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清洗干净,换了身利落衣裳走到叶惊云面前后。
叶惊云反而笑不出来了。
打仗要兵马,兵马谁养呢?先来天下乱,有四大名商。分别选择了不同的主儿扶持,几年兵荒马乱,几年平风抑波。四大家剩下来褚,裴两家。
照理来说日子不会差,裴家有了庇护生意蒸蒸日上。而褚家家主却选择散尽家财,携家眷归隐山林。当时人人都为褚家这一行为感到不解,只是聪明人却看出了端倪。
宋修正登基后,昭和七年裴家在夜间屠了裴家满门,后放火烧了裴家。在此前不久,裴家刚刚将家产上交国库。
所有人都以为裴家人死绝了,却忽视了此时因身体不好养在外面庄子的小公子。
石头就是裴家子,裴然。
前世裴然通过宋砚礼提携入朝,不过两年就接手了大理寺。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桩往事掀开,企图查清。只可惜,他惹了不该惹得人。
最后的结局是病逝于冬日。叶惊云记得他,朝中参宋听澜和她的折子有一半出自他手。另一半则是御史台和太学那群儒生加起来所奏。两袖清风对于裴然来说,太过平常。他的沉重无法用常言诉说,是一场无奈的悲情。他的寻仇路,比常人困难百倍。
但他做到了,书阁一封信传出。整个京城都为他动了三动。
叶惊云再次叹了口气,再次伸手摸了摸石头的头。叶惊云看着眼前清瘦的男孩,出声询问:“你要跟着我吗?”
石头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身边的人,都有为我舍生的决心,你愿意吗?”
石头定定看着叶惊云,再次肯定的点头。
“我身边的人都忠心于我,你愿意吗?”
石头回答道:“刀山火海,我也去。我会忠心对你,我不要金银铜仁,只求主家他日腾飞。允我一个肆意的机会,事后我以自裁谢罪。”话落,石头跪下向叶惊云端正一拜。
“你随我姓吧,就叫叶应秋。”
叶应秋倒能吃苦,跟着叶惊云忙前忙后多日。身子弱些,时常力不从心,只是也没有抱怨什么。水墨对忽然而来的叶应秋倒是好奇,不过几天时间也足够几人认识了。
所有人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出现了,瘟疫来了。
从安置点的西大帐开始,短短三日西边营建的人已经倒下一大半。宋听澜瞒着众人只身前往西边,等叶惊云听说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日。
宋听澜幼时带病,养了几年看着身子康健。实际上内里经不住打,青云山上几年叶惊云看了个明白。几场雪下来不细心照料都会病了的人,去那相当于送死。
叶惊云打算过去,顶下宋听澜。却遭到众人一致的反对。
蓝瑜惜步伐急促,身后跟着的是工部负责大堤修筑的官员。一行人顶着茫茫夜色与一地泥泞,硬是摸到了叶惊云暂住的地方。
蓝瑜惜的到来是叶惊云未有预料到的。
“叶大人,太子殿下将这样立功的机会交给你。不就是看重你吗?我们这些人跟着圣旨来,都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大人要有考量。”
“没人有你那个胆子来惹褚家,你自愿踏入陛下的局。连带着大公主一起,时疫已起,公主已赴。叶惊云啊,你万万不能再去。”蓝瑜惜说话时语气激动,这会儿说完话脸已通红。
而叶惊云不发一言,只静看着屋内一众官员。
蓝瑜惜见人不说话,也着急。思索片刻,欲要张口再补上几句。话却被叶惊云打断,他看着叶惊云,就听叶惊云说:“上既然要人填补这个窟窿,我这个补丁本就不该说什么。蓝尚书,这番话传到陛下耳中,您这身乌纱也保不住——”
“只是晚辈好奇,先生何故拦我。”
蓝瑜惜不做什么解释,平静地行了一礼。随后跟随他来的几位官员,都将大堤的图纸递上前。
明德书院有三礼,敬师礼,问学礼,互别礼。
蓝瑜惜是明德书院的学生,或者说他是魏息台的人。
蓝瑜惜身后有位面容慈祥的老者,轻轻笑了声。他拍了拍蓝瑜惜的肩膀,上前走了几步。
“叶大人,是大公主让我们来吧。”
叶惊云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看向这一屋子的人。他们站在那,如松如钟。
老者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蓝大人可不是,他是自己跟着我们来的。”说着同老者一起来的人都笑了起来。
蓝瑜惜瞪了眼说话的人,道:“一个把戏耍多了就没意思了,卢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无趣了?”
卢兴烨笑了会儿,又严肃起来:“多条路,不都为了一个结果吗?咱们这叫殊途同归。”
“西边有瘟疫,那就隔断。京城来了那么多医士难道还治不好一个柳安吗?不怕脏东西往东去了,就怕众人离了心。”
……
一月不到西边的瘟疫被控制住,东边工程也在如火如荼中搭建起来完整的框架。
宋听澜完完整整的回来,叶惊云见到她时,她依旧神采奕奕。倒是叶惊云模样略显沧桑。
宋听澜看着叶惊云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担心她人不成,自己反倒瘦比黄花。雯生,你总把自己看的这样轻。”
叶惊云眉眼间的疲惫藏不住,她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殿下,宋听澜,宋清月。您就可怜我乏累,别说那些让人不舒服的话了。各扫门前雪,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原先是不想惹朝堂上的晦气事儿,你知道,我叶惊云莽撞。我浑身上下有价值的东西太少,唯独起点用处的是我这颗无处安放的心。别人说我扫雪不彻底也好,说我没有宏大的眼光也罢。只是我没有对不起你半点,柳州这场难我来了,可是明明我一人死就成你为什么还要来?你不是向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
这场算计太明显,连她这样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
可能是挤压的情绪太多,叶惊云再也藏不了。是恩也好恨也罢,她一并吐露。
宋听澜沉默的上前,走近叶惊云。伸出手,如抚明珠般小心捧着叶惊云的脸:“因为我放不下你。”
短短一句话,似乎就解释了一切。是四年前那夜持剑逼问,是竹林中的共死,是青云山五年的惺惺相惜。世间没有在比她们更像的人了,她们早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宋清月,我要杀了你。”叶惊云看着眼前人的脸,眼眶微微泛红。
宋听澜与叶惊云相拥,她贴着叶惊云的耳朵,小声说:“等一切安定。我将宝剑洗清,递到你手中。”
叶惊云沉默,推开身子看了看宋听澜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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