会生气一样。
她顿了顿，“可是我什么也没做。”
“有时候做错是因为做，也可以是因为不做。”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害怕？”
施辰不说话。
申其蓁问：“我不想让他们躲着我，分明他们看见连山的时候都很开心不是吗？”
“……殿下与连山公主不同。”
这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格外伤人，申其蓁追问：“哪里不同？”
问完后却停住一瞬，讥笑自答，“确实是哪里都不同，我也不想跟连山相同，但本宫想得民心，难道本宫就做不到吗？”
“公主不用讨任何人喜欢。”
申其蓁听过后有些生气，“你的意思是本宫什么都不必做？那便让他们一直将本宫讨厌着？本宫的心愿就要落空了是吗？”
“公主不如告诉我，为何想要得到民众喜欢，是因为连山公主如此吗？”
申其蓁怔愣，片刻后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自然是这样了，本宫想跟她争，她有什么本宫也要有。”
两人说到此处，正好马车已经到酒楼楼下，施辰扶着申其蓁的手下马车去，一路上了酒楼最高处。
每年花朝节，这个地方都是看烟花最好的去处，申其蓁早让人定好位置，摆上美酒美食。烟花还未开始时，两人对坐闲聊。
“……公主或许是这样想的。”
施辰从不在乎申其蓁说了什么，今日难得多说了一句。申其蓁看着他。
“哦？”
“可外间都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本宫贪心短视，老是抢旁人的。”
施辰不语。
申其蓁等不到回应，不甘心地追问，“你也是这样想么？”
施辰主动为申其蓁夹菜，将鸭肉剔下来，放到申其蓁碗中。“臣不会这么想，如此说，公主开心么？”
申其蓁眼角泛红，“……无妨，”她低头吃饭，“如何想本宫都无妨，本宫会让你看见，本宫是怎样的人。”
施辰处理好了肉，便将筷子收回来，再没有言语。
施辰不爱说话，申其蓁便主动找些话题，问起：“药王谷长什么样子，有京城好看么？”
施辰回：“药王谷不是城镇，只住几位医师和采药的人家，四周都是山脉，走很远才能看见人。”
“那边是在深山中了？当真有人住在那里？我瞧书上写山里藏着很多精怪，阴气足，活人进去了就会被生吃。不是很危险么？”
施辰抬眼，瞧见申其蓁微微偏着头，眼中的疑惑不是假的。
他眼中闪过一道别样的情绪，立即掩饰过去，如常道：“那些都是假的，山里没有妖怪。”
“你如何?知道？”
施辰沉默。这些东西说起来太复杂，说没有便没有，说有也可以有。但施辰本身不信这些。
不见施辰的回应，申其蓁脸色一点点低沉下去，说道：“是书院里的夫子说的吧。”
“你一定觉得我可笑，好多人都说没有，可我还是觉得有，书上写得很真，我宁愿他们是有。”
申其蓁说过这些便开始吃菜，她离开书院之后，的确懒得去看那些经典书籍?，外间传言她大字不识，脑中无物，她听过后很生气，?总是避免暴露自己的愚蠢，在施辰面前却不大顾这些。
“或许殿下少看些志怪小说，多看些游记典籍会更好。”
“志怪小说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那些精怪要吃人的时候才可怕，但有的时候又不那么可怕，倒显得很有趣呢，跟人很不一样。”
申其蓁夹的鱼肉中还有鱼刺，施辰眼尖瞧见，自然而然给她剔除，继续道：“若是殿下看看游记，便知晓那些探险之人深入荒山腹地，所见奇景伟丽，但并无精怪存在，只是地貌特殊显现出不一样的景色来。”
“原来如此。”申其蓁点点头。她眼睛瞧着施辰的筷尖，脸色微微发红，胡乱回应道：“你倒说的我心动了，我也想见见跟京城不一样的地方……”
那挑过鱼刺后的鱼肉尝起来特别鲜美，窗外忽然绽开烟花，施辰便往窗外看去，申其蓁怔怔抬头，只顾看着对面?。
绚丽的烟花照亮每一个抬头痴望的脸庞，片刻成永恒，?窗边的剪影包含漂亮的公主和俊美的郎君，美好得流光溢彩。
……
烟花放完，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施辰站起来告退，申其蓁见他要往门口走，着急去拦住，“现在还早呢，你跟那个友人约的什么时候？若是不急多喝一杯再去……”
“还有一刻钟，刚好赶去。”
“应当不止吧……”她犹豫说出这话，却不晓得如何接下去，依依瞧着施辰，施辰一抬手，“公主答应臣的，要让臣去赴约。”
申其蓁再说不出其他，只能眼神复杂地看他离开。
他走后，骆言上前来，“公主今晚上会去画舫的吧。”
“要去。”她看着施辰离开的方向。“我跟他约定好了的，他向来不失约。”
骆言疑惑道：“可公主作为画坊坊主，跟施大人约的是戌时，现在还早呢。”
申其蓁目中疑惑带着期望，“……或许他还有些其他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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