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两人脸对脸紧紧贴着,兴许是顾元安她那怀抱太暖了,李长锦身上的寒气到了下半夜,几乎被驱逐干净,近些年还是头一回睡得那么舒适。
东方破晓,清晨的日光游进了窗子,天色尚早,晚睡的李长锦却先起了榻。撩起床帐,顾元安仍旧是侧卧着的姿态,细黑的长发如泼墨般散落在枕头上,更衬得露出的肌肤如雪似玉,她像是在做了什么美梦似的,唇角微微向上扬着,极柔美又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张睡容。
见她睡得正香,李长锦也没忍心吵醒她,只是捏了捏顾元安的脸颊,弯了弯唇,便放下了幔帐遮挡住日光。
及至顾元安苏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下意识摸了下外侧,没摸到李长锦人才发现身边已是空了。
“又不见了……”她喃喃了声,躺着眨了眨眼。
明明李长锦虚弱得很,需要多卧床多休息,但李长锦却总是比她起得早。
她发现了,李长锦还是个很自律的人,绝不会纵容自己偷懒闲散。李长锦不昏睡的时候,通常都是做些修生养性的事情,比如琴棋书画,都有涉及。
敞开的窗吹来凉风,天空依旧下着绵绵细雨。
不多时,穿戴整齐洗漱完毕,顾元安坐在窗边描眉的时候,也听阿否说起了昨晚之事。
昨晚她太困了,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倒是记得做了个打败了晋皇后的美梦。顾元安原以为是阿否将她抱回房间的,听到是李长锦之后,顾元安手一抖,惊得手中的眉笔差点没拿稳。
“她怎么能抱得动我?”顾元安一双杏眼都瞪圆了。
“少主子,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我也纳闷呢,不过据说公主殿下会武功的,或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顾元安愣了下,抚着心律加快的胸口,幸好她们都安然无恙。这时倏然望见廊道上有人来了,是春竹捧着药碗路过。顾元安连忙放下眉笔,探出半个身子出去,唤她:“春竹,你等下我。”
春竹闻言便站在那里,等顾元安过来了,托盘往她那一送,笑着问道:“驸马,您是要给殿下送药么?”
还没出声问呢,春竹便已知晓了她的目的,顾元安含笑点头,乌发之下的耳根处有些发热。
送药倒是其次的,主要是顾元安突然想见见她。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顾元安大清早心里莫名有种冲动,就好像非要见到李长锦一样。顾元安从春竹这里问到了李长锦的下落,便送药去了。
再相见时,是在一座湖水亭子里。
亭外雨声沙沙,亭中摆放着一盘还没下完的棋,李长锦一身白衣负手伫立阑干一旁,恍如下凡间来的谪仙,叫人看了便挪不开目光。顾元安一到便望见这场景,那瞬间,没来由得再次心跳砰然。
这种心动太奇怪了,是她从未有过的心动。顾元安一直觉得,她和李长锦是以朋友相处的,可是……见到了李长锦之后,她又解释不了此时此刻的反应。
李长锦会有和她一样的反应么?顾元安居然心生出了一种期待的想法。
可惜她这想法刚冒出来,李长锦听见脚步声后,已经转过了身来,两人隔空对上视线,望见顾元安那刻,李长锦脸上的神色并无任何变化,扫了眼她手上的托盘,皱皱眉:“又要喝药了。”
李长锦哪有什么反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都是那个样子。
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顾元安只好默默压下悸动,跨上台阶,明显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情愿,便轻声回了她一句:“良药苦口,喝了才舒服些。”反正必须喝药。
李长锦没再说什么,接过了药碗。
等见她喝得差不多了,还喝得一脸无奈,像是被威逼利诱了似的,顾元安抿了抿唇,又递了碟蜜饯给她,道:“吃这个吧,吃了嘴里就不苦了。”
李长锦看了看她,将碗放下,声音放轻了些:“不高兴了?”
“没有啊。”顾元安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但别过脸去,有些心虚地错开了李长锦的眼神。李长锦太会看透人的心思了,顾元安望着亭下的湖面上,小声又说了句,“不是不高兴,就是……不大喜欢下雨天,做什么都不方便。”
顾元安并不擅长扯谎,李长锦知道她在含糊敷衍,显然这小驸马不打算说出来,李长锦也没再追着问。
她以为顾元安不高兴是因为昨夜,晋束的出现打断了后来的庆生。当时顾元安那么高兴,今日瞧着兴致却不高。静了片刻,李长锦转而说起了旁的事:“对了,你的惊喜还没给我。”
“什么?”
“你说的惊喜啊。”李长锦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对对对,”顾元安这时才记起来了,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精致的佩环,“惊喜虽然没了,不过有生辰礼,还望公主殿下别嫌弃。”
说着,顾元安靠近她,左瞧右瞧了下李长锦的腰,找到合适的位置后将佩环挂了上去。
佩环上雕刻着青竹花纹,虽然没有华丽之感,但也小巧玲珑,别在李长锦的腰上格外亮眼。
她觉得很适合李长锦,李长锦就像那宁折不弯的青竹一般,意志力坚强,即便陷入逆境也从不认输。
“如何,好看吗?”
顾元安满意了,刚直起了腰身,便见眼前的李长锦张开了双臂,一下子将她拢住了。李长锦的怀抱虽然也是带着些冷气,但顾元安却觉得很是舒服,只听李长锦轻声道:“元安,谢谢你。”
这还是李长锦第一次说谢,顾元安笑了笑,“不客气……”
“不过我瞧着这个,像是定情信物。”李长锦只是抱了抱她,很快便松开了她,然后低头看向那枚环佩,眼中闪过些异样的光芒。
顾元安张唇,“啊?”
李长锦淡淡地笑了:“民间男女表白时,皆会向对方送上这种玉佩,以此表明自己的心意,也称作定情信物。”看着顾元安的脸慢慢由白转红,像极了夕阳晚霞,她莞尔,“驸马你……”
天啊,这怎么成了定情信物,顾元安顿时手足无措,急得解释:“不是,这个定情信物……不是不是,这个东西,店铺老板根本没跟我说啊!我不知道它是……”
越解释越乱,顾元安脑中一团浆糊了,尤其李长锦还笑得那样意味深长。
不管了,送都送出去了,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顾元安一跺脚,也不解释了,红着脸直接转身就跑。
太丢脸了。
* *
一场疾风夜雨开启了初春,接连好些天,整个京城仍旧不停地下雨。
今早,监管镇国公主府的暗卫首领照例入宫,向宫里人一五一十地汇禀府中的情形。晋皇后贴身的福嬷嬷得知了之后,待哭闹的小公主被哄着睡了,这才又将暗卫首领那些话转告了晋皇后。
“照你这么说,她们同吃同寝举止亲密,宛如夫妻喽?”晋束怀抱着小公主,端坐在凤座上,脸上微微笑着。
“据暗卫们所报,公主和驸马同吃同寝确有其事,但这举止亲密宛如夫妻……恐怕就有待商榷了。”福嬷嬷是跟了晋皇后多年的老人,一听她那语气,便知晋皇后心里非常不悦。
不过女子与女子举止再亲密,又如何能用宛如夫妻这四个字形容,该是夸大其词了吧,福嬷嬷摇了摇头,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皇后娘娘,镇国公主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依老奴猜想啊,那顾驸马多半也只是为了保命,方才这般尽心尽责地照顾着。”福嬷嬷有理有据地推测,捏着她的肩膀,低声道,“顾驸马虽说生得貌美,却也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对您造不成多大的威胁,皇后娘娘不必多虑。”
顾元安被禁锢在公主府,暂时的确造不成威胁,晋束也并不是担心这个,她叹了口气道:“我原也以为,顾元安只是空有其貌的女子,可是……”顿了顿,她眯起了眼,“皇帝对她仍不死心。”
福嬷嬷道:“皇后娘娘只管瞧着吧,皇上不过是贪图新鲜罢了。”
想了想,她又笑着补充道:“您就看那个顾妃吧。进宫才不到两个月,皇上对她不也失了兴趣,还不是一样冷落了她。”
晋束沉默着没说话,片刻之后,福嬷嬷放低了些声音:“一晃过去半年了,老奴觉着,还是尽快拿到皇上想要的东西才好,镇国公主的时日不多了。”
镇国公主的时日不多了,福嬷嬷这句话一下子刺痛到了晋束心底,她不禁咬了咬牙。
半晌,像是理通了什么关节似的,晋束忽而一笑:“也罢,管她们同吃同衾,举止亲密就亲密吧。说不定,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不成,皇后娘娘又有新主意了?”福嬷嬷迟疑着询问道。
“不错,李长锦这个人软硬不吃,水火不侵,极难拿捏她的把柄。”晋束轻轻拍着小公主,很是无奈地叹了叹气,眼中慢慢堆积了寒意,唇齿间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找到她的软肋。”
“您是说……”
“到底是不是,现在我也不大确定。”晋束冷笑着打断了她,“寻个机会试探一下,一切就都明白了。”
前不久在顾元安的冠礼上,晋束已经察觉到了端倪,自从见到李长锦抚摸顾元安的头发那幕之后,她心中的危机感便一直不曾消除。
那天她多次试探,尽管李长锦不露声色,始终表现得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她到底是了解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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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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