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珠帘后的青棠,拿着帕子在少女面前挥了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张嘴恨不能将整间屋子熏个底朝天。”

朝华一手托腮,一边打开面前小巧精致的匣子,看着里面孤零零的两串铜钱,长长的叹了口气,甭说牵个好姻缘了,连个正经人都难见,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四十九串铜钱?一想起刚才那人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少女漂亮的眉眼也染上了一丝不愉:“告诉明廷,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用公主吩咐,明廷最护着公主了,肯定不会让他痛痛快快的回去。”在维护公主这方面,青棠自愧不如明廷。

明廷是自幼陪在公主身边的,除了公主的话,明廷一概不听,只要公主不开口,就是皇帝的命令也不行。

朝华眉梢微挑,也是,明廷最看不得她受委屈。

“继续吧。”

接着进来的是几位少女,个个都如枝头的青杏一样,虽然青涩,却无处不透着美好,在诉说自己对未来夫婿的要求时,都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朝华听到最后,索性直接点名道姓:“裴晏是吧。”

虽是反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果然,面前的少女白腻的脸庞上爬上了两片红晕,低垂着双眸,声若私语般嗯了一声。

待将人送走,朝华拿起裴晏的画像,啧啧感叹了两声:“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啊。”

这一画像不管再看几遍,都还是会被一眼惊艳。

自春闱后,新科状元郎裴晏成了上京城众多妙龄少女的白月光,一心期望着能和他来个一见倾心,二见定情,三见成礼,但这也只是遐想,倒不至于真的天天围着他转,期待一场邂逅,大家的日子该过还是过。但好巧不巧的是,前不久,裴府居然送了一张裴晏的画像来,说是裴母要为自己的儿子寻一个模样可人,温柔端庄,家世清白的夫人,裴母对未来儿媳的要求不算高,一时间,上京城的青春少女心中黯然的希望重新被点燃,纷纷跑来合欢居,想和裴晏成就一段良缘,所以裴晏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合欢居的香饽饽,但凡来合欢居寻佳婿的青春少女,十之**都认定了裴晏作夫婿,更有甚者,直接扬言非裴晏不嫁,这让朝华感到很棘手,裴晏一天不订亲,这些少女就一天不死心,一天不死心,就不愿意去看看其他的男人,这样她就更难得到喜钱,除非,裴晏能够赶紧找到心仪之人,最好还是她帮忙找到的,这样她不仅能拿到裴晏的喜钱,还可以让其他人死心,一举两得。

她正这样想着,青棠突然疑惑开口:“明廷怎么还不回来?”

朝华回神,抬眼望向珠帘。

风势渐起,空中阴云密布,云层中隐隐传来滚滚的雷声,明廷正欲跨进合欢居的脚步一顿,冷沉的眼眸望向无际的深空,翻滚的云层映入他眼底的波涛汹涌,紧绷的唇线微微动了动,自语般喃喃:“要下雨了。”

他垂下眼眸,正欲收回视线,余光不期然间瞥见一道身影,他侧首看过去。

风势渐大,老槐树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枝丫,被风卷落下的树叶在半空中起起伏伏,眼前的青年抬手,画着山水的折扇拦下了一片迎面飞来的叶子,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动,扇面相合,露出苍白的面容和好看的眉眼,一双深情的桃花眼中透着淡淡的凉薄。青年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在明廷身上停留一瞬,便缓步走进了合欢居。

明廷看着青年的背影,眉心微蹙,脑海中回想着青年方才的那一眼,心中微动,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白底黑靴,是最干净简单的样式,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若仔细看,黑色的鞋面和白色的鞋底相接的地方,染上了一滴血。

明廷一怔,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溅到了?

帘外人影晃动,青棠整理简册的手一顿,今天的客人已经都走了,她还以为是明廷回来了,正欲开口说话,待看清来人后,舌头一打结,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画中仙?”

画中仙?

什么画中仙?

这丫头又在说什么胡话?

正在出神的朝华闻言看过来,恰好撞进青年漂亮的眼眸里,如玉般温润的气质,如松鹤般出尘的清傲之姿,比何郎还要白净无瑕的面庞,眼角处朱砂般的小痣......

这不正是青棠口中要找的最好看的面首吗?!

呃....不对不对,什么面首,这是裴晏!是她最大的顾客!

看着自己合欢居里的香饽饽,朝华眼底也忍不住沁出几分笑意,正襟危坐道:“裴公子请坐。”

裴晏略一颔首,温和有礼:“多谢。”

“客气,”朝华一笑,对青棠道:“去把画像拿来。”

她昨天就已经按裴母的要求,在众多的画像里挑出合适的单独放在了一起,只等裴晏看过,挑出符合他心意的,剩下的便是安排他们见面,若是相处中互生情愫,便能成就一段佳话了。

在青棠去二楼取画像的空隙里,明廷也挑开珠帘走了进来,朝华看见他,随口问道:“怎么这么久?”

裴晏垂眸,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的尝了一口,放下茶盏时,余光似是不经意间扫过明廷的鞋面,干净无尘,那一点血迹已经彻底不见了。

明廷垂首,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去给姑娘买了点酥糖,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朝华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竟还去买了酥糖,不过心中还是有暖意涌出来:“谢谢你明廷。”

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月牙,裴晏摇着扇子,百无聊赖的想。

明廷看着朝华的笑颜,只对着自己的笑颜,成日没有情绪波动的眼中竟也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令人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他又恢复如初,垂首侍立在朝华身侧,像是不曾注意到过朝华面前的裴晏。

青棠一手挑开珠帘,一手抱着画像走进来,恭敬的放在了裴晏面前:“这些女子画像都是按着裴老妇人的要求挑选的,还请裴公子过目。”

裴晏视线落在厚厚一沓画像上,目光微动,似是有些意外,朝华猜到他心中所想,以手支颐,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的姿容,开口解释道:“裴公子才容出众,京城女子多倾心之,是以摆在公子面前的画像多了些。”

窗外春雷滚滚,雨声淅沥。

朝华向窗外看去,继续道:“纵使一时半刻看不完,公子带回府中去看也是可以的。”

“既如此,那裴某就不打扰了。”说着,裴晏已经拿起折扇和画像站起身,向朝华略一颔首:“告辞。”

朝华回眸,与他视线相触:“慢走不送。”

裴晏一走,青棠立即凑到朝华面前,“公主,这裴状元比画中还好看,公主不要替他选夫人了,公主自己留着,待公主出宫建府后,收到府中做公主的面首。”

“又说胡话,”朝华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站起身,对一旁沉默不语的明廷道:“备车回宫。”

“已经备下了。”每逢雨天,皇后的头疾便犯,明廷知道朝华担心皇后,所以早早便备下了。

仁和坊离御街不远,马车穿过两条小巷,街面就宽敞了起来,车窗外雨声淅沥,隐隐约约还传来几缕丝竹之音,马车缓缓驶上青云桥,朝华挑开窗帘,烟雨朦胧中,湖心亭中似是站着几个白衣文弱书生,亭中还端坐着一位年轻女子,手拨琵琶三两声,断断续续,似是在试音。

马车渐远,朝华放下帘子,却听一旁正吃着酥糖的青棠开口:“公主日后选驸马,不要选这些文弱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不说,还整日的与这些歌伎舞女来往,给她们填词,再聊以佐欢侑酒,还美其名曰风流雅事,全然不顾自家夫人吃不吃味儿。”

青棠说着,一张圆脸满是不忿。

在夫为妻纲的世道里,女子太过艰难,一言一行都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男子不仅可以三妻四妾,还要求女子大度,男子偏宠一房,惹得其他几房吃醋,闹的家宅不宁,不仅不知反思,转头还要指责妻子没有管好后院。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

不怪青棠不满,青棠还未进宫前家里还有个姐姐,被父亲卖给了一户人家作正妻,没过两年,那家走了运,家里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青棠姐姐的夫君便又纳了几房小妾,妾室争宠,又恃宠而骄,闹的家里鸡犬不宁,青棠姐姐的夫君只认为是自家主母无能,连后院都掌管不好,便时常言语羞辱,以致于青棠姐姐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

这件事,朝华是知道的,当初姐姐刚被卖的一年后,青棠也被父亲卖进了宫。后来在一次除夕守岁时,朝华才得知青棠还有个姐姐,朝华派人去打听才得知了青棠姐姐已经香消玉殒的消息,当时青棠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时,眼睛都是红肿的。

“放心吧,你不是要给我找天下最好看的面首,要说吃味儿也该是那未来驸马吃味儿,轮不到我。”朝华伸手捏了捏她鼓囊囊的小脸,笑着打趣。

“也是。”青棠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公主说的有道理,又继续去吃酥糖。

马车行驶到宫门外,明廷一手撑伞,一手扶着朝华从马车上下来,雨势渐大,朝华脚刚一沾地,鞋面便被溅起的雨花打湿。

朝华只是略扫了一眼便往前走:“直接去母后殿里。”

只是朝华回来的不巧,皇后刚服了药,已经歇下了,偏殿的东厢房里谢瑾还在灯下看奏文,朝华轻声轻脚的去看过皇后后,便一个人来了东厢房,她随手拔下发间的银簪,挑了挑灯芯,“哥哥在等我?”

谢瑾放下手中的奏文,抬眼看过来,“嗯,想着你担心母后,冒雨也会回来,母后头疼,服了药,点了安神香,没等到你就睡着了。”

朝华将发簪放在一旁,走到谢瑾身旁坐下:“母后头疼的还厉害吗?”

“还是老样子。”谢瑾按了按额心,他看了一下午的奏文,实在有些疲惫,如今看见朝华,索性将奏文推到一边,陪她说说话,“你的合欢居如何了?听你皇嫂说,姑母派人去合欢居了?”

“嗯,”朝华点了点头,摆弄着腕间的银铃,“只要合规矩,我不好驳姑母的面子。”

“哥哥。”

朝华突然出声唤他。

谢瑾侧首看过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桌案上烛火跳动,映在他流畅的侧脸,朝华看着烛火,在一片静寂中忽然问道:“哥哥,你喜欢皇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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